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以武止戈
  “其实，我之前一直对珈蓝是怀有的仁慈的。”
  陆渊沉思片刻后，对管家说出了不会对玩家说的话。
  “我总是想著，如果我们轨道轰炸珈蓝控制的行星，或者索要超出他们赔偿能力的战爭赔款，一定会对那里的普通民眾造成巨大伤害，所以，除非绝对必要，否则这些手段一定要谨慎使用。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发现在这灾后的宇宙里—不，应该说，在人类社会的任何一个歷史阶段里，脱离了武力威镊的善良，都毫无意义。
  “一味地释放善意、释放合作共贏的意愿，始终保持冷静，只会被竞爭者们解读为缺乏勇气，缺乏决心。长此以往，就连我们的军火商品，都会被小人污衊为是缺少实战经验的残次品，只有参数好看，实战性能一塌糊涂。
  “只有在足够凶狠、残忍的前提下，別人才会严肃看待我们的宽恕和善意当回事。
  “这时再施展仁慈，对手才会意识到，原来在我们身上，超群的武力可以与文明的道德共存，原来这不是软弱，而是在饶自己一条狗命。
  “否则，所有那些对敌人的仁慈，都只会以加倍的残忍，返还到沧源自己的员工头上；类似纳迪这种小丑，今后也会不断跳到我们脸上。”
  “唔—”
  没有表情的管家托著自己的下巴，做出了一个人类若有所思的动作。
  “跟以前一样，我暂时还不能完全领悟您的深邃思想，但我確实在人类歷史中搜索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那里奇怪？说说看。”
  “您看，一个恶贯满盈的坏人，往往只需要在某一天做一件好事，就能贏得满堂喝彩，被周围的人乘坐浪子回头；而一个常年行善的好人，只要有一点点劣跡，就会被人说成是原形毕露。”
  “哈哈！”
  陆渊被管家彻底逗笑了。
  “对，你其实还挺有悟性的，不必妄自菲薄！其实这种看似诡异的现象，也恰恰证明了我的观点，你知道这背后的逻辑是什么吗？”
  “不知。还请您为我讲解一下。”
  管家微微欠身，谦虚求教。
  “嗯—这背后的逻辑就是，其实所有的人，不分善恶，都非常恐惧暴力。
  “所以，当坏人开始行善时，之前那些被他欺负惨了的人就都跳出来，不吝溢美之词，恨不得把诺贝尔和平奖颁都给他，幻想著坏人能在一片讚扬声中与过去告別，从此再也不欺负自己、殴打自己。
  “而当一个又高又壮的老好人开始有劣跡时，人们恐惧將来会被这人锤到鼻青脸肿，所以会把他的劣跡说的很严重，严重到夸张，试图从道德层面上规劝好人千方不要开始作恶，千万不要发现欺负自己其实是一件回报率很高的事。
  “这，实际上就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
  “道德高地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美好，享受好名声的同时，人们必须接受来自道德的约束，乃至绑架；相反，恶人虽然失去了好名声，但却在道德层面拥有更大的自由。”
  《星海》开服后九个月，陆渊终於真正领悟到“恩威並施”这四个字的重量，理解了为什么一心追求仁善的统治者，往往都无成，乃至下场悽惨。
  “嗯——”
  管家发出一声沉吟，接著沉默了长达一分多钟。
  他的晶片大脑似乎运行了一组数据量相当大的运算，辐射出明显的热量。
  “既然如此的话，执行官阁下，根据我初步建立的数学模型，沧源只要在不间断使用武力的同时，每隔一段时间，展示一次仁慈，就可以维持住善名，避免绝大部分恶评！”
  陆渊有些惊喜地转头，看向管家。
  “是吗—你有多大把握？”
  “大约83.31%
  “这毕竟只是一个很粗糙的模型，外加很粗略的估算。
  “但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深化这方面的研究。到时候，应该能根据我们真实的外交处境，计算出沧源需要展示善意的具体时机、对象，以及强度。”
  “听起来不错嘛，可以搞！”
  想不到啊，古老的“恩威並施”，如今也可以用ai算法来做量化，这將为自己的外交策略选择提供有力的支持。
  这才是ai的正確用法啊！
  陆渊不禁在心里感嘆“好的，新任务已接收！不过这种人类社会的高仿真模擬，肯定需求相当大量的算力，我估计需要为此新建四到八台超算。”
  “没事，该造就造。”
  陆渊表示这都小意思。
  “別说八台，就算是八十台，沧源现在也有足够的產能和財力。”
  “明白！”
  管家再次鞠躬受命。
  “另外，这些额外的超算也会有別的用处。您的第一梯队玩家等级超过30级后，基因工程解算终於量变引起质变，难度巨幅升高。
  “好在现在高等级玩家还不多，所以暂时还能给夜行、草原、果粒橙这些玩家提供速度较为正常的升级服务，“但后续隨著超过30级的玩家越来越多，只依靠休眠仓內部晶片组网，升级解算一定会力不从心。”
  陆渊点头：“我知道了，其中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呢？”
  管家答道：“玩家等级超过30后，升级的本质开始从最初的基因工程，全面转向蛋白质工程，我们开始大量创造之前在自然界里完全不存在的蛋白质，而且是针对每一位玩家的特点进行定製。
  “相比dna双螺旋结构，蛋白质分子的组合方式和空间摺叠方式要复杂得多，设计过程中所需要的算力，要高出很多个数量级。
  “未来，隨著玩家等级进一步上升，算力需求还会以指数形式继续上升。我估计在玩家等级普遍突破50级之后，您可能需要固定拿出整个文明二到三成的电力，用来继续提供这项升级服务。”
  这就相当於多养了半支海军啊！
  陆渊看实没想到，玩家升级的消耗会如此巨大。
  如此看来，將来內测玩家的每一次数量暴增，都离不开能源技术的突破、文明等级的提升。
  嗯·——·
  倒是可以设计一个全体玩家参与的等级上限突破任务，声势特別浩大、突破之后有全服庆典的那种—
  终於，閒聊之中，陆渊和管家来到了举行开工仪式的大厅。
  这里其实是空间站的主机库，由於內部足够宽，临时清场，並且加压充气后，也很適合拿来当太空礼堂使用。
  管家径直走向前面的讲台，陆渊则与它分开，趁著没人注意，鬼鬼崇崇地混进台下的两万多名太空工人里。
  “喉—他果然不在台上。”
  “谁啊？”
  “还能是谁，当然是执行官大人！”
  走著走著，旁边的对话吸引住了陆渊。
  “是啊本来还想著这么重要的场合，执行官大人有可能到场，还想著要个签名合影什么的！”
  “你就死心吧！我来到璃星都三个月了，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他本人呢。”
  “哈哈我见过，那还是在绿洲城全民公审的时候。”
  “执行官帅吗？”
  “那还用问？！简直拉风到一塌糊涂！我这辈子永远忘不了他在台上质问科尔城主的那一幕！那叫什么你知道吗？那就叫救主降临！真的，字面意思上的！”
  呵！
  会说你就多说点！
  陆渊手插太空衣口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话说这群人，该不会是管家为了哄我开心故意安排的吧——
  虽然知道对方很可能就是在抒发真情实感，但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没办法，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別人背后夸自己。
  “我听说执行官大人这几个月都在那颗废墟星上，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重大发现，比这璃星上的事情还重要。”
  “不对！”
  这时，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们没看来自新希望的电视传播吗？那场击败了帝国第二舰队的战役，绝对就是执行官本人的手笔！只有他有那样的指挥能力，执行官他绝对就在远征舰队里！”
  小伙子，有前途！
  陆渊找到这声音的主人，本想先去看他的名牌，却发现根本不需要，这位是个“熟人”！
  前城市卫兵菲力。
  绿洲城革命时期，第一个在游行示威里公开跟城主叫板的男人！
  如今，已经是一名独当一面的太空工人了。
  不错！
  这就说明只要是金子，放在哪里都会发光。
  “不可能吧———”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当然，大部分人並不认同菲力的这种观点，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爭论起来。
  “新希望的小哥！”其中一人朝陆渊招招手。
  “来！你来说说，究竟有没有这种可能！”
  我？
  陆渊这才注意到，管家为了儘可能不让其他人起疑，给自已胸前掛的是新希望工程师的工作证。
  要从废墟星前往帝国划定的禁航区，中途几乎必定经过新希望，实际上陆渊也確实在那里停留过。
  这就导致大傢伙都以为新希望公民掌握著什么內幕。
  “这个嘛——”
  陆渊正要发表高论，黑烟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大家请肃静，仪式马上开始。”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快速停止閒聊，並且以工作车间或工作小组为单位，站成整齐的队列，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
  靠·——.
  管家你这马大哈！忘了给我安排队伍啊·
  陆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了一阵子后，只好有些尷尬地站到老熟人菲力旁边，一声不。
  好在对方只是侧头看了看，也没说什么。
  “好！那么我宣布，沧源第二次大规模造舰开工仪式，暨动员大会，正式开始！”
  洪亮的声音迴荡在大厅里。
  咔咔咔！
  早就准备好的记者团纷纷按动快门，拍下珍贵的新闻照片。
  讲台上站著100多人，其中大部分是高等级的工程师和学者玩家，但也有一部分原住民，以及来自新希望各大造船厂的造船大师。
  陆渊在那些人里看到了沈泉，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来他真的学会了编程和3d建模，不仅学会了，而且还掌握到了相当精湛的程度，从最初的太空战机生產线走向了心心念念的技术岗。
  黑烟发言礼仪大国的风范，热情地感谢了到场的所有人，之后进入正题。
  “就在昨天，沧源在遥远的g58恆星系取得了对帝国第二舰队的完胜！回收沧源一號指日可待！
  “但是，在这之后，来自帝国和宇宙深处其他敌意势力的威胁仍然不可轻视！
  “为此，我们要爭取在接下来大约40天的时间里，为沧源再生產至少15艘巡防舰，以及16艘全新型號的大型作战、支援舰艇！”
  咔！
  伴隨记者朋友们的惊呼，全息投影仪將五种新式战舰的渲染效果图，以及对应的惊人参数，全部投影在了黑烟背后的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