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封神的故事
作者:
佚名 更新:2025-11-22 09:05 字数:2471
“你便当是听个故事。”
“说有一户人家,家中有个老太爷,生了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各自都有些本事,也收了不少门客徒弟,日子过得也算红火。只是这三兄弟,脾性却大不相同。”
“那二儿子,为人最是古板,讲究出身门第,收的徒弟个个都是根正苗红,家世清白的好苗子。”
“这三儿子嘛,性子就隨和得多,讲个有教无类,门下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弄得家里人多嘴杂,声势倒是浩大,却也因此让我那二哥瞧不上眼,觉得他把家风给带坏了。”
“近来,老太爷要在外头另开一房產业,只是那產业是个苦差事,没人愿意去。”
“老太爷便定下个规矩,让家里这些徒子徒孙们比试一场,谁输了,谁就去那苦地方当差。这本也算公允。”
“可坏就坏在,我那二哥铁了心,觉得我这三弟门下的人,本就上不得台面,正好趁这个机会,都打发去那苦差事上,眼不见心不烦。他门下的弟子,他却护得紧,一个也不想送出去。”
“如此一来,这桩事便没了公道。如今两家的徒弟已是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起手来,闹得不可开交。”
“贫道便是那三儿子,如今正为此事烦心。小娃娃,你若是我,该当如何处之?”
那人影將这桩家务事娓娓道来,虽是说得平淡,好似邻里间的口角一般,可落在斩仙台上眾仙的耳中,却不啻於平地起雷。
这哪里是什么家务事?
这分明便是当年那场席捲三界,重定乾坤的封神大劫!
那老太爷,除了那位居於紫霄宫中,以身合道的鸿钧道祖,还能有谁?
那二儿子,性情古板,收徒看重根脚出身,舍他阐教元始天尊,又还能是哪一位?
至於那自称的三儿子,门下有教无类,万仙来朝,除了碧游宫的通天教主,更是做不得第二人想。
那所谓的另开一房產业,自然便是指这天庭。
而那三百六十五路正神的苦差事,便是封神榜上的神位。
回首,往事已千年。
当年那不死不休的道统之爭,那血与火的惨烈廝杀,隨著光阴流转,也渐渐沉淀了下来。
斩仙台上,先前那股子几乎要將人神魂都压垮的窒息感,此刻竟是消散了许多。
眾仙一时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一位在天庭身居高位,专司掌管星斗运转的白髮星君,轻轻地嘆了口气,对著身旁一位同僚摇头道:“听听,听听,便是那位老爷自己说来,这桩事,也透著一股子说不清的委屈。”
“千年已过,也不知在紫霄宫中,他老人家是否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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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那位同僚,原先也是截教门下,封神之后上了榜,如今在水部任一閒职。
听闻此言,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低声道:“星君说的是。我家师尊的脾性,便是如此。他老人家心里头,只有师徒情分,没有天数定论。”
“当年之事,若非二师伯做得太绝,他又何至於摆下那等毁天灭地的大阵,与自家师兄拼个你死我活?”
“话也不能这般说。”另一位出身阐教的仙官闻言,忍不住插了一句,“当年大劫起时,师尊便有言在先,让我等紧闭洞府,静诵黄庭,非有师命,不得下山。”
“是你截教门人,自恃神通,屡屡下山干预西周大事,这才一个个应了劫数。这因果,如何能全怪到我阐教头上?”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申公豹一句『道友请留步』,不知害了我多少同门。他挑起事端,我等同门有难,岂能坐视不理?”
“是啊!你阐教护短,我截教便护不得了?”
眼看这两边又要爭执起来,先前那白髮星君连忙摆手,做了个和事佬。
“罢了,罢了。陈穀子烂芝麻的事,如今还提它作甚?你我如今同在天庭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早不是当年那般光景了。”
“说到底,都是道祖门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当年那场大劫,你我两教斗得元气大伤,到头来,还不是叫旁人捡了便宜去。”
他这话一出,眾人都是一阵沉默。
在场的神仙,哪个不是人精?
谁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阐教也好,截教也罢,如今不都在这天庭,受玉帝管辖?
当年在榜上有名,或是肉身成圣的,如今都成了天庭的臣子,再不復往日逍遥。
而那些未上榜的,如阐教十二金仙中的几位,最终也入了西方,成了佛门的菩萨。
一场大劫下来,玄门凋零,佛门大兴,这已是不爭的事实。
眾人心中各自计较,再去看那镜中,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
这桩天大的事,圣人自己都解不开的死结,如今竟拿去问一个凡夫俗子。
倒要看看,这凡人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道理来。
......
镜中,陆凡跪在雪地里,低著头,认真地思索著。
他自然不知晓这故事背后,牵扯著三界之內最顶层的道统之爭。
他只当是听了一桩富贵人家的兄弟鬩墙。
他从一个凡人的角度,一个挣扎求生的庶民的角度,去揣摩这桩事的脉络。
良久,他才抬起头,脸上带著几分踌躇,开口道:
“仙长这桩事,听著是家事,可內里的水,怕是比四海还要深。弟子人微言轻,不过是些村野之见,说出来,怕是污了仙长的耳朵。”
那人影笑道:“但说无妨。贫道今日,便想听听你这村野之见。”
陆凡定了定神,这才接著往下说:
“依弟子看,这桩事的癥结,不在於那份苦差事,也不在於谁去谁留,而在於三样东西。”
“哦?哪三样?”
“面子,道理,还有情分。”
陆凡的条理很是清晰。
“您那位二哥,要的是面子。他门下弟子,个个出身清白,是他的脸面。他觉得您门下的弟子,来路混杂,拉低了家里的门风,让他面上无光。所以,他想借著这个由头,將您的人都清出去,全了他的脸面。”
“您呢,要的是道理。您觉得老太爷既然定了规矩,那便该公允。”
“您二哥这般行事,是坏了规矩,失了公道,所以您心中不服,要爭这个理。”
“至於那位老太爷,他怕是什么都不要。”
“他既不要面子,也不要道理,他要的,只是家里和睦,差事有人去办,莫要因为这点事,伤了兄弟间的情分。”
“可如今的局面是,您二哥为了面子,不要情分。您为了道理,也不顾情分。”
“两位这般爭执下去,最难做的,反倒是那位老太爷。”
那人影听著,半晌没有言语,似乎是在品咂他这番话。
陆凡见状,胆子也大了些,继续说道:
“弟子觉得,仙长若是硬要与您二哥爭这个理,怕是永远也爭不贏的。”
“为何?”
“因为这世上的事,往往不是谁有理,谁就能贏。”
“您二哥既已铁了心要护著他的人,您便是將道理说到天上,他也不会听。”
“硬爭下去,最终的结果,便是兄弟反目,两败俱伤,叫外人看了笑话,也寒了老太爷的心。”
“到那时,您纵然爭来了一时的道理,却输了全部的情分,岂不是因小失大?”
“恐怕,到时候就连那位老太爷也不会向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