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解毒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8 02:06      字数:3680
  重新回到汤泉之中,已过了一个时辰。
  水仙懒懒地靠在昭衡帝的怀中,感受著温热的汤泉水缓解她腰间的酸胀。
  水面下,昭衡帝的一只手搭在她的小腹上,另一只手则自由了许多,惹得水仙嗔怒地看他。
  “听说,你今日在御园罚了个奴才?”
  昭衡帝低沉的声音在水仙耳边响起,带著慵懒的笑意。
  水仙依恋地將脸颊贴在他胸膛,声音娇软:“皇上......您都知道了?”
  她抬起头,双眸水润:“妾身实在看不过眼。那个叫李三的太监,太欺负人了!”
  “他把那么贵重的药丸摔碎了,硬是栽赃到那个叫小川子的小太监头上,还对他拳打脚踢......小川子被打得浑身是血,好可怜......”
  她说著,长长的睫毛沾上一点水汽:“妾身也曾被山茶欺辱过,如今成了主子,再难见死不救......”
  昭衡帝静静地听著,他指腹轻轻抚过她微凉的脸颊,拭去那一点湿意,语气不自觉地带著纵容:
  “你总是心软善良......一个小太监罢了,你既怜他,收在身边伺候便是。”
  水仙从始至终,並未提到李三与易妃有关。
  她前些日子才在昭衡帝面前暗示宋常在与易妃的关係,这招好用,但不能常用,否则引起帝王警惕,倒是得不偿失。
  “皇上圣明。”
  水仙破涕为笑,看向他的目光里带著深切的仰慕,仿佛昭衡帝是她的天地主宰。
  昭衡帝水面下的手轻动,语气倏然变得幽深起来。
  “仙儿可歇够了?”
  水面轻盪,他哪里是在询问,分明是带著肯定。
  “皇上......”
  水仙咬唇,被水波推得连忙攀附他来站稳。
  “去矮榻那边......”
  水仙的小脸儿被热泉烫得发红,整个人如同煮熟了的虾子般。
  昭衡帝俯身吻住了她,存了心故意闹她。
  这一夜。
  温澜殿的池水彻底乱了。
  ——
  翌日,西配殿里。
  水仙已经想不到自己上一次晚起是什么时候了。
  一觉醒来,竟然越过了早膳,直接用了午膳。
  昨夜昭衡帝缠人的厉害,她深夜才回来,雪梅仍旧守在西配殿,为她端上一碗浓黑的药汁。
  撤了午膳后,水仙正看书的时候,银珠带著小川子过来请安。
  听闻小川子是昨日晚间来的西配殿,水仙又是在深夜才回的,两人恰巧错过。
  幸好水仙离开前嘱咐过银珠,安排小川子去偏殿休养,又去请了太医给小川子看过。
  被揍得那么狠,可別落下病根。
  门帘掀开,小川子佝僂著身子,脚步虚浮地挪了进来。
  他换上了乾净的太监服,但露出的脖颈和手背上,青紫交加的淤痕依旧狰狞,一张脸瘦得脱了形,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大。
  小川子扑通一声跪倒,额头重重磕下:“奴才小川子,叩谢小主救命大恩!奴才......奴才万死难报!”
  水仙亲自上前扶他站起:“起来说话吧,在我这里,別动不动就下跪。”
  小川子垂著头,不敢直视水仙。
  “银珠,你去看看小厨房的汤药可煎好了。”
  水仙吩咐,银珠会意,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內室只剩下两人,水仙才缓缓开口:“我听闻,你对医道药理,颇有几分钻研?”
  小川子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他眼前仿佛闪过了內药房其余小太监的鄙夷嘴脸。
  “一个腌臢货,也配碰医书?”
  “癩蛤蟆想吃天鹅肉,太医院是咱们这种下贱胚子能肖想的?”
  “......”
  小川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奴才......奴才惶恐!”
  他语无伦次道:“奴才只是......只是认得几个字,胡乱翻看过几本医书,难登大雅!奴才实在不堪用啊!”
  水仙却仿若未闻,她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搁在桌案上:“既如此,你且替我把把脉。”
  小川子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拒绝,却在抬眸的瞬间,对上水仙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面没有鄙夷,没有戏弄,只有彻底的信任。
  小川子似是被那目光鼓励,挣扎片刻,他终於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伸手搭在水仙的脉上。
  一时间,殿內静得只剩下炭火轻微的噼啪声。
  小川子闭著眼,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水仙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著他,看他诊脉时脸上那抹属於医者的专注。
  良久,小川子缓缓睁开眼,眼里满是震惊。
  他下意识再次跪倒在地,惶恐道:“小……小主!”
  水仙无奈將他扶起,挑眉问道:“如何?”
  小川子战战兢兢地站起,声音发紧:“小主......小主脉象滑利,尺脉沉实有力,乃......乃是极为罕见、得天独厚的好孕之体!按常理,此等体质,极易受孕......”
  他说到这里,话锋却陡然一转:“可是......可是脉象深处,却有一股阴毒晦涩之气盘踞胞宫,如跗骨之蛆,蚕食生机!此乃……此乃长期摄入慢性毒物所致!”
  小川子抬眸,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小主近月来,可曾长期服用过什么寒凉伤身的药物?”
  果然。
  水仙想起那让银簪都变色的“安胎药”,低声將易妃赐於她的那一碗碗药和小川子说了。
  自服药后,儘管她儘量將那些药汁都吐出,但还是有残量对她的身体有损。
  自太医把脉,察觉到她承宠数次都未曾有孕后,水仙就隱约感觉到了那药汁对自己的身体仍有损害。
  小川子听罢,说出的话与水仙猜测的別无二致。
  “小主虽机智,吐掉大半,但此毒霸道阴狠,即便残留少许,日积月累,也已严重损伤小主根基,阻断了孕气!”
  “这……这便是小主承宠数次却未能有孕的真正缘由!且此毒若不清除,不仅难有子嗣,长此以往,更会耗损元气,危及寿数!”
  水仙冷静地问道:“此毒......可有解?”
  “有!”小川子斩钉截铁,“奴才虽不才,但对此类阴损之毒略有涉猎。”
  “只要小主信得过,奴才定当竭尽全力,为小主配製解药,拔除毒素,调养身体!”
  “好!此事就全权交予你。”
  水仙压低声音,“所需药材,让银珠暗中替你打点,务必隱秘。”
  “奴才遵命!只是......”
  小川子犹豫了一下,谨慎道:“解毒调养非一日之功,至少需半月时间方能清除余毒,稳固根基。”
  “在此期间......小主万不可有孕!否则毒素隨气血入胎,胎儿难保,更会反噬母体,后果不堪设想!”
  水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在完全解毒之前,我还需避孕?”
  “正是!”小川子重重点头,“奴才斗胆,请小主允准奴才再配一丸药。此药专为小主此时情况所制,药性温和,只作暂时避孕之用,绝不伤及根本。”
  “待小主身体调养好,毒素尽除,停药后便可正常受孕,绝不影响日后为皇上诞育健康的龙嗣!”
  “准了。”水仙的语气里透著对小川子的信任。
  “解毒药与避孕丸,你需同时著手,儘快配出。切记,此事关乎你我性命,绝不可泄露分毫!”
  小川子感受到水仙话中的信任,心头激盪,再次重重叩首:“奴才明白!奴才定当肝脑涂地,不负小主所託!奴才这就去办!”
  ——
  过了两日,水仙来了小日子,乾清宫那边也撤下了她的绿头牌。
  这一次,腹痛来得格外凶猛,仿佛有无数的银针在腹內搅动,让她冷汗涔涔,脸色煞白,几乎无法下床。
  这正是体內寒毒未清,又逢月事,引发的剧烈反应。
  水仙在西配殿里静养的时日,她小日子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进了长信宫正殿。
  易妃正对镜梳妆,雪梅小心翼翼地將一支点翠金簪插入她的飞天鬢中。听到宫女低声稟报,易妃倏然转身,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腹痛臥床?痛得厉害?”她慢悠悠地重复著,声音里透著毫不掩饰的愉悦。
  “呵......看来那药,果然有效。”
  雪梅挥退宫女,殿內只剩下主僕二人。
  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带著些许疑虑:“娘娘,您......当真不再考虑水仙的肚子了?”
  易妃嗤笑一声,眼底浮起轻蔑之色,“你当皇上为何这般宠她?不过是指望她那好孕的虚名,能诞下龙种罢了。如今她承宠数次,不仅毫无动静,还月信紊乱,痛得死去活来......”
  “呵,这消息传出去,皇上心里能不失望?皇上对她彻底失望后,对她那方面的兴趣,还能维持多久?”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著西配殿的方向,唇边那抹得意的笑容愈发加深,带著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前些日子母亲的家书,你也是知道的。”
  雪梅心领神会地垂眼:“是,夫人信中提及,水仙承宠多时却无孕,体质想必......夫人为您筹谋了另一条路。”
  “不错!”易妃猛地转身,眼中闪烁著野心勃勃的光彩。
  “端亲王世子!宗室近支,太后心尖儿上的宝贝疙瘩!若能与他结下善缘,日后將他过继......这泼天的富贵和权势,未必就比生一个皇子差!”
  她踱步回妆檯前,拿起支冰冷的玉梳把玩。
  “有了这第二条路,本宫何须再委屈自己!”
  易妃眸底掠过浓烈的嫉恨:“本宫凭什么要看著她顶著那张狐媚子脸承欢圣上,日后万一真让她侥倖升妃......”
  “难道还要本宫去与她商量抚养她的贱种不成?本宫乃堂堂一品大员之女,岂能与家生贱婢共养一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易妃越想越恨,狠狠地攥紧玉梳:“如今有了世子这条捷径,这贱婢......便彻底没了用处,只剩下碍眼!本宫看著她那张脸就心烦!”
  易妃转头盯著雪梅,低声吩咐道:
  “雪梅,水仙常在如今体弱,正是需要好好进补的时候。传本宫的话给相熟的太医那边......”
  她冷笑一声,语带狠毒:
  “把给水仙常在的『安胎药』,分量再加重三成!每日按时送去西配殿,盯著她,一滴不剩地给本宫灌下去!”
  “就说......是本宫体恤她身子不適,特意赐下的恩典,助她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
  雪梅对上易妃那淬毒的眼神,心头一凛,立刻躬身领命: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易妃满意地笑了。
  这深宫未来的路,还得看她易贵春如何筹谋,步步高升!
  元旦年宴、端亲王世子......
  易妃在心中迅速盘算起来,將那个因腹痛而蜷缩在西配殿的身影,彻底拋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