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恩再一次踏上灰岩镇领土的时候，心態与第一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是来寻求帮助，而这一次则是来寻求合作，之前是以求助者的姿態，这一次则是以平等的地位。
  ......
  灰岩镇城堡的会客厅內，铁锈色的窗帘被硫磺风掀起一角。
  霍德尔·格雷罗男爵正在享用自己的午餐，但下属的僕人们都能察觉到自家领主魂不守舍的模样。
  肿胀的眼袋说明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这对於一名正式骑士等阶，乃至于于接近大骑士等阶的超凡者来说是十分难得的。
  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足以说明这位灰岩镇领主的心力憔悴。
  想著今天早上从凛冬堡传来的禁令，霍德尔即使看著面前盘子里令人垂涎欲滴的烤肉也是毫无胃口。
  “真的是疯了！索尼·凛冬那个老疯子，临到死了还不消停。”
  这一句话让对面的詹姆斯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开始低下头数起来盘子里面鹿肉的纤维究竟有几条。
  作为凛冬伯爵的次子，按理说对面这人当眾辱骂自己的父亲，自己应该是要理论一番的。
  甚至於按照上层贵族的习俗，自己就算是將白手套砸在他的脸上也是合理的。
  但是无奈詹姆斯明白自己现在只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自从来到了灰岩镇，霍德尔从来都是要什么给什么，这让詹姆斯很是享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凛冬堡仓库里的金狼就越来越少，到最后即便是连他这样的凛冬家族嫡系也过得紧巴巴的。
  他也曾经好奇地探究过，但是却收到了父亲严厉的警告。
  反正凛冬堡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寒磣，他已经太久没有过过这种奢华的日子了！
  但是当他提出离开的请求却被霍德尔拒绝之时，詹姆斯已经明白，这位灰岩镇领主根本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意思。
  想到那天晚上父亲与自己夜谈的场景，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也隱隱放下了一块巨石。
  正当两人的气氛陷入凝滯之时，外面突然响起来敲门声，得到霍德尔允许之后，一人进入厅中。
  詹姆斯认得这人，是灰岩镇骑士卫队的骑士长，好像是叫奥托，同时也是霍德尔册封的几名骑士勋爵之一。
  这段时间的观察，让詹姆斯知道了这位奥托骑士长是霍德尔的绝对亲信。
  骑士长来到霍德尔旁边耳语几句，让霍德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但隨即又舒缓了下来。
  这时候，多一个搅局者似乎並不是什么坏事。
  “没想到，上次就这样被矇骗过去了啊。”
  霍德尔放下手中的银质餐刀，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他转头看向詹姆斯。
  “詹姆斯少爷，看来我们有客人了。”
  “您的老朋友——黑瘴领的罗恩男爵正在城门外求见，还带著一支银铃家族的商队。”
  詹姆斯继续切著盘子里面的烤肉，对霍德尔的话置若罔闻，仿佛眼里只有这一盘烤肉。
  “让他们进来。”
  霍德尔站起身，对著骑士长吩咐道。
  “准备会客厅——把东边那间收拾出来，就是掛著铁砧纹章的那间。”
  当沉重的城堡铁门缓缓开启时，罗恩正抬头凝视著城墙上的硫磺结晶。这些天然形成的暗黄色晶体在正午阳光下闪烁著诡异的光泽，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领主大人。”
  佩恩策马上前低声道。
  “灰岩镇的守军数量不对劲。”
  罗恩点头，他也发现了异常。
  按理说，除非是战时状態，不然这些守军应该不会全部出动进行警戒，而且以前灰岩镇里面应该有许许多多的商队，这一次竟然一支都没看到。
  商队缓缓穿过瓮城时，奥莉维亚的银髮在硫磺风中飘扬。
  她掀开马车窗帘，单片眼镜后的蓝眼睛扫过高处。
  “那些是改良过的重型弩，射程足以覆盖整个瓮城。”
  罗恩不动声色。他早就注意到城防的变化——不仅是武器升级，就连巡逻卫兵的罩袍下都隱约露出精钢鳞甲的反光。这种规模的武装，完全超出了边境男爵领的日常標准配置。
  按理说除非是遇到大战，否则没有必要把这些压箱底的傢伙都拿出来。
  城堡会客厅的青铜大门被卫兵推开时，霍德尔正站在壁炉前。
  “小罗恩！”
  霍德尔张开双臂，八字鬍因夸张的笑容而翘起。
  “上次的粮食还够用吗？我听说黑瘴领最近在搞大建设？”
  罗恩行礼时注意到，壁炉上方的家族纹章被更换了——原本象徵格雷罗家族的铁砧图案边缘应该有一圈象徵凛冬堡下属领主的荆棘纹，但此时此刻却消失了。
  这是最直白的政治表態。
  “托您的福。”
  他微笑著递上礼盒。
  “这次特地带来些黑瘴领的特產。”
  当霍德尔打开檀木盒时，整个会客厅突然安静。躺在天鹅绒衬布上的，是一把通体暗红，刃口流转著灰白光晕的短剑。
  剑格处镶嵌的硫铁矿，正与灰岩城堡的装饰风格完美呼应。
  “这是......”
  霍德尔的指尖在触到剑身的瞬间猛地缩回。
  “我们领地最新发现了一些矿產，我用它们製成了一些武器。”
  罗恩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
  “当然，比起您领地出產的精品还差得远。”
  “好！很好！”
  霍德尔突然大笑，却悄悄对骑士长比了个手势。
  “不过贤侄啊......”
  他亲热地搂住罗恩肩膀，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这种好东西，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明明是亲热的语气，但整个会客厅的空气似乎有些凝固，只有壁炉里的木炭偶尔爆出几点火星。
  罗恩明白，霍德尔这一句话有隱隱的质问意味。
  “因为需要合適的契机。”
  “比如...？”
  霍德尔微笑，仿佛很期待接下来的答案。
  罗恩直视霍德尔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与第一次那个憨厚、善良的领主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没有用任何话来回应，而是催动自己的生命之火，在体表形成了一层蓝色的罡气，这让霍德尔的眼底微微浮现出讶异神色。
  早已经成为正式骑士多年的他当然明白，体表能够罡气外放。
  这是突破成为正式骑士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