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咱亲手点燃了葬送儿子们的导火索?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22 08:39      字数:5460
  第196章 咱亲手点燃了葬送儿子们的导火索?! 【求月票】
  东宫,吕氏寢殿。
  夜已深,烛台上的火焰却跳动得异常不安。
  吕氏端坐在梳妆檯前,铜镜中映出的那张脸,依旧保持著往日的温婉端庄,但若细看,便能发现那眼底深处竭力压抑的一丝惊悸与冰冷。
  殿內侍奉的宫女太监,已全部换上了陌生而沉默的面孔。
  她经营多年、如同臂指的心腹,在这几个月里,或被调离,或因一些微不足道的『过错』被逐出宫,甚至有两个贴身的老嬤嬤,前日还好好儿的,昨日便『突然急病』暴毙了。
  清洗。
  毫不掩饰的、来自华盖殿那位至尊的清洗。
  每一道投向她的目光,都带著审视。
  每一次殿外的脚步声,都让她心头一紧。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蛛网层层缠住的飞蛾,稍有异动,便会被潜伏在暗处的蜘蛛瞬间吞噬。
  【他果然开始查了……查雄英之死,查到了洪武十五年巡游……】
  吕氏的手指无意识地捻著一支金簪,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在极致的恐惧中飞速运转。
  朱標当年突然提出巡游,其实与她有关。
  那日,太子因《空印案》与皇上激烈爭执后,心情鬱结,回到东宫仍是怒意难平。
  她温言劝慰,亲手奉上安神茶,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殿下心中鬱结,留在宫中难免触景生情,不若奏请父皇,出去走走?江南风光正好,也好散散心,避开这朝堂纷扰。”
  她说得合情合理,完全是一副为夫君考量的贤惠模样。
  朱標当时正在气头上,又素知她体贴,便採纳了。
  甚至后来决定带上朱雄英,她也未曾阻拦,反而表现出对嫡长孙的关切,叮嘱隨行宫人务必仔细照料。
  而她之所以没去,是因为月事疼痛难忍。
  这个虽然私秘,但只要查宫人记录和太医诊断记录,都可以查出来。
  一切都天衣无缝。
  她算准了皇帝与太子之间的矛盾,算准了太子需要宣泄的出口,也算准了……大案后,宫外远比宫內更『安全』。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十几年后,会横空杀出一个张飆!
  更没算到,那个看似粗豪的洪武皇帝,疑心病会重到如此地步,竟能从陈年旧事中,嗅到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气息!
  【难道是那封《治安疏》……张飆那疯子提及我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时候张飆还没入仕……】
  【但皇上怀疑我了……他一定怀疑我了!】
  这个认知让吕氏如坠冰窖。
  以皇上『寧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性子,一旦抓住丝毫把柄,自己和允炆都將死无葬身之地!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吕氏深吸一口气,对著镜中的自己,缓缓勾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带著几分哀愁和逆来顺受的弧度。
  她知道,此刻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门窗的缝隙,观察著她的一举一动。
  她放下金簪,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极其缓慢而稳定地梳理著长发,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
  她甚至轻声哼起了一首江南小调,曲调婉转,带著淡淡的忧伤,恰如一个思念亡夫、又担忧儿子前途的未亡人。
  但她的內心,却是一片冰封的战场。
  【他在查隨行人员,查东宫记档……那些明面上的东西,早已清理乾净,他查不到什么。】
  【唯一可能出紕漏的,是那些我无法直接接触、也无法完全控制的暗线……还有,当年经手那件事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她埋得最深的秘密,也是她最大的隱患。
  若非万不得已,她是绝不愿联繫,更不愿其暴露。
  但如今,皇上显然已经起了疑心,並且动作如此迅疾猛烈……
  【必须让他闭嘴!或者……让他永远消失!】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她心中嘶鸣。
  但旋即,更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皇上既然已经开始秘密调查,又岂会不防著她杀人灭口?
  此刻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成为指向她的铁证!
  她梳理头髮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不行……现在绝不能动。一动,就是自寻死路。】
  她將翻腾的杀意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
  现在比的就是耐心,比的就是谁更能沉得住气。
  她放下梳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空洞,仿佛在追忆与太子朱標的往昔岁月,眼角甚至適时地滑落一滴清泪。
  这副模样,落在监视者眼中,再正常不过。
  然而,在她宽大袖袍的掩盖下,那双手却死死地攥紧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著表面的平静。
  【等……只能等。】
  【等允炆正式被立为皇太孙,等名分大定!】
  【或者……等一个能把这潭水搅得更浑,让皇上的注意力再次转移的机会……】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承天门外的官宿方向,那个搅动了一切风云的疯子。
  她脑中甚至冒出了一个之前从未想过的、甚至恨得牙痒痒的想法。
  【张飆……你若能再疯一点,把火烧到別人身上,该多好……】
  是的!她居然希望张飆的疯狂,替她转移老朱的注意力。
  哪怕只是短暂的,足以让她儿子坐上皇太孙宝位的时间。
  可以说,此刻的吕氏,就像一只被困在琉璃罩中的毒蜘蛛,美丽而安静。
  她所有的『毒液』和杀机,都只能隱藏在那副温顺的『躯壳』之下,等待著,煎熬著,寻找著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破局之机。
  殿外夜风呼啸,如同无数冤魂的呜咽。
  她知道,自己正走在万丈深渊的边缘,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她缓缓坐回梳妆檯前,看著镜中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不再焦虑,也不再恐惧,只有平静,只有监视者看到的温良恭俭。
  【皇上……您儘管查吧……】
  【您越是查,就越会发现,您的儿子,您的孙子,您这大明的江山……最终,都只能交到我的允炆手里!】
  【谁也別想……夺走!】
  ……
  翌日清晨。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
  寅时刚刚过去,天色未明,承天门外已是冠盖云集。
  文武百官身著朝服,按照品阶序列,肃然而立,等待著宫门开启,覲见天子。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不同往日的凝重和压抑。
  立储之事虽未明发諭旨,但消息灵通者早已心知肚明,今日大朝会,极有可能便是尘埃落定之时。
  然而,这份庄严肃穆,却被一阵极不和谐的敲锣打鼓声,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鐺!鐺鐺——!”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大明反贪局正式掛牌成立!高薪招聘,待遇优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个极其嘹亮、带著几分惫懒和戏謔的声音,穿透了清晨的薄雾,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官员的耳中。
  所有官员都不约而同地,带著惊愕、疑惑、甚至是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態,循声望去。
  只见在承天门外,御道右侧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竟支起了一个简陋无比的小摊!
  一张破桌子,几把歪歪扭扭的椅子,旁边还立著一块硕大的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却极其醒目的大字写著:
  【大明反贪局现场招聘处!】
  【实习期三月,月俸:五十两!】
  【转正后,年俸:五百两起!绩效优异者,上不封顶!】
  【另:提供海外『祥瑞』品尝,先到先得!】
  桌子后面,张飆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七品御史官袍,外面却极不协调地套了件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红色大氅,神似某『小阁老』。
  只见他一手拿著个破锣使劲敲,另一只手挥舞著一根……烤得焦黑、冒著热气、散发著奇异香味的棍状物。
  “是他!张飆!那个疯子!”
  “他……他怎么敢在这里摆摊?!”
  “大明反贪局?皇上何时准他设立衙门了?!”
  “月俸五十两?!年俸五百两起?!他……他疯了吗?!这比尚书大人的俸禄都高了!”
  人群瞬间譁然!
  所有官员都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在大朝会之日,在承天门外,天子脚下,敲锣打鼓,高薪招聘?!
  这简直是亘古未有的荒唐事!
  一些品阶较低、家境清寒的官员,看著那牌子上的数字,眼睛都直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著。
  五十两月俸!
  那可是他们现在年俸的好几倍!
  更別提转正后那令人眩晕的五百两!
  这诱惑……太大了!
  终於,有几个胆大、或者说快『穷疯』了的官员,忍不住凑了上去。
  “张……张大人,您这招聘……是真是假?”
  一个穿著褪色青袍的给事中,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却死死盯著那块牌子。
  张飆一见有人询问,立刻来了精神,把破锣往桌上一扔,拿起那根烤红薯,『咔嚓』掰开,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瓤,顿时一股更加浓郁的甜香瀰漫开来。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说完,用下巴努了努嘴,指著桌案上的吏部文书和印鑑,轻描淡写道:
  “这可是皇上下了圣旨的!不信可以马上找吏部的人来验证!童叟无欺!”
  “这”
  那给事中迟疑了一下,然后看向排队上朝的官员。
  “妈的!老子去看看!”
  一名吏部主事,壮著胆子去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嚇一跳,不由惊呼道:“居然是真的!是真的新成立的衙门!”
  轰!
  全场轰动!
  除了办理手续的吏部官员,其他官员如遭雷击。
  而张飆则热情地把半截红薯分成两半,塞到那给事中和那主事手里:
  “来来来,边吃边聊!这叫红薯,海外仙山来的『祥瑞』,香甜顶饱!咱们反贪局的福利!”
  那给事中下意识地接过,被那香气勾得食指大动,也顾不得体面,吹了吹就咬了一口,瞬间眼睛瞪圆了:“香!真香!”
  “嗯嗯.”
  那主事也吃得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只顾著点头晃脑。
  周围围观的人更多了,看到有人真的在吃,还一副享受的样子,更是心痒难耐。
  “张大人,您这反贪局……具体是做什么的?风险高不高啊?”
  另一个官员挤上前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对高薪的渴望和对风险的担忧。
  “风险?瞧您说的!”
  张飆一拍胸脯,唾沫横飞:
  “咱们反贪局,那是皇上亲口御准的新衙门!”
  “专查经济问题,查帐!不干打打杀杀那些糙活!”
  “看见没?”
  他指著牌子:“咱们靠的是这个!”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这个!”
  “只要你会算帐,懂经营,有胆识,愿意为大明肃清贪腐、充盈国库贡献一份力量,那就来吧!”
  “实习期三月,表现好直接转正!俸禄按时发放,绝不拖欠!还有年终分红!”
  他极力渲染著反贪局的美好前景和优厚待遇,语气极具煽动性:
  “想想吧!同样是当官,在別的衙门,你可能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两银子,还得看上司脸色,被户部那些老爷们卡脖子!”
  “来反贪局!高俸禄,有实权,直接对皇上负责!”
  “查出一个蠹虫,就是一份功劳!”
  “功劳直接换算成绩效,绩效就是白的银子,黄澄澄的粮食!”
  “咱们干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拿的是匹配能力的俸禄!”
  “这才叫公平!”
  “这才叫为国为民的同时,也能光宗耀祖,改善生活!”
  他这番『画大饼』加『现实诱惑』的组合拳,打得那些本就生活拮据的中低层官员晕头转向。
  一时间,竟真有七八个官员挤在摊子前,详细询问报名流程。
  甚至有人当场就想写下姓名、籍贯、履歷。
  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议论声、惊嘆声、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承天门外,庄严肃穆的等候区,硬生生被张飆搞成了菜市场一般的招聘会现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入了宫內。
  华盖殿內,老朱刚刚穿戴整齐,正准备起驾前往奉天殿。
  云明著急忙慌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抖:
  “皇……皇上!不好了!张飆他……他在承天门外……摆摊招聘!”
  老朱正准备戴上翼善冠的手猛地一顿,眼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厉芒:
  “你说什么?!摆摊招聘?!”
  “是……是!”
  云明都快哭出来了:“他弄了个牌子,写著什么大明反贪局招聘,实习期月俸五十两,转正年俸五百两起!”
  “还……还拿了个叫『红薯』的玩意儿让人试吃!现在承天门外围得水泄不通,好多官员都在打听……”
  轰!
  老朱只觉得一股邪火直衝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
  他千算万算,增派了三倍守卫,防著张飆衝击宫门,防著他『死諫』,防著他一切可能的疯狂举动!
  却万万没想到,这疯子居然用了这么一手!
  高薪招聘?!
  这简直是在赤裸裸地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谁不知道他朱元璋给官员定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
  这混帐东西,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用高出朝廷规制数倍、十数倍的俸禄来招揽人心?!
  这哪里是招聘?这分明是煽动!是挑衅!
  “他哪来的钱?!啊?!”
  老朱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將翼善冠摔在御案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咱没给他人事权,没给他財权!他凭什么敢许下如此重诺?!”
  话音刚落,老朱自己猛地反应过来,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这混帐东西在造势!】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反贪局的存在,吸引那些不得志的官员!】
  【他根本不需要咱给他权,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咱承认,逼咱给他权!】
  【而且……他一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这招聘只是幌子!是吸引注意力的烟雾弹!】
  就在老朱怒火攻心,几乎要失去理智,准备下令將张飆立刻锁拿,投入詔狱之时——
  又一名锦衣卫小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声音带著极致的惊恐,几乎是嚎叫出来:
  “皇上!皇上!张飆……张飆他在承天门外,当眾高喊……高喊……”
  “喊什么?!”
  老朱厉声喝问,心却猛地往下一沉。
  那小旗伏在地上,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他喊……大明反贪局第一个审计目標,便是……便是天下藩王!”
  “要查清各王府侵占军田、蓄养私兵、亏空国帑之弊!”
  轰隆——!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老朱的头顶。
  他整个人猛地一晃,脸色在剎那间变得惨白如纸,隨即又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审计……藩王?!】
  老朱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终於明白了!
  他终於明白张飆这疯子到底想干什么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招聘闹剧,这疯子从一开始,目標就是他朱元璋的软肋。
  那些分布各地、手握重兵、让他又爱又恨又忌惮的儿子们!
  他设立反贪局是假,藉机將『审计藩王』这个足以引爆整个大明的火药桶,在眾目睽睽之下,当著文武百官的面,直接点燃才是真!
  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他设立这个劳什子反贪局?!
  这哪里是反贪局?
  这分明是插向他朱明皇室心窝子的一把毒刃!是悬在所有藩王头顶的铡刀!
  “噗——!”
  急火攻心之下,老朱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龙袍。
  “皇上!”
  “皇爷!”
  蒋瓛和云明嚇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搀扶。
  老朱一把推开他们,用手死死按住御案,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看著殿外承天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个正在肆无忌惮地狂笑的身影。
  【张飆!张飆——!】
  老朱在心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感觉自己不仅仅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简直是亲手点燃了葬送儿子们的导火索,並再次將火把递到了那个最疯狂的纵火犯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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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