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晋王的推测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4 09:07      字数:2645
  九天巨幕,寒光流转。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前,秋风卷过勛贵百官厚重的朝服。天幕画面切至永乐十二年的深秋,萧索肃杀。
  太原晋王府,一座幽僻的殿宇前。
  一个身著素色布衣、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在两名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押解下,踉蹌著走出殿门。
  他茫然地望了一眼高墙外的天空,隨即被粗暴地推上一辆简陋的青篷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
  旁白音冰冷如铁:“永乐十二年冬,詔下:晋王朱济熺,心怀怨望,交通非人,阴结不轨!著即革去王爵,废为庶人!发往太原,与其长子美圭同守晋恭王陵园,闭门思过,不得与外界交通!钦此!”
  画面聚焦马车內。朱济熺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抠著车板,指节发白,眼中充满了不甘、屈辱与绝望。车外,寒风呼啸,捲起枯叶,仿佛为他奏响了一曲末路的哀歌。
  洪武十三年奉天殿前勛贵队列中,晋王朱棡(朱元璋第三子)负手而立,看著天幕上自己长子如此狼狈的下场,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悲戚愤怒,反而嘴角一咧,竟“啪”地一声,右手重重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哈!” 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嗤笑从他鼻子里哼出,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宗室亲王(如周王朱橚、楚王朱楨)愕然侧目。
  “废得好!” 朱棡眼中闪烁著毫不掩饰的厌弃与快意,对著身旁的周王朱橚低语,声音带著惯有的刻薄,“天幕早前就说了,这小子跟朱允炆那废物点心穿一条裤子!在南京读书时就跟朱允炆、朱尚炳(秦王世子,也被永乐收拾过)那几个凑一块儿,能学出什么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一点不像老子的种!被收拾是迟早的事!”
  他掸了掸蟒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尘,语气竟带著一丝轻鬆:“本王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咱晋王的金册宝印,还在不在太原的王府里供著?可別像老七(齐王朱榑)那样,被一擼到底,连个庶人都没得当,直接圈到凤阳高墙里等死!”
  对他而言,只要晋王的爵位还在自己这一脉头上,管他是哪个儿子坐,总比彻底丟了强!
  天幕画面並未在朱济熺的悲愤上停留太久,旁白音继续响起,拋出一个令朱棡始料未及的名字:
  “晋王朱济熺之失,其弟平阳王**朱济熿**,居功至伟!朱济熿窥伺王位久矣,借其兄心怀怨望之机,在永乐帝前屡进谗言,百般构陷,终致永乐帝下决心废黜济熺。旋改立朱济熿为晋王!”
  画面切换,一个身著崭新亲王冕服、面容与朱济熺有几分相似却更显精明的青年(朱济熿),正意气风发地在太原晋王府正殿接受属官朝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色。
  “朱……济……熿?”
  晋王朱棡脸上的轻鬆瞬间凝固,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疙瘩。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翻遍了记忆里所有已知的儿子——济熺、济燁……甚至几个还在襁褓的幼子名字都过了一遍,却对这个“朱济熿”毫无印象!
  “平阳王?” 他低声咀嚼著这个封號,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按皇明祖训,本王的其他儿子……还真有可能被封为平阳王?这小子……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片刻的茫然之后,朱棡猛地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哦!明白了!定是本王回太原后新纳的侧妃或侍妾所出!这小子……还没出生呢!”
  想到未来自己膝下竟还有这么个“得力”的儿子,朱棡非但不恼,浑浊的老眼里反而掠过一丝精光。
  “呵……儿子多,也有儿子多的好处!” 他对著身旁的楚王朱楨,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棋手盘点棋子的口吻低语,“瞧见没?这就叫**多头下注**!济熺那蠢货自己作死,正好给济熿腾了位置!只要坐在晋王宝座上的还是老子的种,管他是靠什么手段爬上去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与天幕上朱济熿如出一辙的精明与狠厉,“反正本王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非天幕启示,知道大哥(太子朱標)早逝,二哥(秦王朱樉)也失了圣心,本王若活到建文元年,手握山西重兵……”
  朱棡的声音只在自己的心里响著,却带著金铁之音,“岂会坐视朱允炆那黄口小儿削藩?定要效仿老四,打出『靖难』旗號,夺了他鸟位!”
  天幕画面再次变化,出现一份墨跡淋漓的詔书特写,正是废黜朱济熺的敕諭:
  “『尔谋为不轨,自绝於天,自绝於祖宗。论尔之罪,有不容诛重。念恭王手足之义,特全尔生,令守恭园。其闭门念咎,杜绝外交,改过迁善,以保令终慎之哉。』”
  旁白补充:“朱济熺被其弟晋王朱济熿幽禁於王府別院长达十年,饱受折磨。后得释,享寿六十一。朝廷追復其位,諡曰『定』,史称晋定王。”
  “恭王?!”
  朱棡的目光死死钉在詔书中“念恭王手足之义”那几个字上,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晋恭王?本王?『恭』?!”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充满了荒谬与愤怒。
  他朱棡是什么人?暴烈如火,桀驁不驯,在诸王中素有恶名!“恭”这个字,跟他八竿子打不著!
  他猛地想起天幕透露的时间点——自己薨逝於洪武三十一年三月,而父皇朱元璋驾崩於同年闰五月!中间只隔了不到两个月!
  “明白了!定是朱允炆那小崽子乾的!” 朱棡恨恨地低骂,“给被逼死的湘王弄个『戾』的恶諡,对本王倒送个『恭』字!哼!还不是看本王死得『及时』,没给他添麻烦!济熺这蠢货,跟著这么个刻薄寡恩、赏罚隨心的小主子混,难怪落得被废幽禁的下场!”
  不过,当听到朱济熺最后得諡“定”,按亲王礼下葬时,朱棡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一些,眼中精光闪烁。
  就在这时,旁边礼部尚书与侍郎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隨风飘入他耳中:
  “尚书大人,这『定』字諡號……可不坏啊!安民法古曰定,大虑静民曰定,虽非上諡,亦属美諡了!” 侍郎的声音带著惊讶。
  “不错!” 礼部尚书捻须沉吟,“更重要的是,死后能按亲王礼制下葬,说明朝廷终究是认了他这个『晋王』的身份!虽未復爵,但名分仍在!看来……是走了太子高炽的门路?毕竟天幕早前说他们少时在南京交好。太子仁厚,一旦继位,念及旧情,放他出来安度晚年,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继位?!”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在朱棡脑海中炸响!他猛地转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直勾勾地盯住礼部尚书,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著一种洞悉天机的狂喜:
  “听你们这意思——高炽那小子,真能熬到继位那天?!那岂不是说……老四他这个永乐皇帝……”
  朱棡的声音陡然顿住,他飞快地掰著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永乐八年征漠北……十二年又征……这都过去四年了……高炽继位……老四他……顶多也就再活个......永乐二十二年?!”
  轰——!
  此言一出,如同在奉天殿前投下了一颗炸雷!
  礼部尚书和侍郎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两人骇得魂飞魄散,腿肚子一软,“扑通”、“扑通”两声,竟是直接瘫跪在地!
  他们面如死灰,额头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对著晋王朱棡连连叩首,声音带著哭腔,惊恐到了极点:
  “王爷!慎言!慎言啊!”
  “臣等……臣等什么都没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