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天权承祖泽,瑶池润余芬
作者:
佚名 更新:2025-11-04 08:39 字数:5111
第196章 天权承祖泽,瑶池润余芬
叶凡与俞珩皆作寻常散修打扮叶凡穿著一身发白的粗布短褐,裤脚捲起,露出沾著泥点的草鞋,肩上搭著个破旧的布囊,活脱脱一副常年奔波的挑夫模样:
俞珩则换上了灰布长衫,腰间繫著根普通的麻绳,头戴高冠,长发简单束在脑后,周身的神力收敛得一丝不剩,看上去就是个略懂些粗浅算术的游方道士。
两人顺著圣城南域纵横交错的狭窄巷道穿行,脚下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长满了青苔,偶尔能看到几只灰雀在墙头跳跃。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喧囂越淡,直到抵达一处极为隱蔽的小石坊前,才算彻底隔绝了外界的热闹。
但见坊门低矮,不足丈高,门板早已腐朽发黑,上面的铜环锈跡斑斑,风轻轻一吹便发出哎呀的哀鸣。
坊门外的空地上荒草姜妻,野草隨风摇曳,其间还散落著几块破碎的源石废料。
石坊內,几座灰黑色的石质建筑静默立,墙体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斑驳的石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痕,透著一股挥之不去的古意。
俞珩並未急於入內,而是驻足抬头,目光如细密的梳子,缓缓扫过建筑朴拙的屋檐与飞檐拱角。
他的视线在檐下那几尊已被风化得模糊难辨的古老兽纹上停留许久那些兽纹造型奇特,既非龙非凤,也非寻常瑞兽,线条古朴苍劲,虽只剩残缺的轮廓,却仍能感受到一丝淡淡的神性。
再看斗拱之处,採用的是如今修行界早已不常见的勾连结构,木材的光泽黯哑深沉,绝非近代木料。
他神念微动,传音向叶凡说道:
“此地——颇有些不凡。你看那檐角的倾斜角度,看似隨意,实则暗合周天星斗排布;
还有斗拱所用的木材,光泽黯哑却不显腐朽,是万载沉金木特有的质感,我推测,这片建筑的根基,至少经歷了十三四万年的风雨侵蚀。”
叶凡闻言,心中惊讶,他昨日来此时,只觉石坊古老破败,却远未料到竟能追溯到如此久远的年代,那可是比许多大派的歷史还要漫长!
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道长是如何看出的?这未免太过久远。”
俞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被常人忽略的细微之处,伸手指了指墙基:
“非是虚言。你细看墙基那些青黑色的镇岳石,表面的风化纹路並非杂乱无章,而是暗含九窍。
每一块石头上都有九个细微的孔洞,呈九宫之形排列,这乃是荒古年间“九窍镇岳法』的独有特徵,此法早已失传,唯有在最古老的陵墓遗蹟中才能见到。”
他又抬手指向屋顶的瓦当:
“那些瓦当上残存的云雷古篆,笔画粗细不均,却透著一股自然天成的韵味,其笔锋走势与现今流传的道纹迥异。
古人刻篆讲究『以道御笔』,笔画中藏著道韵流转的痕跡,而这些云雷篆的笔画里,至今仍能感应到一丝微弱的古天道韵,这是后世仿品绝无可能具备的。”
俞珩收回目光,语气带著几分郑重:
“这些细节,寻常人即便见到也未必识得,但它们却如同岁月的铭文,清晰地记录此地的年轮。
总之,这石坊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存世如此久远而道韵未绝,恐怕背后有些不一般的来歷。”
叶凡顺著他的指点仔细望去,果然在镇岳石上找到了那些细微的孔洞,瓦当上的云雷古篆也仿佛活了过来,隱隱能感受到一丝古老的气息。
他心中的惊讶渐渐转为警惕,对这片看似破败的石坊,顿时生出了十二分的谨慎,能在圣城藏著这样一处古老遗蹟,绝非偶然。
俞珩说罢,率先迈步踏上布满苔痕的石阶,轻轻推开那扇腐朽的坊门,“哎呀一—”
悠长声响打破了石坊的沉寂:
“进去看看吧。”
院內景象与门外的荒凉破败截然不同竞是一处清幽雅致的小院,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蜓通向內堂,两旁错落有致地种满了齐腰高的树木,翠绿的枝叶间流淌著淡淡的灵韵。
微风拂过,叶片作响,带著一丝清甜的草木气息。
“九还桃木?”俞珩目光一扫,便精准认出了这些树木的来歷。
此木木质坚韧如铁,木纹中蕴含微弱的纯阳之力,是炼製辟邪,驱煞类法器的上好材料;
叶片可入药,能解百种腐毒,结出的桃木果果肉酸甜,蕴含的精气虽不磅礴,却极为精纯,长期服用能缓慢熬炼体魄,强化修士的肉身根基。
九还桃木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地下根系不绝,即便遭遇天灾人祸导致枝叶尽去,来年春雨一淋,便能重新焕发生机。
正因如此,它常被一些中小型门派家族广泛种植,既能作为防御屏障,又能通过售卖木材、果实获取资源,算是一项稳定的收益来源。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內堂方向传来,一位身著素白衣衫的少年闻声迎出。
他看上去年岁不过十四五岁,身形略显单薄,修为仅在神桥境界左右,头上插著一支简易的桃木簪,髮丝梳理得整整齐齐,眉目清朗,举止从容不迫。
虽衣著朴素,却自有一番不俗的气度,与古老石坊的氛围格外契合。
见到俞珩与叶凡,少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眼神清澈无垢,没有丝毫商人的油滑。
他恭敬地拱手一礼:
“欢迎两位客人光临寒坊。小坊地处偏僻,平日里鲜有人至,许久未曾有客到访了。
不知两位是想先在堂內品一盏清茶,稍作歇息,还是直接隨我去后院看看源石?”
俞珩的视线在少年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平和地说道:
“我也是偶然途经此地,见坊门未关便进来瞧瞧,既如此,便隨缘吧先上一壶茶,解解旅途乏意,再劳烦小哥引我们看看贵坊源石的成色,若有合心意的,也好促成一桩买卖。”
少年闻言,对俞珩身后的叶凡一笑,再次彬彬有礼地侧身引路:
“两位贵客里面请,堂內已备好茶,用九还桃木的嫩叶冲泡,能清心降火。”
跟著少年步入內院,一方清浅的池塘突然映入眼帘。
池水澄澈见底,能清晰看到水底的鹅卵石与游动的小鱼,水面上铺满了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挨挨挤挤,每片宽大的荷叶之上,都托著一块形態各异的源石。
有些源石的石皮还沾染著湿润的泥土,散发新近从矿脉中出土的土腥之气。
叶凡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目光在荷叶上的源石间来回扫视,俞珩的目光越过池塘,被池畔一面斑驳的石墙吸引。
墙壁与院內其他建筑一样,布满了岁月的痕跡,墙面上刻著几行模糊的古字,笔画苍劲有力,带著一股磅礴的气势,仿佛承载著无尽的岁月道韵。
叶凡察觉到俞珩的自光,也连忙凑上前,仔细辨认,轻声念出那些尚能看清的字跡:
“玄冥为基,弱水生莲。天权垂象,御坎守柔;寒渊纳宙,月映星流。至阴反照,万化归墟:”
“天权”俞珩凝视著这两个刻得最深,也最为清晰的古字,低声自语。
天权乃是北斗七星之一,象徵著权衡与秩序,他伸手轻轻拂过墙面,指尖感受古字凹槽的岁月痕跡。
此时,白衣少年端著一方古朴木盘缓步走近,盘上放著三只青瓷茶盏,热气氮盒繚绕,一缕清雅的桃香气隨著水汽散开,沁人心脾。
他动作轻柔地將茶盏分置於俞珩与叶凡面前,见二人目光仍停留在墙上的古字上,不由莞尔:
“不怕两位客人笑话,我这石坊如今虽显破败,祖上却也颇有几分来歷,这些古字,便是那时流传下来的。”
“哦?”俞珩端起茶盏,杯沿温润,浅呷一口,茶汤入口清甜,带著淡淡的桃暖意,滑入喉咙后又泛出一丝清凉。
他放下茶盏,目光重新落回阴疏白身上,“愿闻其详。”
“在下姓阴,名疏白,贵客唤我疏白便好。”白衣少年微微頜首,笑著解释道:
“昔日北域曾有一方圣地,名为『天权”,执掌玄冥之道,当年在北域也是威压一方的存在,能与姬家、姜家等古世家分庭抗礼,门下弟子遍布东荒,盛极一时。”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
“可惜后来不知因何缘故,门內高层竟相继暴毙,年轻一辈又青黄不接,无人能扛起圣地大旗,终究是后继无人,宗门渐渐分崩离析...:
最后只余下这处石坊,作为天权一脉最后的印记。”
叶凡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
“这石坊从古至今传到阴坊主手中,已有多少年了?能完整保留下来,实属不易。”
阴疏白略一沉吟,答道:
“若记载无错,应当有十一万二千六百余年了。从先祖守著这石坊起,便再未离开过圣城。”
俞珩端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微动,“天权圣地覆灭数十万年,竟还有典籍传世?”
“並非如此。”阴疏白轻轻摇头,语气平和:
“圣地覆灭时,大部分典籍都已遗失焚毁。
只是祖上遗泽,蒙瑶池圣地照拂,让在下有幸得以进入瑶池的典藏阁,翻阅过些许尘封的杂记,才拼凑出天权圣地当年的零星过往。”
俞珩闻言,目光再次扫过池塘荷叶上那些带著新鲜泥土的源石,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不再多言,信步走至池塘边缘,翻掌之间,只见漫天莹莹光芒亮起,十方斤源石如星河倾泻而出,颗颗饱满,散发浓郁的天地精气。
宝光將幽静的小院映照得一片璀璨,池水中的游鱼被光芒吸引1,纷纷聚拢过来。
源石悬浮在半空,形成一片耀眼的源海,磅礴的精气扑面而来,让阴疏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些源石缓缓飘至阴疏白面前,几乎要將他笼罩其中。
“听完阴坊主所述的天权往事,我对此地颇感兴趣。”俞珩语气平淡,“我先交付十万斤源,在此间边走边切,若是不够,再行补上。坊主以为如何?”
耀眼的源光映在阴疏白脸上,让他瞳孔微微收缩,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源石堆积在眼前,这般数量,恐怕他辛苦栽种十年桃木也换不来!
他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將目光从那片几乎要將他淹没的源光上移开。
他勾起一抹略显勉强的笑意,语气诚恳:
“贵客看得起小坊,疏白感激不尽。只是此间所有源石加起来,哪怕是最极品的几块,价值也远不足五万斤源,贵客此举,未免太过厚待。”
说著,他抬手轻推,神力运转间,將其中六万斤源石精准地送还至俞珩面前,动作从容,仿佛面对的不是能改变他一生的源石,而是寻常之物。
隨后,他侧身让开通往池塘的道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笑容恢復了几分自然:
“余下的四万斤源石,足以切遍小坊所有存货,甚至还有富余。
贵客,您请自便。”
一旁的叶凡看得心中惊奇。
他进出各地石坊不计其数,见过的多是巧立名目、坐地起价的黑心坊主。
可像阴疏白这般,面对足以改变一生的滔天財富,竟能主动退还超出价值的源石,坚守本心不贪不取的,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少年心性澄澈,不被外物所扰,倒是难得的好苗子。”叶凡暗自思,“难怪能得瑶池圣地青睞,这般品性,確实配得上。”
俞珩微微一笑,袖袍轻拂將多余的源石收回。
他不再多言,迈步踏上清澈的池水,足尖轻点之处,漾开圈圈涟漪,如履平地走向那些源石。
俞珩信步於莲叶之间,目光隨意扫过形態各异的源石,既不贴近查看,也不用源术探查,只是在一块形如三角,表面布满深褐色纹路的源石前停下,凌空一摄。
叶凡目光紧紧盯著他的动作—
只见俞珩手中不见神光涌动,亦无道纹浮现,只抬手在石皮上轻轻一抹。
坚硬的源石竟如乾燥尘沙般而落,化作细微的飞灰飘散在空气中,露出其中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乌黑透亮的玉石。
表面泛著莹润的光泽,隱隱散发著一股清凉的异香,吸入鼻腔,只觉神识都为之一清。
叶凡见状,满是嘆服,忍不住开口盛讚:
“师兄源术已至化境!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不滯於物,这般信手拈来、举重若轻,分明已是宗师气象!”
阴疏白自幼隨长辈深入矿脉寻源,也见识过不少源术高手解石,却从未见过俞珩这般离奇的解石方式。
他心神震动,心中已然明了:
这等不见烟火气,闻所未闻的手法,意味著对方於源术之道已臻至化境。
今日,他这破败的小石坊,是真的来了了不得的人物!
叶凡快步上前,目光落在俞珩掌心的黑色玉石上,好奇追问:
“师兄,此乃何物?虽看著小巧,却能滋养神识,想必是件奇珍。”
紧隨其后的阴疏白已然脱口而出,语气难掩的激动:
“是北海墨鱼胆!”他凑得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著那枚玉石,“这种墨鱼是太古时期的深海灵物,如今几近绝跡,唯有极寒的北海深渊中才可能存有少量。
其胆蕴散发异香,能助人凝神悟道,滋养神识,乃是有价无市的奇珍!
就这一小块,若送入天妖宝闕拍卖,起拍价绝不会低於两万斤源,最终成交价说不定会翻上一倍!”
俞珩淡然將北海墨鱼胆收起,嘴角著一丝浅笑:
“此物香气清雅,確有增添心神定力之用,只是因其对女修有增添魅惑之效,故多为仙子所青睞,价格难免虚高。
不过用来辅助修行,倒也算得上佳品。”
言罢,他继续沿池塘漫步,脚步从容,如閒庭信步掠过一张张荷叶。
叶凡与阴疏白紧隨其后,目光紧紧追隨他的动作,只见俞珩时不时隨意抬手一招,便有一块块源石自荷叶上自动飞入他手中,无论是表面光滑的蛋形源石,还是鳞怪异的不规则石块,在他指间皆是轻轻一抹,石皮便化作飞灰散去。
每一块源石中都无一落空,皆藏有奇珍。
蕴含浓郁生命精气的“血玉藤芯”,通体赤红如血,隱隱能看到藤蔓状的纹路,乃是炼製疗伤丹药的顶级材料;
能锻造道器的“星辰白金”,金属光泽中泛著淡淡的星光,入手冰凉,蕴含天然星辰道纹;
可入药炼丹的“千年地乳”,呈乳白色的半流质状,散发浓郁的药香,只需一滴,便能让修士的肉身强度提升一截·
每一件奇珍都流光溢彩,气息不凡,按照市面上的价格,皆是万斤源起步的珍品。
叶凡看著俞珩行云流水,宛若艺术般的动作,不住点头,只觉赏心悦目,心中对源术的理解也悄然加深了几分。
一旁的阴疏白,则隨著一件件奇珍接连出世,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来越浓,到最后已是目瞪口呆。
他经营石坊多年,何曾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尽取精华,无一失手?
他每日与这些源石为伴,却从未知晓,自家石坊中竟藏著如此多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