第73章 丰田入道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22 08:41      字数:2366
  筋骨噼啪作响,赵武只感觉隨著拳架的运动,周身的气血缓缓沸腾起来。
  他刻意压制著真气流转,只以纯粹肉身演练“崩山拳”的沉厚意蕴。
  每一次沉腰坐马,拳锋递出,都牵引著脾臟处【镇山印】的微光,一丝丝沉凝的地脉之气被纳入筋骨,皮肉下的线条在反覆捶打中愈发清晰。
  院角,李丰田盘坐在田埂边,小脸紧绷,嘴唇无声翕动。
  他学著赵武教他的法子,努力放空思绪,將意念集中在掌心下那株灰绿的铁线蕨上。阳光晒得他头皮发烫,汗水浸湿了后背的破布衫。
  他反覆默念著《百草化灵经》里的口诀,试图再次抓住那日“变草”的微妙感觉。
  时间在枯燥的重复中流逝。赵武拳架渐熟,沉腰坐马的姿態愈发自然,每一次拧转都带著筋骨拉伸的低鸣。
  李丰田却显得有些焦躁,几次偷偷睁眼,见赵武仍在专注练拳,又赶紧闭上,眉头拧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丰田几乎要被午后的燥热和迟迟不见的感觉弄得昏昏欲睡时,他浑身猛地一颤。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身体內部。那深藏於胸膛的勃勃生机,仿佛沉睡的种子被某种气息唤醒,毫无徵兆地剧烈搏动了一下。
  “嗯?”李丰田下意识地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按在草叶上的手。
  掌心下的铁线蕨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比清晰的清凉气息,正顺著他的指尖,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內!
  这气息並非来自铁线蕨,而是旁边那截插在土里,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拖烟柳】。
  残枝上那片半枯的柳叶,此刻竟隱隱透出一抹湿润的绿意。
  李丰田心念一动,几乎是本能地,將按在铁线蕨上的手轻轻挪开,转而小心翼翼地覆盖在那截柳枝上。
  嗡!
  这一次的感觉清晰无比。
  一股远比铁线蕨精纯又带著水润生机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顺著手臂经脉涌入心口。那深藏的勃勃生机瞬间被引动,欢快地与之交融。
  李丰田的小脸瞬间由茫然转为惊愕,隨即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他不敢再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只是拼命催动著那点刚刚感悟到的“通草木根性”的引子,贪婪地引导著这股清凉温润的气流在体內游走。
  他能感觉到,这股气流所过之处,皮下的筋肉仿佛被无形的溪水冲刷、滋养,变得温热而充满活力。丹田深处,一点微弱却坚韧的暖意悄然萌发,如同深埋地下的种子终於顶破了坚硬的地壳。
  赵武的拳势微微一顿。他清晰地感应到院角骤然升腾起一股微弱的草木之气,其中夹杂著李丰田自身那股蓬勃生机特有的波动。这股气息虽弱,却自成循环,绵延不绝。
  他收住拳架,侧目望去。只见李丰田依旧保持著触摸【拖烟柳】的姿势,小脸涨得通红,额角汗珠密布,身体却纹丝不动,周身瀰漫著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寧静。
  那截残枝上的柳叶,似乎更绿了几分。
  赵武没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看著。这小乞丐,终於踏出了第一步。他收回目光,沉下心神,再次拉开拳架。
  院內,只剩下少年粗重的呼吸声与沉稳的拳风声相互应和,屋檐的滴水声也渐渐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赵武的拳架演练过几个周天,一声带著兴奋的呼喊传来。
  “我好像成了!”李丰田的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確实成了。”醉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院落边缘,微微点头。
  李丰田感知著链气期的玄妙,不断將【拖烟柳】收入体內再放出,玩的不亦乐乎。
  看著李丰田的生机隨著入道链气变得旺盛,赵武突然想到些什么,开口向醉道人问道:“师祖,弟子可否下山一趟?”
  “去去去,拿著这引信,自去山门处,不在身边,老道倒是清净。”醉道人似乎对赵武为何下山不感兴趣,只將一张纸符递了过来。
  接过引信,赵武迈步转身,准备回屋收拾一番。
  “大叔,你要下山?”李丰田终於从突破的兴奋里回过神,抱著那截越发青翠的柳枝凑过来,小脸上还带著汗渍和泥印,眼睛却亮得惊人,“带俺……带我一起唄?我、我现在也能引气了!”
  赵武瞥了他一眼,少年周身那点微弱的草木清气尚未稳固,像刚破土的嫩芽,经不起风雨。
  “守好你的草,看好这峰。”他声音平淡,不容置疑,“引气只是入门,离真正御敌还差得远。峰上清净,正合你稳固根基。”
  李丰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到赵武没什么表情的脸,又蔫蔫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柳枝上新抽的嫩芽:“哦……那、那你啥时候回来?”
  “短则旬日,长则月余。”赵武不再多言,转身进了自己那间破屋。
  屋內陈设简陋,他动作利落地收拾了一个不大的包袱,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枚刻著“柒”字的风鸞玉牌,被他用布仔细裹了,塞进怀里贴身处。
  赵武此番下山,为的便是再去一趟靠山村,上番轮迴於破庙之內盘桓月余,此世入宗,寻求气机遮掩也不过一月。
  若是所料无差,慧明祭炼全村欲成神通尚未开始,自己还可还了林九鳶的恩情。
  更重要的是,赵武也想知道,【星月菩提子】被自己用太衍录还真,慧明手中是否还有。若是还有,那两条通天大道,也能谋夺一番!
  赵武步履沉稳,穿过玄阳峰凋敝的院落,径直走向庶务堂设在峰脚的灵禽驛。
  此处专供弟子租借代步灵禽,往来各峰或下山办事。驛舍简陋,几名杂役弟子正低头清扫鹤羽掉落的翎毛。
  “租鹤,下山。”赵武言简意賅,將醉道人给的纸符连同十枚仙籙籙放在柜檯上。
  柜檯后的执事弟子抬眼扫过纸符,又看了看赵武腰间的玄阳峰令,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但没多问。
  他验过纸符上的印记,確认无误,便收了仙籙籙,递过一枚刻著“鹤”字的木牌:“丙字三號栏,自去。一日租金,逾期加罚。”
  赵武接过木牌,走向驛舍后方圈养灵禽的围栏。丙字三號栏內,一只体型中等的灰鹤正低头梳理羽毛。
  赵武上前,將木牌在栏柱的凹槽处一按,栏门无声滑开。灰鹤抬起头,黑豆般的眼睛看了赵武一眼,並无抗拒。
  他翻身跨上鹤背,灰鹤双翼一展,捲起一阵尘土,腾空而起。鹤唳清越,载著赵武掠过下方层叠的青云诸峰,向著山门方向飞去。
  山门处,巨大的牌楼高耸入云,牌楼下值守的弟子身著统一青袍,气息沉凝。见灰鹤飞来,一名值守弟子抬手示意停下。
  “玄阳峰弟子赵武,奉师祖法旨下山。”赵武翻身下鹤,任由灰鹤飞回,亮出玄阳峰令和那张纸符。
  值守弟子仔细查验了令牌和纸符,目光在赵武脸上停留片刻,確认身份无误,挥手放行:“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