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功过赏罚:十族怎么诛!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3 14:00      字数:3077
  远离应天权力漩涡的寧海县,一座简朴的书斋內。
  方孝孺(此时仍是在野大儒身份)独自坐在书案前,面色铁青地盯著天幕上朱棣那堪称“史诗级”的篡位表演。
  当他看到“洪武三十五年”几个大字清晰地印在文书上时,这位以气节著称、性情刚烈的未来帝师,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激愤与荒诞感。
  “啪!”
  他猛地一掌拍在坚硬的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起来!
  “无耻!无耻之尤!” 方孝孺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燃烧著鄙夷的火焰,“指天篡日,掩耳盗铃!此獠……此獠竟能如此顛倒黑白,將四年乾坤玩弄於股掌之间!这已非权谋,实乃泼皮无赖之极致!”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书斋內急促地踱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惊涛骇浪。
  想到朱棣这一连串的操作:哭孝陵装孝子,抹杀建文存在,硬造洪武纪年……
  方孝孺停下脚步,对著虚空,对著天幕上那个模糊而强大的身影,发出了一声充满学究式刻薄和彻底服气的嘆息:
  “服了!我方孝孺今日算是真服了!论及这不要脸皮的功夫,这燕王朱棣,当真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其父洪武皇帝虽起於微末,行事果决狠辣,却也未曾如此……”
  “如此系统地、彻底地、毫无底线地篡改煌煌史册,抹杀一朝存在!便是那臥薪尝胆、忍辱负重的越王勾践復生,见此『壮举』,怕也要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勾践不过忍一时之辱,图日后之报。而朱棣此獠,是直接將『辱』与『史』一同抹杀,凭空造出一个『正统』来!此等『境界』,旷古烁今,无人能及!”
  他摇著头,坐回椅中,脸上是混合著愤怒、鄙夷和一丝无力感的复杂表情。
  天幕仍在继续,未来那场围绕著他展开的、更为惨烈的风暴尚未降临,但此刻,仅仅朱棣这登基前的“洪武三十五年”骚操作,已让这位以气节自负的大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对“无耻”二字的认知衝击。
  --
  天幕画面里,不再是硝烟瀰漫的战场,而是一处陈设雅致、却瀰漫著无形硝烟的书房。身著崭新明黄龙袍的朱棣,端坐主位,脸上带著一丝刻意为之的“礼贤下士”,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著下首一人。
  那人身著洗得发白的儒生常服,身形清癯,脊樑却挺得笔直,如同寒风中的青松。正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建文帝的核心谋臣——方孝孺。
  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燃烧著不屈的火焰,冷冷地与御座上的新君对视。空气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无声的角力。
  “方先生,”朱棣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这登基詔书,关乎江山社稷,黎民福祉,非先生这等海內文宗执笔,不足以昭示天下,安定人心。还请先生,为朕分忧。”
  一卷明黄的绢帛被內侍恭敬地捧到方孝孺面前的紫檀木书案上。旁边,是早已备好的御笔。
  方孝孺的目光扫过那象徵著至高权力的绢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讽刺的弧度。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抓起了那支沉重的御笔。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无数双眼睛死死盯著天幕。
  侍卫堆里,刚刚因看到未来自己不仅未被清算、反而被委以重任(北平都指挥使)而心生暖意的平安,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紧握著腰间的刀柄,看著方孝孺那瘦弱却挺直的背影,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敬意。这读书人……胆子是真大!
  另一边的江阴侯吴良,则撇了撇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解。
  他捅了捅旁边的永昌侯蓝玉,压低声音嗤笑道:
  “蓝大哥,你说这老酸儒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燕王……啊不,新皇陛下何等气量?连我儿子吴高那小子,以前跟著建文瞎胡闹,削了爵位,新皇不都给他官復原职,还打发去守大同吃香喝辣了?”
  “这方孝孺倒好,天大的台阶递到脚下,他愣是不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要我说,这时候就该高呼万岁!”
  他声音里带著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对“不识时务”者的鄙夷。
  天幕中,方孝孺提笔蘸墨,手腕悬停於绢帛之上,仿佛在积蓄力量。下一刻,他手腕猛地落下,笔走龙蛇,力透绢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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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浓黑、遒劲、如同刀劈斧凿般的大字,赫然呈现於明黄的绢帛之上:
  燕贼篡位!
  “啪嗒!”饱蘸硃砂墨汁的御笔,被他狠狠摜在书案上,溅起一片刺目的猩红!如同泣血!
  “你——!”朱棣脸上的“礼贤下士”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被当眾打脸的暴怒和杀机!他猛地站起,龙袍无风自动!
  奉天殿內外,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好!好胆色!”潁国公傅友德忍不住低喝出声,眼中精光爆射。
  就连素来骄横的蓝玉,看著天幕上那四个掷地有声的大字,也收起了脸上的嘲弄,露出了几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这方孝孺,是条硬骨头!
  殿內,朱元璋原本阴沉的脸,在看到“燕贼篡位”四个字时,眉头猛地一挑,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蜷紧了一下。
  老皇帝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恼怒於这“贼”字?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份硬骨头的激赏?这方孝孺,竟敢指著老四的鼻子骂“贼”!
  天幕上,朱棣的怒火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他强压著,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著刺骨的寒意:“方孝孺!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你就不怕……连累你的九族亲眷,与你同赴黄泉吗?!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写!还是不写!”
  “九族?”方孝孺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决绝。他猛地踏前一步,清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双目如电,直刺御座上的朱棣,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天幕上下:
  “乱臣贼子!你便是诛了我方孝孺十族!又能奈我何?!!”
  “十族?!”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洪武十三年每一个人的头顶!
  奉天殿前广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勛贵们、文官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茫然和荒谬!
  九族?那已经是囊括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的灭顶之灾!十族?!第十族是什么?祖宗十八代外加邻居街坊?门生故吏?还是……把家里的猫狗也算上?!
  这方孝孺……是疯了吗?!!
  --
  一声巨响在奉天殿內炸开!
  朱元璋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翻腾的暴戾怒火!他猛地抓起御案上那柄温润的玉如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摜在金砖地上!
  “啪嚓——!”
  价值连城的羊脂玉如意瞬间粉身碎骨!晶莹的碎片如同炸开的冰晶,四散飞溅!
  “好!好一个诛你十族!”老皇帝鬚髮戟张,双目赤红如同喷火,从御座上霍然站起,指著天幕上那个瘦弱却如標枪般挺立的身影,咆哮声响彻整个大殿,带著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帝王之威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暴戾:
  “骨头硬是吧?想给朱允炆那个废物当忠臣是吧?!那咱就成全你!十族?!咱看这第十族该诛!就该诛!!”
  咆哮声如同雷霆滚过殿宇,震得樑柱似乎都在簌簌发抖。
  太子朱標脸色煞白,韩国公李善长、曹国公李文忠等人更是噗通跪倒一片,额头死死抵著冰冷的地面,大气不敢出。
  然而,朱元璋这充满杀气的咆哮刚刚落下,他自己脸上的暴怒神情却猛地一滯,隨即被一种极度的……困惑所取代。那是一种如同全力一拳打在了上、甚至打空了的茫然。
  不只是他。
  奉天殿內,跪著的李善长、李文忠,偷偷抬起了头,眼神茫然。
  殿外广场上,刚刚还震惊於方孝孺胆气的傅友德、蓝玉、吴良,脸上的激赏、鄙夷、庆幸统统消失,只剩下清一色的懵圈和……掰手指头?
  “九族……父四、母三、妻二……这、这第十族……”刑部尚书下意识地掰著手指,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诛哪一族?”他越想越觉得荒谬,越想越觉得脑子不够用。
  整个洪武十三年的朝堂,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匍匐在地的大臣,抑或是广场上骄横的勛贵,都被“诛十族”这三个字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认知空白和逻辑死结,彻底搞懵了。
  天幕上朱棣那同样因这超出认知范围的回答而瞬间僵硬的脸色,此刻竟与洪武朝的君臣们,形成了一种跨越时空的、无比荒诞的同步。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地上那摊玉如意的碎片,无声地折射著天幕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