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朱士成之殤
作者:歪歪小虫      更新:2025-10-29 21:48      字数:4250
  第711章 朱士成之殤
  朱士成跟著王逊走到了后院,一齐进了王逊的房间。
  王逊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
  朱士成脸色有些阴鬱地站在那里,猜度著王逊唤他过来的目的。
  王逊看了朱士成一眼,道:“士成啊,过来坐下聊吧。”
  王逊说著,抬手让了一下。
  “噯。”朱士成应了一声,走到了和王逊隔了一张茶几的另一张太师椅上,只用半个屁股坐下,微微欠著身子。
  茶几上,放著茶水和一盘桂糕。
  王逊捏起一块,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又捏了一块递给朱士成,道:“这桂糕不错。尝尝。”
  朱士成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王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朱士成聊了起来,问他对明日的考核有没有信心,准备地怎么样之类的问题。
  朱士成说他不是很有信心,不过会尽力发挥。他一边说著一边將捏在手里的那块桂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了。
  他自己虽然还无觉察,但王逊却看得很清楚,此刻朱士成的脸上已经开始泛青,嘴唇更是成了紫黑色,显然是中毒的跡象。
  王逊依然不动声色地和朱士成聊著。
  这时,朱士成终於问出了这几日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个问题。“东家,你真的觉得我能通过永寧寺的选拔考核吗?”
  王逊道:“当然。我要是对你没信心。难道白扔银钱去打水漂吗?”
  朱士成闻言,心头一动,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感觉眼睛一,头竟晕了一下。接著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流进了嘴里,腥咸腥咸的。
  朱士成伸手一摸,努力定睛一眼,只见竟是满手的污血。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七窍流血,方才是鼻血流进了嘴里。
  朱士成两眼发昏,正想大叫,王逊已然躥了过来,大手如铁箍一般,捏住了他的脖子。
  朱士成挣扎著,喉咙被捏死,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两脚乱踢,但中毒已深,浑身已经泛力,不过数息后,便已经不动了。
  王逊见朱士成已经气绝,將他的尸体放在地上,此时他捏住朱士成喉咙的手背上,也沾了一层浓稠的污血。
  王逊將手背在朱士成的衣襟上蹭了蹭,蹭乾净后,才將手伸进了朱士成的上衣內兜,將他的报名凭证给摸了出来。
  王逊打开了报名凭证,看了一眼,確定没问题后,便收好了。而后他又用毛巾將手给擦了擦,这才坐回了之前的那张太师椅上。
  他坐在那里,目光冷漠得瞄了躺在地上的朱士成一眼,便又捏了一块桂糕吃了起来。
  王逊坐在他的房间里,將那盘桂糕吃完,而且那壶茶水也已经喝乾,而到这个时候,房间里已经是黑魆魆的了。
  外面也传来了匠人们散工进院的窸窣脚步声。
  王逊的房间黑乎乎的,並未点灯,而且他一贯吃饭的那房间也黑著。
  一眾匠人见如此,不免嘀咕,再加上朱士成下午跟著王逊出了作坊就再没回来过。那些匠人们,一边往食堂去,一边就议论了起来。
  其中一人道:“明日就该去永寧寺考核了。东家怕不是带朱士成那傢伙去吃好的去了?”
  另一人闻言,笑了一下,说道:“说不定带他去勾栏院里去了呢。你们知道吗?朱士成那傢伙还是个雏呢!”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嘖,他自己说的——”
  一眾匠人討论著,便进了食堂,吃过饭后,又做了会儿活儿,才各自散去。
  等整个院落完全安静了下来,匠人们都在大通铺上睡著了,段融才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站在了王逊的房门口。
  王逊房间里面的景况,段融早以神识探查过,对里面的一切洞若观火,他当然可以直接出现在王逊的房间里。
  但此刻王逊的房间里一片漆黑,若直接出现在里面,他怕把王逊给嚇死。
  等匠人们都睡熟了,他再过来,这是王逊提前就和他约好的。
  段融站在王逊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王逊坐在一片黑暗里,嗅著房间里淡淡的血腥味,忽然黑暗中,响起了“篤,篤,篤”的打门声。
  他的心头一紧,便身形一躥,如狸猫般躥到了房门后,轻声问道:“是谁?”
  段融道:“是我。”
  王逊听出了是段融的声音,这才將房门打开。
  段融闪身进入,王逊关了房门,从怀里掏出了火摺子,吹出了火苗,点亮了门边几案上的一盏灯。
  昏暗的灯光,照著不大的房间。
  王逊道:“大人,已然办妥了。”
  段融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朱士成的尸体,只见其满脸发黑,七孔流血,死状很是悽惨。
  王逊已经將那报名凭证奉向段融,段融接了,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段融道:“此就这般死了,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王逊道:“大人放心。他父母早亡,家里的亲戚也早就不来往了。可谓孤苦一人。死了也没人问的。“
  段融心头嘆了口气。他想起前世蓝星的一个说法,在养老院里,没有儿女的老人,常常会被护工欺负。
  王逊之所以选中朱士成,就是看中他这点。
  段融道:“尸体你准备怎么处理?”
  王逊道:“有一口箱子。明天我会以出货的名义,將他装进那口箱子里,拉到郊外给埋了。”
  段融道:“太麻烦了。而且不乾净。”
  王逊心头一跳,便抱拳问道:“属下思虑不周,还请大人赐教。”王逊觉得段融既然如此说,必然是有更好的办法。
  段融闻言,却並未说话,而是忽然手一挥。一道法则之力,便打向了地上朱士成的尸体。
  瞬间便有一道阴风,轻轻捲起。
  一眨眼间,朱士成的尸体便宛如鬼影一般消失不见。
  王逊愣在了那里,两眼圆睁,浑身发冷。
  段融看了他一眼,道:“我走了。”
  话落处,段融的身形便元自消散。
  王逊的腿有些发颤,眼神惊恐地扫视著空荡荡的房间,特別是在朱士成原本躺过的地上停了很久。
  段融的这般凭空的消失,的確嚇到了王逊。
  两个月前,在城郊的山神庙里,那时,他一掌拍下,段融的身影也是凭空消失。但那时,段融虽然消失,却还是在山神庙內。
  王逊只以为他是武功境界太高,身形太快而已。
  但此时不同,这房间是门窗紧闭的,段融就这般在原地消失不见了。这已经不是武功了。
  王逊的脸色有几分苍白。站在那里许久未动。不是他不想动,是他的腿有些发软。
  翌日一早,匠人吃过早饭后,便往作坊里做活儿去了。
  朱士成的位置上,空荡荡的,在一眾匠人看来,他自然是去参加永寧寺的两年一度的选拔考核了。
  奇怪的是,姜大师今日也未过来。这两个月来,姜大师日日都到,每天都会完成一件活计,可谓风雨无阻。但今日竟也没来。
  那些匠人们也不甚在意,毕竟东家之前就说过,姜大师不是寸木堂的人,不会在这里呆太久。
  这日一大早,永寧寺的门口就熙熙攘攘的,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在那里排队。
  段融也挤在队伍里,其他诸物皆不重要,他只护著自己的报名凭证。
  这队伍里,段融大概扫了一眼,中年人偏多,年轻人可谓凤毛麟角。毕竟,这一行,乃是实打实的工艺,是靠岁月打磨出来的。
  今日大考,永寧寺的外围,站著一圈都护府的官兵,门口处还有手持木棍的僧人。
  此时,门口那里,已经有僧人在查验报名凭证,一一放行,只是很是缓慢。
  今岁,报名参加选拔考核的大约有近百人,但最终能进入宗法相宗,成为宗门內匠人的只有九个名额,可谓大浪淘沙啊。
  大约一炷香时间过去,段融才终於到了永寧寺的大门口处。
  两个僧人用僧棍拦著眾考生,前面那个人跑上台阶后,才放了段融过去。
  段融走到了台阶跟前,那里站著一个中年僧人,面容清瘦,目光阴沉。
  段融將自己的报名凭证递了过去,那僧人接了,打开瞄了一眼,又看了看段融的样貌,便递还给了他,道:“上去吧。”
  段融接了,便沿著台阶而上,只见台阶上的大门口两侧,两名都护府的官兵,捉刀站在那里。
  每届的匠人选拔考核,都护府都会协助永寧寺办理,从报名阶段就在都护府那里,由他们审核考生的户籍身份。
  毕竟,永寧寺不管理世俗世界,对於这方面很难去核实。
  考核虽然在永寧寺內,但监考与维护秩序,都护府也会全程参与。
  永寧寺作为最大的寺庙,其实其地位远在官府之上。故而,都护府的监护在这些僧人面前,都是点头哈腰的,宛如奴才见了主子一般。
  段融跨入大门,便看到门里,侧放著一张几案,一位穿著月白僧服的僧人坐在那里,他旁边还坐在位都护府的监护。那监护正笑眯眯地向那僧人说著什么,他见段融跨入门,便向他招了招手。
  段融走了过去。那监护道:“报名凭证呢?”
  段融將手里的报名凭证递了过去,那监护接了,打开一眼,便向身侧的僧人,笑道:“大师。此乃是朱士成,寸木堂的。“
  那僧人闻言,便在手中的册子里察看起来,不一会儿放下册子,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磨损破旧的木牌子,递给了身侧的监护。
  那监护將木牌子和报名凭证一起递给了段融,道:“往里面走。按牌子的编號,进入考房。”
  段融接过木牌子,一看,只见上面写著:丙十六。
  他拿著木牌和报名凭证,便向里面走去,沿路都有都护府的官兵和手持僧棍的僧人。
  跟著人流和路牌的指引,段融很快便来到一处院落,院落门口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甲乙考房。
  有考生拐入此院落,也有考生继续向前走去。
  段融知道自己是丙十六,便继续向前走去,到了一下出院落,只见那里的牌子上写著:丙丁。
  段融便拐入了这院落里,只见里面是一间间的低矮的单独小房间,每个房间的旁都掛著木牌子,牌子上都有编號。旁边还贴有纸张,纸张上面写著考生的姓名和推荐的作坊。
  段融一间间走过去,找著丙十六的编號。
  他进来之前,这院落里已经有不少考生,在稀稀落落地找著各自的考房。
  其中,有一个胖乎乎的五短身材的傢伙,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他手里拿著木牌和报名凭证,一间一间考房扫过去。他是丁九。
  现在这片都是丙的,丁还是丙的后面,他的脚步就走得快了一些。
  眼见走过丙十六,下一个就是丁一的,看到丁一的瞬间,这傢伙却忽然退了回来,站在丙十六的考房前,轻咦了一声。
  只见丙十六的牌子旁,贴著一张纸,纸上写道:朱士成,寸木堂。
  那傢伙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著,心头道:“朱士成这傢伙,呆头呆脑的,竞然也能来参加考核?”
  此人名曰王成,乃是朱士成的髮小。
  朱士成的父母未死前,他们曾经是邻居,后来朱士成父母病故,房子也买了还债了,两家就很少来往了。
  不过,两人因为是同行,偶尔也曾在街面上遇到,只是朱士成性格孤僻,不怎么搭理王成。
  王成的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后,也就不再找他了。
  但王成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朱士成的名字。他知道朱士成是在寸木堂做活儿,因为是髮小,他还特意留意过朱士成的做得活计,虽然还是不错的,混口饭吃是不成问题的,但要参加考核只怕欠点火候。
  “难道这小子,这两年的技艺突飞猛进了不成!?”王成不由想到,毕竟要是朱士成水平不济的话,寸木堂的东家怎么会推荐他来参加选拔考核呢?那报名费可是的银钱啊!?
  王成站在那,左右望了望,也没看到朱士成。他想了想,也没在这儿多等,毕竟考核要紧,等第一场考完,再过来找朱士成也不迟。
  这一进永寧寺,是要考两天的。一天一场。
  第一场是考裹金神像。第二场是考彩绘法器。
  每届都是如此,只是什么神像,什么法器,乃是考核现场,由监考官抽籤决定的。
  王成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就找到了丁九的考房,他站在那里,扭头向后一看,隱约间看见一个身影钻入了刚才的丙十六考房,那身影在稀稀落落的考生中间晃了一下,他也没看真切。
  王成目色微微一动,勾头进了丁九的考房,相比於和一个许久都未来往的髮小敘旧,自然是眼前的考核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