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老竇一家本就是好吃懒做的人，屯子的人打心眼里有些看不上。
  老竇的儿子更是其中的代表，整天不干活，跟个地痞流氓似的到处乱跑。
  不过他儿子也算有本事。
  虽然没有上过学，不好好干活，但是能说会道，长的帅气。
  八九年前，大字不识一个的他硬是用一件破旧的中山装，口袋上掛著一支借来的钢笔，把曹小凤这个初中毕业的俊俏女子骗到了手。
  曹小凤结婚后才知道，自己嫁的男人大字不识一个，好悬没把她气死。
  那一段时间，整个竇家那是鸡飞狗跳。
  可是人都嫁了，也洞房了，曹小凤也没有办法，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硬生生的扛著。
  好在她也算厉害。
  那几年有了她的打理，又强逼著自己男人的去干活，不干活就死闹。
  最厉害的一次，拿著剪刀捅了自己男人一刀。
  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在她的闹腾下，老竇家总算像点样。
  可惜好景不长，她丈夫就因病去世，留下三个孩子还有懒惰的父母。
  这一下彻底打垮了曹小凤。
  从那以后，她就变的得过且过，不喜欢上工了。
  反而整天仗著邻居们对她的怜悯，带著孩子到处打秋风，短短一年多，硬生生的把自己名声毁了不说，还把孩子养废了。
  “不过你別说，虽然她人变懒了，家里的日子反倒是越过越好。”
  “这两年时不时的能吃上肉，还真是奇了怪了。”
  李振华看著疑惑的郭大山，心中不由得暗笑。
  人家不是变懒了，而是变勤快了。
  只不过人家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努力呢。
  “那他们家平时没有人上工么？”
  “有啊。”
  “老竇腿不好使，他家的婆娘上著呢。”
  “不过挣的工分肯定不够吃，曹小凤经常回娘家借粮。”
  “亏得她娘家哥哥多，不然真借不起。”
  李振华听完，心中恍然大悟。
  老竇夫妇知道曹小凤做暗娼的事情，帮忙隱瞒不说，还利用她娘家的关係替他们遮掩。
  加上曹小凤私下找的大多都是知青，跟村子牵连不多。
  这才导致他们的事情一直不被人知晓。
  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雷。
  一旦爆发，怕是整个农场都要沦为笑谈。
  “原来这样啊。”
  “那个郭大叔，你说我们能换个地方住么？”
  “怎么，不想挨著他们啊？”
  “有点吧。”
  “不至於，也就是曹小凤喜欢带著孩子占一些便宜，你知道了她那点毛病，躲著点就是。”
  李振华一听，无语的看了一眼郭大山。
  你知道什么呀。
  那是占便宜的问题么？
  白莲好应付。
  可若是暗娼一事暴雷，整个屯子都受影响。
  作为她的邻居，他和江夕瑶怎么可能一点影响没有？
  而且跟这样的一个女人做邻居，事情肯定多，自己可还是一个劳改犯呢。
  李振华想了一下问道。
  “听说知青可以自己建房，我们劳改犯可以自建房么？”
  “你还铁了心要换地方？咱们做邻居多好的。”
  “暂时不建，我就是问问。”
  其实，李振华心里清楚的知道。
  风雨停歇尚需要八九年的时间，他不可能一直住在这个低矮的土坯房，肯定是要建新房的。
  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劳改身份可以自建房。”
  郭大山知道劳改犯的情况，点了点头说道。
  “不过划不来，新建土坯房还不如住现在的房子。”
  “砖瓦房可就不单单是二三百块钱的事情了，还要看你能不能买到足够的砖，生產队没有太多活儿的时候才行。”
  “总之麻烦的很。”
  听到劳改犯可以自建房，李振华开心的笑了起来。
  只要能自建就行，他可不怕麻烦。
  “好吧，回头我琢磨一下。”
  “你呀。”
  郭大山看了不死心的李振华一眼，哈哈一笑。
  “还是先在这里住著吧。”
  “咱们屯儿有比你住的好的地方，可那不是咱们生產队的。”
  “至於建新房，得等来年天热了再说。”
  “行。”
  郭大山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李振华自然不会继续磨跡。
  “那就不打扰大叔干活了，打柈子去。”
  “你小子可得悠著点，別累著啊。”郭大山提醒道。
  “好嘞。”
  李振华说著，转身离去。
  而就在他离去不久，郭二炮就嘻嘻哈哈跑了回来。
  拿起斧头一边干活一边问道。
  “爸，你们都侃了些什么呀？”
  郭大山把李振华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一脸的讚扬。
  “这个李振华真是不错。”
  “虽然是个城里人，劳改犯，但是没有一点城里人的娇气。”
  “这才来到就想著自己起新房，將来肯定有出息。”
  “你平时没事多跟著人家多学学。”
  郭二炮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让我跟他学什么？
  抠、心狠？
  连一个肉包子都不捨得让给一个才八岁的孩子？
  这样的人未来能有什么出息？
  不过这些话他不敢说。
  因为自家老爹也经常让家里包括他，不许给大宝好吃的。
  “知道了。”
  “对了爸，说起盖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什么事？”郭大山问道。
  “我觉得你给我和秀红盖新房子的事情，先不用著急的。”
  郭大山一听，怪异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他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眼前的郭二炮是老大，二十岁，两个女儿紧隨其后只有一岁之差，如今已经嫁人。
  还有两个年龄都稍微小点，十四五岁。
  家里堂屋三间住著他们老夫老妻，外加两个孩子。
  东屋两间让郭二炮娶了媳妇。
  只不过从林秀红生完孩子，小两口就打起了建新房的主意。
  他想著反正还有一个男娃，早晚要建房。
  最后也就同意了。
  並且说好的来年暖和了就建，怎么如今突然变卦了？
  “咋又不急了？”
  “前段时间你们可是恨不得马上有个新房”
  郭二炮一听，嘿嘿笑了起来。
  “我是这么想的。”
  “李振华现在不是住在咱们隔壁了么。”
  “回头他要建新房，肯定得搬走，你说等他搬走后，我搬到他现在住的地方怎么样？”
  “嗯？”
  郭大山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说那里住过劳改犯，不愿意住么？”
  李振华住的房子，是以前农场初建时的房子，归农场集体所有，如今被分到了第八生產队。
  上一任劳改犯走后，正好郭二炮闹著建新房。
  他就想著跟生產队申请一下，让小两口直接住隔壁算了，这样一家人挨著，方便相互照顾。
  大不了，在別的地方新建个土坯房还给集体就是了。
  可是眼前的这傢伙一听住隔壁死活不乐意。
  说什么里面住过劳改犯，他不想住劳改犯住过的房子。
  如今自己地方都找好了，就等来年天热不忙的时候建新房，结果你告诉我你要住隔壁？
  “你又闹什么么蛾子？”
  郭二炮看著有些生气的郭大山，连忙安慰。
  “爸，你別生气。”
  “我这不是近来突然想通了嘛。”
  “你就说，我住隔壁你乐意不乐意吧？”
  郭大山停下了手中的斧头，一脸怪异的看著郭二炮。
  按理来说必须是乐意的。
  可是这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些彆扭。
  特別是人家李振华刚刚还明確表示，迫不及待想搬走的情况下。
  “我考虑一下再说。”
  “还不知道李振华什么时候搬走呢。”
  “爸，这有啥考虑的？”
  郭二炮狠狠劈了一下木头，满不在乎，
  “他不是不想住在那里么。”
  “咱们来年在別的地方建个新房，让他住进去不就行了。”
  可是他却是不知道。
  他越是这样，郭大山心里越是不安心。
  “回头再说吧。”
  “现在先赶紧干活。”
  郭二炮以为老爹答应。
  心中不由得想起某个妙曼的身姿，想到未来可以朝夕相处，比邻相望。
  干起活来越发的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