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一路高升的海瑞2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5 08:52      字数:3395
  画面快速切换:
  一名油头粉面的训导,刚偷偷摸摸收下商贾递来的几锭银子,回到值房,赫然发现一本崭新的《大明律》和《御製大誥》端端正正摆在自己案头最显眼的位置。
  他脸色瞬间煞白,像被烙铁烫了手,猛地將银子丟开,慌慌张张塞回袖袋,额头冷汗涔涔。
  管钱粮的书吏,看著帐簿上被海瑞用硃笔圈出的几处可疑“损耗”,又瞥见窗外海瑞那如同鹰隼般巡视的身影,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最终长嘆一声,偷偷从自己怀里摸出碎银,咬牙填补了亏空。
  县学后衙,几名穿著吏服的下属聚在一间低矮的值房里,门窗紧闭。烛火摇曳,映照著他们愁苦万分的脸。
  “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教諭捶著桌子,声音带著哭腔,“海教諭……不,海阎王!他天天抱著太祖爷的《大誥》查岗!我连多买一刀纸,他都疑心我贪墨!再这样下去,没等他查出什么,我先被嚇死了!”
  “谁说不是!”另一个训导唉声嘆气,“我家那婆娘,就因为收了娘家送来的一只鸡,被他知道了,好一通训斥,说什么『防微杜渐』!那鸡还是活的!活的啊!”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著名,一脸冤屈。
  “银子!凑银子!”角落里一个年纪稍长的官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著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亮光,“大家勒紧裤腰带!凑一笔钱出来!他不是清廉吗?他不是能干吗?我们联名上书,保举他!保举他高升!调走!离我们越远越好!这瘟神,必须送走!”
  画面定格在这群官员脸上那混合著肉痛、恐惧和一丝解脱希冀的复杂表情上。
  紧接著,几行小字飞快浮现:【因下属官吏不堪其严格监督,恐其以《大誥》律己律人,遂集体凑钱活动,助其升迁。海瑞由此自淳安县学教諭(从九品),升任浙江严州府淳安县知县(正七品)。】
  “噗嗤——”
  死寂的奉天殿广场上,不知哪个角落先爆发出第一声压抑不住的笑。
  这笑声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先是低低的闷笑,接著是忍俊不禁的嗤笑,最后匯聚成一片带著荒诞感的哄堂大笑。连那些平日里最讲究仪態的老臣,也绷不住脸,肩膀一耸一耸,用袖子掩著嘴。
  龙椅之上,朱元璋脸上的阴沉早已一扫而空。
  他看著光幕上那群愁眉苦脸凑钱“送瘟神”的下属,再看到海瑞那张严肃得近乎古板的脸,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咧开嘴,露出了洪武十三年以来难得一见的畅快笑容。那笑声洪亮,震得御座旁的纱幔都微微颤动:
  “哈哈哈!好!好个海刚峰!好个抬棺上奏的海刚峰!”
  他用力拍了一下御座的扶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赏,“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一百多年后,咱的《大誥》,还有人记得!还有人真当成了圣旨!当成了铁律!不是掛在嘴上,是刻进了骨头里!好啊!这才是我大明朝的官!”
  笑声未歇,武將班列中,一声更响亮的、带著军营粗豪气息的大笑炸开。永昌侯蓝玉拍著自己的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喘不上气:
  “哈哈哈!我的老天爷!还能这样升官?凑钱求著清官往上爬?哈哈哈!绝了!真他娘的绝了!”
  他抹了抹笑出的眼泪,指著光幕上海瑞那张棺材板似的脸,对著周围的同僚大声嚷嚷,
  “看见没?什么叫清官?这就叫清官!
  清得连贪官都怕他!怕得寧愿自己掏腰包,也要把他这尊『活阎王』请去祸害別的地方!
  为啥?因为他自己要是敢贪一文钱,那帮被他查怕了的下属,头一个就得把他按《大誥》剥了皮!哈哈哈!”
  仿佛是为了印证蓝玉这句粗俗却一针见血的调侃,光幕的画面再次灵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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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景切换至一处官署厅,气氛却与方才县学的压抑截然不同。
  几位身著緋袍、品阶不低的官员正围坐品茗。
  居中一人,身著二品大员的锦鸡补服,气度沉稳,正是浙江总督胡宗宪。他端著茶盏,脸上却带著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混杂著难以置信和一丝啼笑皆非。
  胡总督放下茶盏,环视眾人,语气带著一种刻意压低的、分享惊天秘闻般的神秘,却又掩不住那丝荒诞的笑意:
  “诸位,听说了吗?新鲜出炉的奇闻!
  就在昨日,海刚峰——就是那个海瑞,海青天!”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这个响亮的绰號,看到眾人瞬间竖起耳朵,才慢悠悠地继续,“他老母亲过寿辰。你们猜怎么著?”胡宗宪故意顿住,吊足了胃口。
  “胡部堂,您就別卖关子了!海阎王……哦不,海青天家的事,我等洗耳恭听!”一位按察使急切地催促。
  胡宗宪脸上那古怪的笑意终於彻底绽开,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字:
  “这位海青天,破天荒,下了狠心!他居然……亲自去肉铺,买了整整两斤猪肉!两斤啊!”他加重了语气,仿佛在说一个天文数字。
  画面適时地切到市井肉铺:
  一个油腻的肉案前,穿著洗得发白旧袍子的海瑞,正一脸严肃地指著案板上的肉。
  卖肉的汉子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拎著的那块肉都忘了放下。
  短暂的呆滯后,肉贩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中了头彩般的狂喜,声音都变了调:
  “哎哟!我的海青天!海大人!您……您老真买肉?!还……还两斤?!老天爷开眼!小人……小人这摊子,蓬蓽生辉啊!这辈子值了!值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挑肉、切肉、过秤,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仿佛生怕海瑞反悔。
  那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引得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街坊也嘖嘖称奇,议论纷纷。
  厅里,胡宗宪讲完,自己先忍不住摇著头笑起来:
  “你们是没看见那肉贩的样子,差点当场晕过去!逢人便说,海青天在他那儿做了『大买卖』!两斤猪肉啊……呵呵,成了我浙江官场今日头號奇谈!”
  周围的官员们愣了片刻,隨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鬨笑声,有人笑得直拍桌子,有人呛得连连咳嗽。
  这笑声里,有戏謔,有荒诞,更多的是一种对那个“异类”无法理解的感慨。
  笑声未落,光幕画面又是一转。场景回到了最初那个南国小县,但气氛陡然紧张。
  还是县学门口,年轻得多的海瑞,身著教諭的低阶青袍,瘦削的身板挺得笔直,如同寒风中不肯弯曲的竹竿。
  他面前,一个穿著华贵锦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正被两个衙役按著,趴在地上。那公子哥儿嘴里不乾不净地叫骂著:“海瑞!你个芝麻绿豆官!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浙直总督胡……”
  “啪!”
  一声脆响!海瑞手中那根厚重的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公子哥儿撅起的屁股上,打断了他的叫囂。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海瑞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惧色,“当街纵马,践踏民田,殴伤老农!按《大明律》,该当杖责!莫说你父是总督,便是当朝阁老之子,今日这顿板子,也打定了!给我打!重重地打!”
  戒尺再次高高扬起,带著风声落下。趴在地上的胡公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画面迅速切到一处官署內室,胡宗宪正对著心腹幕僚,脸上肌肉抽搐,眼神复杂,有怒火,有无奈,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嘆息,无力地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这海刚峰……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石头!打就打了……让他打!只求他……早点升官,离我胡家远点!”幕僚也是一脸苦笑,连连点头。
  光幕上的画面再次流转,最终定格在开篇那令人窒息的场景——通往通政司的青石官道上。
  乌沉沉的巨大棺木如同不祥的阴云,压在所有观看者的心头。
  棺木前,户部云南司主事海瑞,那张青瘦如刀削斧劈的脸庞上,只有一片殉道者般的平静与决绝。他的眼神穿透时空,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一行新的、更小的字跡在他身旁浮现,揭示了他刚刚抵达的位置:
  【嘉靖四十五年,海瑞升任户部云南司主事(正六品),掌天下钱粮出入之重地。】
  奉天殿广场上,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死死盯住那口棺材。
  蓝玉咧开的嘴角也僵在那里,眼中只剩下震惊。
  云南司主事!一个掌管天下钱粮流转、油水足得能让耗子都肥三圈的顶级肥缺!多少官员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去的地方!
  而这个刚刚被“送”到京城的海瑞,下车伊始,第一件事不是去衙门点卯,不是去拜会上峰,不是去熟悉那流淌著黄金白银的帐册……而是,买了一口棺材!
  乌沉沉的顏色,吸尽了所有光线。冰冷的稜角,透著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它就那样沉默地、不容置疑地横亘在通往帝国权力核心的路上,横亘在每一个洪武君臣的眼前。
  海瑞那青瘦的身影在棺木的衬托下,渺小却又无比高大。他微微昂著头,目光越过通政司那威严的门楣,仿佛穿透了层层宫闕,直视著那个深居西苑、一心修玄问道的嘉靖皇帝。
  他怀里,那份刚刚写就、墨跡未乾的奏章,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著他的胸膛。没有人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份奏章所蕴含的、足以焚烧整个朝堂的恐怖力量。
  整个南京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秋风掠过宫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如同为这位抬棺而来的孤臣,提前奏响了一曲悲壮的輓歌。所有人的心,都隨著那口棺材和那封不知道要弹劾谁的未知奏章,沉沉地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