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一征漠北:太子次子与长孙
作者:
佚名 更新:2025-11-03 14:00 字数:3512
天幕上,一股仿佛来自塞外的、带著砂砾感的乾燥寒气,透过天幕,隱隱拂过应天城头。
画面一:北京城头,稚肩担山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北京城(此时尚称北平)新筑的德胜门。
城楼巍峨,但砖石缝隙间犹带新痕,昭示著帝国新都的勃发与仓促。初春的惨澹阳光斜照在城头,將无数猎猎招展的日月旗和龙旗染上一层冰冷的金黄。
旌旗之下,甲冑如林!身著赤色胖袄、外罩铁甲或皮札甲的军士,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沿著城墙垛口和瓮城內外肃然矗立。刀枪的锋芒在日光下连成一片刺目的寒潮,无声地宣告著这座北方雄关的森严壁垒。
镜头陡然拉近城楼正中的观礼台。
一个身著明黄四团龙圆领袍、腰束玉带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却又异常单薄——正是年仅十二岁的皇长孙朱瞻基!
他面容犹带孩童的圆润,眉宇间却已初现英气,此刻正竭力挺直那尚未长成的脊背,双手紧握冰冷的城垛,指节微微发白。
他清澈而带著一丝紧张的目光,死死追隨著城下那支即將远行的庞大军阵。
在他身侧半步之后,侍立著一位身著緋色一品仙鹤补服的老臣。老者面容清癯,皱纹深刻,眼神却如古井般沉静深邃,正是户部尚书夏原吉。
他微微躬身,姿態恭敬却不卑不亢,目光同样投向城下,但那眼神里,除了对君王的送別,更蕴含著一种对帝国钱粮命脉瞭然於胸的沉稳。
旁白音適时响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二月初一,帝命皇长孙朱瞻基留守北京,总揽庶务,户部尚书夏原吉辅政,掌天下钱粮之调度,为北征大军之命脉所系!”
画面二:南京深宫,重压下的磐石
画面飞速南掠,瞬间切换至烟雨朦朧的金陵城。
恢弘的奉天殿內,光线有些昏暗。堆积如山的奏章,如同连绵的小丘,几乎淹没了巨大的紫檀木御案。
案后,一个体態极为肥胖、行动间带著明显迟缓的身影,正深陷在宽大的座椅中。
他身著杏黄色四爪蟒龙袍(太子常服),正是太子朱高炽。
他眉头紧锁,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一手费力地支撑著沉重的身躯,另一只手执著硃笔,在一份摊开的奏章上缓慢而凝重地批阅著。
每一次挪动身体,宽大的座椅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殿內侍立的宦官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殿外,身著明光鎧的禁卫军士如同雕塑般佇立,刀枪的寒光透窗而入,更添几分肃杀与沉重。整个画面,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旁白音低沉:“太子朱高炽坐镇南京监国,维繫帝国中枢运转,案牘劳形,如履薄冰,肩负稳固国本之重责!”
画面三:铁流北向,狼顾鹰扬
画面猛地拉回北方,气势陡变!低沉的、如同闷雷滚过的號角声透过天幕传来!德胜门巨大的城门已然洞开,沉重的吊桥放下。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军队,如同从钢铁熔炉中倾泻而出的洪流,正缓缓而不可阻挡地涌出城门!
居中的,是那面象徵皇权的巨大明黄龙纛,在朔风中狂舞。
龙纛之下,永乐皇帝朱棣端坐於神骏的御马之上!他身披金线密织的山文鱼鳞金甲,头戴凤翅兜鍪,缨盔高耸,虽两鬢已染风霜,但腰背挺直如標枪,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著北方那苍茫辽阔、危机四伏的天际线。一股百战帝王的凛冽杀气,扑面而来!
而在这帝旗之侧,稍后半步,一匹通体如墨、唯有四蹄踏雪的雄骏战马格外醒目。
马上悍將,身披玄铁打造的乌锤甲,甲叶厚重,在阳光下泛著幽冷的乌光。他面容轮廓分明,鼻樑高挺,嘴唇紧抿,下巴微微扬起,眉宇间儘是不加掩饰的桀驁与睥睨天下的野性!正是汉王朱高煦!
他並未像寻常將领般恭敬垂首,反而目光灼灼地扫视著前方浩荡的军阵,仿佛在检视自己的领地。在他身后,紧隨著两支军容格外雄壮、杀气冲天的部队:
左翼,是沉默如山的重甲骑兵——三千营!人马皆披掛厚重的全身札甲,骑士手持长槊或狼牙棒,连战马的面帘和当胸都覆盖著铁甲,行进间甲叶摩擦,发出沉闷的“哗啦”声,宛如移动的钢铁堡垒!
右翼,则是背负著奇特长管火銃、腰间悬掛火药壶与铅弹袋的步兵——神机营!乌黑的銃管在日光下泛著死亡的幽光,士兵眼神冷冽,动作整齐划一,一股混合著硝烟与铁血的新锐之气直衝霄汉!
朱高煦感受著身后这两支帝国最精锐、最锋利爪牙的力量,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勾起,露出一抹混合著自负与野心的笑容。
旁白音陡然拔高,带著金戈铁马的錚鸣:“二月初十,帝亲率王师,出塞北征韃靼!雪丘福臚朐河全军覆没之奇耻,復汉唐荣光於漠北!以汉王朱高煦执掌天子亲卫重骑三千营、新锐火器之神机营,隨驾亲征!”铁蹄踏地,声如闷雷,捲起漫天黄尘,遮天蔽日,朝著居庸关、宣府的方向,滚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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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內,金砖映著天幕的冷光,空气凝滯如铅。龙椅上,朱元璋那双阅尽沧桑的鹰目,锐利如刀,將天幕上老四朱棣的排兵布阵,一寸寸地剖开、审视。
南京,太子朱高炽。那肥胖的身躯在御案后批阅奏章的影像,在朱元璋脑中定格。
太子坐镇国都,监国理政——这是定海神针!是法统,是根基!
老四把帝国最核心的中枢交到长子手里,哪怕他自己在北边马革裹尸,哪怕朱高煦那狼崽子在军中掀起滔天巨浪,只要南京的太子大旗不倒,天下人心就乱不了!
朱高煦再能打,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攻打他名正言顺的储君大哥?那就是自绝於天地!
北京,皇长孙朱瞻基,辅以夏原吉。朱元璋的目光扫过那稚气未脱却努力挺直腰板的少年,落在旁边那位面容沉毅、以精於钱粮著称的户部尚书身上。
北京是什么地方?那是老四起家的老巢,是此次北伐的前沿大本营,更是几十万大军粮草輜重的命脉所在!把根基尚浅的长孙放在这里,看似冒险,实则精妙!
有夏原吉这等能吏老臣掌舵,確保粮道畅通、补给无虞,这比派个位高权重的勛贵去更稳妥,更能让老四放心。
长孙在此歷练,既能熟悉军政,又能扼住大军的咽喉!朱高煦掌著三千营、神机营这等锋锐又如何?没有北京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他的精锐就是无根之萍,饿也饿垮了!
军中,汉王朱高煦,执掌三千营、神机营。朱元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二小子,天幕所示,勇则勇矣,桀驁不驯之气却已露端倪。让他掌最精锐的部队隨军……老四这是用其勇,亦是在眼皮底下看著他!同时,也是將这把双刃剑带离了南京、北京这两个要害之地,避免他在后方生事。
“哼……”朱元璋心底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那紧绷的下頜线却微不可察地鬆弛了一丝。指节敲击紫檀扶手的速度慢了下来。
“守南京的太子镇国本,控北京粮草的长孙掐命脉,带不安分的次子在身边当先锋……老四啊老四,”他心中暗忖,“你这手『双城锁钥』,一明一暗,一正一奇,把人心、地盘、粮道、兵锋都算计进去了!安排得……比咱分封皇子为王想得还周全几分!”
一丝对儿子手段的复杂讚许,混杂著对漠北刀兵凶险的隱忧,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悄然流转。此刻,他只能盼著老四这趟能顺顺噹噹,全须全尾地回来。
与御座上那无声的帝王心术不同,阶下的文臣队列,此刻却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天幕的影像甫一结束,无数道目光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殿宇的樑柱间、在同僚的眼角眉梢处,飞快地穿梭、碰撞、粘连。空气里瀰漫著一种心照不宣的、压抑著兴奋的诡异气氛。
一位身著緋袍、鬚髮皆白的翰林院学士,慢悠悠地捋著长须,眼皮似闭非闭,仿佛在养神。
只有离他最近的一位都察院御史,才能听到那如同蚊蚋、却又字字清晰的低语:“太子殿下坐镇南京,乃国之根本,社稷之幸啊……”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嘆息,“只是……观天幕所示,太子殿下那『富態』……恐非长寿之相啊。储君体弱,主少国疑,古来便是……”
那御史心领神会,同样以袍袖掩口,接口道:“张学士所言极是。汉王殿下勇冠三军,执掌天子亲卫精锐,锋芒毕露。皇长孙殿下聪慧,然则……终究是少年郎,坐镇北京根基之地。此局……”
他微微摇头,未尽之意溢於言表,“陛下(指朱元璋)晚年,忧心 建文年幼,诸藩雄强,遂有……唉。岂料天道好还,燕王殿下今日龙飞九五,竟也面临长子羸弱、次子雄烈、长孙聪颖之局!若太子真有不讳,无论立汉王还是皇长孙,另一支……”他放在膝上的手,食指与中指併拢,极其隱蔽地做了一个“剪除”的手势,隨即迅速收回袖中。
另一侧,一位工部的官员,脸上带著一种近乎悲悯的、洞悉一切的神情,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殿外燕王一家刚刚被“请”走的方向,声音轻飘飘地传入邻座耳中:“天幕提及建文遗孤朱允熥,只一句『降为广泽王』便再无下文。嘿……这『不敢说』三字,端的是妙不可言!若真把那位小爷的最终下场抖落出来……”
他瞥了一眼龙椅上那浑身散发著低气压的洪武大帝,缩了缩脖子,“陛下的雷霆之怒,怕是能掀了这奉天殿的顶子!当场把燕王殿下……”
“……也未可知!还是皇后娘娘圣明烛照,当机立断!”想起刚才马皇后那石破天惊、快如闪电的一脚,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强忍著笑意,“那一脚踹得……嘖嘖,快、准、狠!直接把『祸源』全家踹出了奉天殿!陛下就算想发作,人都不在眼前了。更何况,”
他眼神瞟向勛贵前列面色沉凝的魏国公徐达,“徐老帅还在殿上坐著呢,陛下总得给老兄弟留几分薄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