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瑾妃亲启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8 02:07      字数:3439
  廉辰熙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东区宴席。
  他脚步虚浮,强撑著走到自己席前,端起案上早已冷透的茶盏,手却抖得厉害,杯盖磕碰著杯沿,发出细碎的声响。
  廉辰熙的异状,落在一直留意著东区宴席的水仙眼中。
  她微微蹙眉,隔著半透的屏风看著廉辰熙那失了血色的脸。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廉状元这是怎么了?”
  新科榜眼班耀宗摇著摺扇,踱步到廉辰熙席前,故作惊奇地咦了一声。
  “好生特別的香气!清雅悠远......廉兄这是换了身衣裳,连薰香也一併换了?方才可未曾闻到呢。”
  他没有掩饰的声调,引来周遭不少新科进士的目光。
  昭衡帝正被几位进士簇拥著欣赏几首新出炉的琼林诗作,闻声也转过头。
  他本就在廉辰熙附近,此刻便信步走到他面前。
  隨即他也嗅到了那股淡淡的、却又莫名熟悉的冷冽幽香。
  昭衡帝一时间记不起究竟在哪里闻过,挑眉问道:
  “状元郎,这香......”
  廉辰熙慌忙躬身,声音带著难抑的颤抖:“回、回稟皇上,臣方才不慎被酒水污了衣衫,借了件外袍更换。许是......许是这衣服上本就带著薰香?”
  他勉强解释,实则他根本不知道那衣服是谁的,更不知香从何来!
  “哦?借了件衣服?”
  班耀宗摺扇一合,笑得意味深长。
  “这琼林宴上,除了咱们这些新科进士,便是诸位名门小姐和贵人娘娘......廉兄真是好风流,杏林宴上也不忘沾惹草一番?”
  “班兄慎言!”
  廉辰熙又惊又怒,脸色由白转红,“绝无此事!臣只是......”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跌跌撞撞地从女眷区跑了出来,手中捏著一张素笺。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昭衡帝面前,双手將素笺高高举起。
  “奴婢......奴婢在廊下捡到这个!”
  昭衡帝垂眸,只见素白的纸笺上,写著一句缠绵的诗。
  “莫恋堂前与酒,小窗待尔说平生。”
  落款处,只留了一个熙字。
  昭衡帝沉著脸將那素笺翻过,就看到另一边写著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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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妃亲启!
  这下,昭衡帝彻底想起了为何廉辰熙身上的香气给他一种莫名熟悉之感了,分明是水仙爱用的苏合香!
  “瑾妃!”
  昭衡帝的声音沉得可怕,“你,给朕过来!”
  整个琼林苑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水仙身上。
  水仙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带著银珠,缓步来到了屏风这一边,看到了昭衡帝手里死死捏著一张素笺,脸色铁青。
  她上前请安,屈膝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话还没说完,昭衡帝就將那素笺丟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瑾妃!你该如何解释!”
  昭衡帝紧盯著水仙的脸,不放过上面任何的表情。
  水仙清晰地感受到帝王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她努力镇定冷静,俯身捡起那张轻飘飘的纸条。
  当她看到纸面上的瑾妃亲启以及熙字的落款的时候,水仙的心臟猛然紧缩。
  此局,竟然是衝著她和廉状元两个人来的!
  “皇上!”水仙的声音带著震惊,她目光清正地直视昭衡帝,没有半分心虚。
  “臣妾敢以性命起誓,今日之前,从未见过廉状元!更遑论私相授受!此笺此诗,臣妾全然不知!”
  昭衡帝的声音冷得像冰,“那廉辰熙身上所染的苏合香,你又作何解释?这香,分明是你惯用的味道!若非亲密接触,香气何以如此清晰附著?”
  水仙的心猛地一沉。
  苏合香!对方竟连这个细节都利用上了!
  她立刻辩解:“皇上明鑑!苏合香虽为臣妾常用,却並非臣妾独有,宫中香料库亦有调配。”
  “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恶意构陷,栽赃臣妾与廉状元!恳请皇上详查,还臣妾与廉状元一个清白!”
  班耀宗適时稟告:“臣倒是听闻,廉状元自入京备考,便一直住在那登第客栈。巧得很,那客栈,据说是娘娘家中亲眷所开?”
  “这般巧合,难免引人遐想啊......不知瑾妃娘娘是否与廉状元真的从未见过?”
  水仙猛地抬头看向班耀宗,按照之前周砚传进来的消息,这班耀宗是此次榜眼,更是易府的门生!
  今日之事,是易府的阴谋。
  果然,听到登第客栈四个字,昭衡帝的面色愈发沉重。
  他是知道水仙的父亲在宫外开客栈的,却不知这段时间廉辰熙就在那客栈里落脚。
  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难道说,水仙真的与那廉辰熙有旧?
  这时,易书瑶忽然绕过屏风,来到了昭衡帝面前。
  她福身跪下,说出的话却让水仙吃惊:“皇上息怒!妾身可以为瑾妃姐姐作证!”
  水仙心中只觉不安,今日是易府的局,易书瑶怎会如此好心为她解困?
  只见易书瑶温声道:“瑾妃姐姐自开席便一直与拓跋贵人等同在女眷席,从未离开半步。私相授受实属无稽之谈,有辱瑾妃姐姐清誉!”
  下一瞬,她便一转话锋:
  “依臣妾看,此事分明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
  易书瑶的矛头直指廉辰熙,“定是这廉状元!仗著自己新科及第,状元之才,便生了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窥见瑾妃娘娘天人之姿,便胆大包天,以诗笺勾引!其心可诛!”
  原来!
  水仙突然明白了。
  今日之局,为的是除掉廉状元!
  易家,或者说易书瑶和她身后的世家势力,真正要除掉的是廉辰熙这个寒门魁首!
  他们无法容忍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压在世家头上!
  而自己,不过是他们用来构陷廉辰熙,顺便打击的工具罢了!
  真可谓是一石二鸟,毒辣至极!
  “温贵人!”廉辰熙气得浑身发抖,“臣从未......”
  “够了!”
  帝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来人!”
  “將新科状元廉辰熙,即刻押至偏殿厢房,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其余人等,原地待命,等候彻查结果!琼林宴,暂停!”
  侍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將试图挣扎辩解的廉辰熙架起拖走。
  廉辰熙被拖走的最后时刻都在喊冤,悽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不能认,若是真的认了今日罪名,他的人头都要落地!
  水仙被银珠扶起,昭衡帝並未看她。
  此时登第客栈与廉辰熙身上的薰香,都堵在昭衡帝的心里,他想要相信水仙,可为何今日之事只与水仙有关,而与其他妃嬪无关?
  帝王的宠妃当眾出了此等大事,简直是將帝王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水仙缓步回到屏风这边,同样回来的还有温贵人易书瑶。
  易书瑶虚偽地衝著她笑了,然后回到了丽贵妃身旁就座。
  水仙重新落座在拓跋贵人的身旁,周围响起窃窃私语,都是在討论如今正当宠的瑾妃娘娘与新科状元郎之间的軼事。
  银珠默默上前一步,用身体替水仙挡住那些不善的视线。
  同时,她將一个精巧的冷香香囊塞进水仙冰凉的手中,低声道:
  “娘娘,小川子制的冷香,您闻闻,定定神。”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水仙正在孕中,容易烦闷,小川子特意制了这种冷香的香囊,放在鼻端轻嗅便能解闷。
  水仙接过香囊,凑过去深吸一口气。
  清洌提神的香气涌入肺腑,让她纷乱焦灼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必须儘快找到破绽!
  若廉辰熙今日在万眾瞩目的杏林宴上被坐实这等罪名,那真是万劫不復,再无翻身之日!
  水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隨手將香囊递还给银珠。
  那缕清冷的香气,竟在她指尖残留了些许,许久不散。
  水仙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眸光微动了下......
  ......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
  终於,负责令人搜查的太监总管冯顺祥面色凝重地快步返回,手中捧著一件明显被水渍浸染、皱巴巴的衣袍。
  “启稟皇上,”冯顺祥低声道:“奴才带人搜查了所有可供更衣的厢房。在......在瑾妃娘娘名下休息的厢房內,发现了此物。”
  他將那件湿衣高高捧起,“经辨认,正是廉状元之前所穿被酒水污损的中衣!”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天啊!廉状元的衣服怎会在瑾妃房里?”
  “这......这不是坐实了吗?!”
  “私通!绝对是私通未遂,慌乱间遗落的!”
  世家贵女们难掩兴奋,窃窃私语声几乎变成了公开的声討。
  昭衡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勒令水仙过来解释,声音沉得可怕:
  “瑾妃!你的厢房!廉辰熙的湿衣!你还有何话说?!”
  “朕给你最后一个解释的机会!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仙从未去过那间厢房,怎知廉辰熙的湿衣竟然会在厢房里!
  她快步越过屏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著被冤枉的慌乱: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的厢房一直由银珠看管,臣妾根本未曾踏入!”
  “廉状元更衣离席,乃是眾目睽睽,他由下人引著,怎能避开下人进入臣妾的厢房,还留下衣物?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放入栽赃!请皇上明察!”
  一直隱在人群后的侍从此刻站了出来,他扑倒在地,低声道:
  “皇上!奴才......奴才是方才负责引廉状元去更衣的侍从!奴才......奴才可以作证!奴才確实引著廉状元去了后院的空厢房,但......”
  “但中途廉状元说有些头晕,让奴才去取些醒酒汤。奴才离开片刻,回来时廉状元就不见了!奴才以为他先回宴席了,就赶紧回来寻,没想到......”
  他抬起头,飞快地瞟了一眼水仙,那眼神充满了暗示。
  “没想到瑾妃娘娘竟如此关注廉状元的行踪,连他中途离开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奴才......奴才实在不知廉状元为何会出现在娘娘的厢房啊!”
  面对侍从的指控,水仙眸底闪过一抹冷笑。
  等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