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二征漠北13:严肃军纪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4 09:07      字数:2950
  天幕光影流转,朔风凛冽的漠北战场被北京城肃杀的秋意取代。
  时间定格在永乐十二年八月初一。
  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得胜的明军班师回朝。然而,队伍中並无多少凯旋的喧囂,反而瀰漫著一股压抑的沉重。
  士兵们面带疲惫,甲冑染尘,战马垂首,连那高扬的日月旗和龙纛,在灰濛濛的天空下也显得有几分黯淡。
  龙輦驶入紫禁城(行在),车轮碾过青石御道,发出沉闷的声响。
  輦中的永乐皇帝朱棣,並未身著耀眼的金甲,而是一身玄色常服。他靠坐在輦中,闭著双眼,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但更深的,是冰封般的寒意。
  天幕镜头特写他搭在膝盖上的手——那曾挥斥方遒、执掌乾坤的手,此刻指节因用力紧握而泛白,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怒龙。
  甫一入宫,未及卸甲(象徵性的),未行庆功,一场雷霆风暴便在奉天殿(行在)骤然掀起!
  “带上来!”朱棣的声音不高,却似金铁摩擦,带著刺骨的冰冷,瞬间冻结了殿內所有空气。
  殿门轰然洞开!锦衣卫緹骑如狼似虎,押著三名身著囚服、面无人色的將领,粗暴地拖拽到御阶之下!正是忻城伯赵彝、都督谭青、都督朱崇!
  赵彝,这位昔日也曾隨军征战的勛贵,此刻蟒袍玉带尽去,囚衣骯脏,白的头髮散乱,脸上涕泪横流,身体抖如筛糠,瘫软在地,几乎无法跪稳。
  都督谭青脸色惨白如纸,汗珠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砸在金砖上,嘴唇哆嗦著,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都督朱崇则拼命以头抢地,“砰砰”作响,额头瞬间一片青紫血污,口中语无伦次地哭嚎:“陛下饶命!臣知罪!臣一时糊涂啊陛下!”
  一份份奏疏被內侍狠狠摔在他们面前。朱棣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目光越过这三人,如同穿透殿宇,看向那支在忽兰忽失温追击中力不从心的军队。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蕴含著毁灭性的力量:
  “剋扣军餉,中饱私囊!虚报兵额,坐吃空餉!贪墨军械,以次充好!更有甚者,临阵畏葸,致令战机稍纵即逝!尔等蛀虫,吸吮將士血汗,蛀蚀我大明长城!致使漠北残寇得以苟延,致使朕之將士血洒疆场而功亏一簣!此等罪孽,罄竹难书!天理难容!”
  “押入詔狱!严加审讯!家產尽数抄没,妻孥没官!所得钱粮,充作阵亡將士抚恤!”
  冰冷的判决如同最终丧钟。锦衣卫狞笑著上前,铁链哗啦作响,如同拖死狗般將这三个曾经显赫的將领拖离大殿,悽厉的求饶声在空旷的殿宇中迴荡,渐行渐远,最终被厚重的殿门隔绝。
  这仅仅是风暴的开端!天幕画面紧接著呈现一份墨跡淋漓、盖著鲜红皇帝玉璽的諭旨特写。
  旁白音如同宣读天宪,字字千钧: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近亲率六师,北扫胡尘,赖將士用命,赖神器之威,克奏肤功。然师行之际,深察军伍积弊,实乃触目惊心!军官子弟及富豪之民,往往贪缘贿赂,求为军吏。朝请而暮得,名在而实亡!更有豪猾之徒,贿属有司,巧立名色,军伍一缺,私以市井无赖或老弱充数!以致行伍不实,器械朽钝,武备废弛!临敌之际,焉能指臂相使?焉能追亡逐北?此忽兰忽失温之憾,根由在此!”
  諭旨言辞激烈,直指核心——贿赂成风、军伍缺额、以弱充强!这不仅是赵彝等三人的罪状,更是整个军队肌体上迅速蔓延的毒瘤!朱棣显然已洞悉,正是这些腐蠹,导致了那场大胜背后无法全歼的致命遗憾!
  “著行在兵部,並五军都督府,严敕各都司卫所!自都督、都指挥以下,凡千户、百户、总旗、小旗,一体严查!”
  旁白音陡然拔高,带著不容置疑的杀气,“清查所部兵员实数!汰除老弱残疾!追查贿赂冒名情弊!点验军械甲仗!凡有徇私舞弊、蠹害军伍、懈怠武备者,毋论勛旧亲贵,严惩不贷!削职、夺爵、流徙、梟首,视情论处!务使军伍充实,器械精利,號令严明,以固国家磐石之基!钦此!”
  这道杀气腾腾的諭旨,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捲了北疆乃至全国的军镇卫所!
  天幕清晰地展示出其带来的震动:卫所衙门灯火通明,连夜造册点验;军官们面色惶惶,自查自纠;老弱兵丁被无情清退;空额被迅速填补……
  一场由上至下、刮骨疗毒般的军队大整肃,在朱棣的雷霆意志下,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目標直指忽兰忽失温暴露出的致命软肋!
  奉天殿內,洪武君臣的震撼与警醒
  奉天殿內,洪武十三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天幕上朱棣那雷霆万钧的整肃手段和那道字字诛心的諭旨,如同最冰冷的寒流,狠狠冲刷著每一位洪武君臣的心神!
  “砰!!!”
  朱元璋布满老茧的巨掌,以万钧之力狠狠拍在紫檀木御案上!沉重的御案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老皇帝鬚髮戟张,双目赤红如血,胸膛剧烈起伏,那压抑不住的怒火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
  “腐蠹!腐蠹!!!”他咆哮著,声音震得殿樑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竟敢如此!竟敢如此蛀蚀咱的军队!贿赂成风!虚报空额!以老弱充数!此等行径,与通敌卖国何异?!赵彝?谭青?朱崇?该杀!杀得好!该抄家!该剥皮实草!!”
  朱皇帝盛怒之下,仿佛那被拖下去的三人就在眼前,恨不能亲手剐了他们!
  盛怒之后,是彻骨的寒意与前所未有的警惕。
  朱元璋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著怒火的鹰目,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扫过阶下肃立的每一位將领——徐达、李文忠、蓝玉、冯胜、傅友德……以及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的官员们。
  目光所及,无人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尔等都看到了?!!”朱元璋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带著令人心悸的森然,“天幕所示,乃数十年后之脓疮!然这脓疮之毒,未必不是今日之疥癣所酿!千里之堤,溃於蚁穴!军队,乃咱朱明江山的命脉!是咱提著脑袋,带著弟兄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根基!容不得半点沙子!一粒耗子屎,能坏一锅汤!一个蛀虫,能毁一营兵!”
  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著无边的威压,手指几乎要点到每一个將领和官员的鼻尖:
  “徐达!李文忠!蓝玉!冯胜!傅友德!”
  “臣在!”眾將心头一凛,齐声应诺。
  “还有你们!兵部!五军都督府!”朱元璋的目光扫向文官队列。
  “臣等在!”兵部尚书等人慌忙躬身。
  “听著!”朱元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著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自今日起!给咱把眼睛擦亮!把刀子磨快!各卫所,给咱严查!死查!查实兵员数额!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卫所指挥使提头来见!查兵员年齿体格!凡老弱不堪战者,一律清退!敢有贿赂上官、冒名顶替者,主犯腰斩!受贿者同罪!剥皮实草!家產充公!点验军械甲仗!凡朽坏不堪用、以次充好者,主官杖一百,流三千里!负责武库之吏,梟首示眾!”
  他深吸一口气,那森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咱不管他是开国勛贵,还是皇亲国戚!也不管他立过多少功劳!谁敢在军伍之事上伸手!谁敢坏咱大明的根基!咱就剁了他的爪子!剥了他的皮!悬在辕门上示眾!咱要在洪武朝,就把这未来的毒根,给咱连根拔起!剜得乾乾净净!听到没有?!”
  “臣等遵旨!谨遵圣諭!”殿內群臣,无论是久经沙场的老帅,还是掌管军务的文臣,此刻无不汗流浹背,心神剧震,齐刷刷跪倒一片,声音带著敬畏与凛然。
  天幕上那场发生在未来的整肃风暴,如同一声穿越时空的警世洪钟,在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內重重敲响!未来之鑑,已成今日悬顶之剑!一场针对军队腐化苗头的、空前严厉的预防性清洗,在洪武大帝的暴怒咆哮中,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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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乐十二年的军队问题其实正是明朝卫所制度性问题,由於实行军户制度,时间一长老兵退不了,新兵大量用劣质兵源替代,但老朱自己是不会承认自己制度设计的问题的。同时赵、谭、朱等三將虽被严惩,但很快就不了了之了,忻城伯赵彝的爵位保住了,子孙传了十代,南明弘光时期,给满清开南京城门的就是最后一代忻城伯赵之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