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论辩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2 09:27      字数:2433
  第163章 论辩
  “你们亮出纸条引我来此,究竟所为何事?这份重宝是我志在必得之物,非汝等可以强占。”
  东信义开口说话。声音並不高,也不激烈,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决心。
  石室內经过短暂的沉默,苍老的女声再次响起,“强占?呵呵,大人言重了。重原藏金沉寂数载,早已是无主之物,只待有缘人得之。不过,我今日请大人前来,別无他意。只是近来观大人行事,运兵如神,更兼製盐、农政、奇技层出不穷,非常人也。故而想问大人几个问题!”
  “问我几个问题?”东信义眉头微挑,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这倒是新鲜。问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態,但眼神却锐利如初,没有丝毫的鬆懈。
  苍老的声音也不介意,开口缓缓问道,“大人观这天下纷乱,群雄割据,战火燎原,生灵涂炭。想请问大人,你看这天下间,究竟何人身负扫平六合,廓清宇內之天命?能终结这令人厌倦的乱世?”
  隨著这个问题,石室內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柘植疾风的手紧握著刀柄,青筋微现。本多正信则屏住呼吸,皱眉凝思。
  这个题目太大了,直指天命。
  东信义也是沉默了许久,隨后才缓缓开口,“如今天下乱爭,豪族並起,旧秩序崩坏,新秩序未立。能结束这乱世之人,確实已现身於这烽烟之中,但是——””
  他话语稍顿,微微一笑,道:“这平乱之人根基尚浅,犹如潜龙在渊,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所谓天命,此时並不明朗。”
  “哦?”苍老的声音明显有些意外,“大人此言何意?难道,如今威震八方之强藩,如甲斐武田、骏河今川、西国毛利、越后长尾等等诸大名,也只能是这乱世纷爭中的过客,没有问鼎天下的资格?”
  那年轻女声也按捺不住,带著难以置信地质疑,道:“信义大人!不说旁人,单说今川和武田二位殿下,皆是兵强马壮,声望正隆,离上洛也只是一步之遥!就连他们都入不了大人的法眼?那大人所说的『潜龙”莫非就是你自己?哼哼,这样厚顏无耻的话语,也未免太过狂傲了!”
  面对年轻女声的讥讽,东信义反而笑了。
  他没有直接反驳年轻女子,仿佛她的怒气不值一晒,而是继续回答著苍老声音的问题。
  “这並非信义狂傲。天下英雄,如您所言,今川、武田、乃至毛利、长尾、北条,皆是一时之雄。但是,他们虽强,却强在当下,强在旧法!”
  东信义斩钉截铁地说著,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著一种俯瞰天下的气势,“但如今这乱世,早已不是旧日之世!旧的秩序正在崩塌,一个崭新时代正在孕育!
  唯有洞察时代之变,敢於打破陈规陋习,以全新之法重整山河之人,才配得上『天命』二字,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抱残守缺者,纵然强极一时,也不过是曇一现,终將被这滚滚洪流碾碎!”
  石室中陷入了更深的寂静,唯有东信义的话语,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反覆震盪。
  他不仅否定了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名,更是指向了顛覆性的未来。
  柘植疾风听得或许只是热血沸腾,但本多正信站在东信义身后,却能真实感受到主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近乎狂妄却文令人心悸的篤定。
  “哼,荒谬!”
  很快,寂静被那年轻女子的冷哼声打破,“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你绕来绕去,无非是想说,那个能终结乱世,应运而生的『变革者”,就是你东信义自己吧?!区区一个占据弹丸之地的小大名,竟敢如此厚顏无耻!真是痴人说梦!”
  东信义面对这尖锐的指责,並未动怒,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他之所以笑,是因为他知道:歷史早有证明,正是织田信长打破常规、不惧骂名的革新,才让织田信长从尾张大傻瓜走向了天下布武之路。
  至於他东信义?既然来了,为何不能是那个掀翻棋盘的人呢?
  “你笑什么?是心虚了吗?那好!我且问你——”年轻女子的声音却更加怒了,“如今东海上洛之路,谁人最强?骏河义元公,坐拥三国,兵强马壮;甲斐晴信公,虎踞信浓,野战无双!这两位大人,都是號令天下的雄主!你凭什么说他们只是曇一现?东信义大人,请你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而不是空谈天命!”
  年轻女子的质问如同连珠炮,直指东信义论断的核心,也代表了这时代绝大多数人的普遍认知。
  今川和武田,確实是如今嘉立在东信义面前难以撼动的两座大山。
  东信义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异常严肃。他先是对著虚空微微欠身:“今川治部大辅大人是我的主君,礼法所系,在下只能粗浅说一说一—”
  “义元公坐拥富庶之地,手握强兵,声势一时无两。但其心志虽高,却囿於公卿风雅,好虚名轻实务,其军制政令,皆是依循旧例,若不能及时摒弃这些羈绊,锐意革新,只怕兵申再利,亦难长久!”
  这虽然仅仅是短短几句话,但对名义上的主君今川义元,可谓是大胆至极的评判。
  石室內又陷入一片死寂,连那年轻女声似乎也被这直指要害的锋利剖析惊得忘记了反驳。
  东信义话锋陡然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远在甲斐的庞然大物:
  “至於武田晴信公—”
  他顿了顿,用斩钉截铁的声音说出了石破天惊的断言,“天命,绝不在武田家!”
  此言一出,石室內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
  年轻女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难以置信的愤怒和质疑:
  “放肆!晴信公雄才大略,甲斐铁骑天下无双,甲骏相三国同盟稳如磐石!你竟敢断言天命不在武田家?!”
  东信义丝毫不为所动,声音沉稳,:
  “晴信公確为当世人杰。但其穷兵武,苛待领內,根基早有裂痕。而且,其地缘四面皆敌,北有长尾景虎如芒在背,不死不休;东有北条氏,南有今川氏,所谓同盟只是因利而合,利尽则散。故而晴信公虽有甲斐之虎之名,却如笼中之虎,纵有爪牙之利,终难突破!”
  他微微一顿,以一种蕴含冰冷预言的语气道:“而且,我敢断言一一晴信公一旦身有不测,武田家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便会如朽木般四散崩塌,顷刻间覆灭!”
  “什—什么?!”
  “放肆!!”
  “大胆狂徒!!”
  几乎在东信义话音落下的瞬间,石室中同时响起了三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第一个是那苍老女声惊怒交加的惊呼,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第二个是那年轻女子的厉声呵斥,声音尖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褻瀆的狂怒。
  第三个声音,则是一个陌生的、充满杀气的低沉男声,仿佛野兽的咆哮,从石壁的更深阴影处传来!
  伴隨著这声怒吼,一股凌厉的劲风毫无徵兆地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袭来,目標直指东信义的咽喉!
  寒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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