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似曾相识,出身宫闈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3 13:36      字数:2225
  谢自然却已明其关节,冷笑道:“故而你等便將我二人,错认作嵩山派来的太保了?”
  话中讥讽之意令陈九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触及胸口,声若蚊蚋:“是……是属下眼拙,闹了天大的误会。”
  映雪此时轻倚谢自然肩头,纤指漫点其臂,又睨向跪地的陈九,眸中满是促狭。
  谢自然微微頷首,看向陈九的目光愈冷:“我倒不知该赞你忠勇可嘉,还是斥你狂妄自大。
  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再加上院外那些乌合之眾,也敢打嵩山太保的主意?
  就不怕人家『大嵩阳神掌』一挥,將你太原分舵夷为平地!”
  陈九黑巾下的麵皮狠狠抽搐,额间冷汗涔涔而下,仍硬著头皮辩解:
  “长老明鑑!属下有自知之明,若无有长老背后坐镇,岂敢不自量力招惹嵩山太保?
  杨副舵主探得的消息是,嵩山派来的只是二代弟子,故而属下才想趁其立足未稳,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也好为即將驾临山西的长老接风洗尘……岂料……岂料竟是闹出这般大水冲了龙王庙的笑话!”
  “那方才为何唤我为嵩山太保?”谢自然追问,语中讥誚更浓。
  “方才……方才是见长老神威赫赫,剑法快得看不清路数,一时慌了心神,还以为是杨飞虎的消息有误……
  误將人家的太保,错认作二代弟子了!”陈九声若游丝,满是窘迫。
  “噗嗤!”
  映雪再忍不住,掩口轻笑。
  清脆笑声在寂夜中格外清晰,衬得陈九愈发难堪,头颅几乎要埋入地里。
  她倚著谢自然臂膀,纤指轻点垂首的陈九:“你这人倒会找补,先前还道人家是『硬茬子』,如今却將过错全推给消息不准。
  若真遇上嵩山太保,此刻怕是连叩首的力气都没了。”
  陈九面红耳赤,却不敢辩驳,只將头埋得更深,肩头微颤,恍若做错事的孩童,再无半分舵主气焰。
  夜风捲起院角落叶,拂过他脚边,更添几分狼狈。
  谢自然轻拍映雪手背,止住她的笑声,目光落回陈九身上,语气稍缓却仍带威严:
  “罢了,既是误会,便不再追究。但你须谨记……往后行事,多带几分周全,莫再这般莽撞,以免损了神教顏面,误了大事。”
  陈九如蒙大赦,忙不叠叩首:“谢长老宽宏!谢长老宽宏!属下往后定当谨言慎行,绝不再犯此等糊涂!”
  一番盘问下来,今夜的纠葛总算釐清,谢自然心底不禁泛起几分无奈。
  先前为让映雪试剑,特意寻了些臭名昭彰,恶贯满盈的太行匪帮下手,岂料那些山贼竟是日月神教的外围势力。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误伤了自家人。
  然事已至此,人已诛绝,再纠结也是无益。
  好在如今顶著“黄衣长老”的身份,即便在不知情时斩了些外围教眾,於教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便是今夜折损的直系弟子,於他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日月神教素被正道称作“魔教”,绝非空有其名。
  魔教中人多是行事乖张、嗜杀成性之徒,从不讲究什么师徒情分、门派道义。
  虽非儘是十恶不赦之辈,却也多是声名狼藉、逞凶斗狠的亡命之徒。
  在这等地方,向来只认实力不认名分,“滥杀”从不是过错,弱肉强食才是刻在骨子里的铁律。
  纵是长老亲手斩杀下属,只要实力足够,教中也无人敢置喙,反倒会被视作“立威”之举。
  故而今夜误杀几个教眾之事,实在不值一提。
  虽理清来龙去脉,谢自然心中仍存一丝疑虑:
  他初入此间江湖,与嵩山派素无瓜葛,太原分舵的探子,为何会將他错认作嵩山二代弟子?
  这其中怕是另有蹊蹺。
  然此地非细究之处,谢自然抬眼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陈九,抬手示意:“起来,隨我入內。”
  说罢便与映雪並肩踏入正屋。
  映雪取火石轻叩,烛火“噼啪”燃起,跃动的火光碟机散室內黑暗。
  紧隨其后的陈九方跨入门槛,目光扫过满室狼藉:
  桌椅尽裂、窗纸残破,地上还嵌著不少暗器,皆是方才他下令强攻所留。
  见这乱象,陈九麵皮一阵抽搐,尷尬得手足无措,几欲觅地而遁。
  他偷眼覷向谢自然,见对方负手而立,目光淡淡扫过屋內乱象,神色如常,未见半分怒意,这才悄悄鬆口气,垂首立於门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方才还欲与“嵩山太保”死战,如今却在真长老面前如惊弓之鸟,这般落差,只教他暗自庆幸未酿成大祸。
  谢自然在杂乱间寻觅片刻,所见桌椅儘是断腿裂面。
  先前那波暗器不仅洞穿门窗,更將室內家具打得七零八落,竟寻不到一个能勉强落座的完好处所。
  他眉头微蹙,却不作声,只將目光转向映雪。
  映雪早积了满腹不快,见此情状当即柳眉一竖,语带讥誚:
  “太原分舵倒是好本事,杀人不见得多利落,毁屋拆家的手段却练得炉火纯青。
  好好一间屋子,经你们这一闹,倒似遭了土匪洗劫。”
  陈九垂首屏息,额间冷汗涔涔。
  满室狼藉皆是他號令所致,此刻被映雪当面斥责,只觉面上燥热,连喘息都放得极轻。
  谢自然与映雪相视一眼,只得步入里间,在炕沿並肩坐下。
  烛影摇红,將二人身影投在斑驳粉墙上,恰將堂下肃立的陈九笼罩其中。
  此时陈九已除下面巾,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皱纹爬满面颊,鬢角华发稀疏,唯有一双眸子尚存几分神采,却因畏惧不敢与谢自然对视,瞧来竟有六旬年纪。
  谢自然先前闻其尖细嗓音,便疑其年齿已高,此刻见了真容,心头忽觉一丝似曾相识之感。
  他下意识侧首看向映雪,却见映雪亦正望来,二人四目相接,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疑惑。
  这陈九身上,分明透著几分熟悉的气息。
  烛火“噼啪”迸出个灯,谢自然盯著陈九那紧抿的薄唇,忽想起方才那尖细似鸝鸣的嗓音,心下驀然一动。
  是了!
  这气息,这嗓音,竟与王都知有几分相似!
  谢自然心下顿生明悟,开口问道:“听你嗓音尖细,中气不足,莫不是从宫中出来的?”
  垂首侍立的陈九闻得此问,身子猛地一僵。
  抬头时面上掠过惊诧之色,旋即又急忙俯首,恭声应道:“长老慧眼如炬!属下……属下確曾在大內当差。”
  谢自然面色如常,心中暗忖“果然如此”。
  他手指轻叩炕沿,语带几分探究:“既出身宫闈,为何要捨弃安稳,来淌江湖这潭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