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盛宴
作者:
佚名 更新:2025-11-22 08:42 字数:2055
四方筑基静立虚空,互相对峙。
醉道人率先开口:“人是我养的,【淑节志生真人】將我弟子炼作人丹,那是我的关门弟子,我要他的东君根性。”
他声音沙哑,浑浊的眼珠扫过悬浮光球,枯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酒葫芦。
虚空微澜,一声佛號轻嘆,澄澈祥和:“阿弥陀佛。淑节道友执迷已久,今得解脱,当归我座下,为【宝苍妙生尊者】,持净瓶,洒甘露,度厄消灾。”
声音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度化之力,笼罩光球,那株金树微微摇曳,似在回应。
青州牧蟒袍微动,玉圭上“劝课农桑”四字青光流转,声音温醇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官威:“淑节逆天,已伏王法。荒巫境本源,当归大玄,以正乾坤。”他目光扫过光球,隱含警告。
奼阴兵主轻笑一声,指尖七彩流光縈绕:“岩哥虽出力最多,可奴家损了【百尊皇图】的投影,春分阴阳平,万物生发枢。这道基玄妙,正合我【百尊皇图】演化之需,归我了。”
她指尖七彩流转,虚点光球中那缕维持著微妙平衡的青白气机。
虚空寂静,唯有那混沌光球缓缓旋转,青金纹路明灭。
四方气息交织,无形压力笼罩光球。
僵持片刻,佛號再响:“善。”
话音方落,四道身影一同出手。
醉道人浑浊的眼珠锁定光球核心那株金树底部,一点顽强挣扎的翠意,正是东君根性。他枯指探出,並非抓取,而是凌空一划。
一声微不可闻的撕裂声。一缕细若髮丝、却凝练到极致的翠绿根茎,硬生生从金树底部被剥离出来,带出点点金辉碎屑。
根茎离体瞬间,疯长扭动,散发出磅礴原始的木行生机,与周遭佛韵格格不入。
醉道人袖袍一卷,翠绿根茎没入袖中,消失不见。他周身酒气似乎浓郁了一分,眼底浑浊更深。
几乎同时,北方天际,大玄王朝疆域上空,那始终笼罩的四极气运中,盘踞北方的青金龙影发出一声悠长龙吟。
龙吟过处,大玄北境,青州、幽州、并州等地,无数黎民,无论耕夫走卒、士子商贾,皆心有所感。
田间扶犁的老农掌心一热,犁头划过土地,带起的不再是泥土,而是一层微不可查的淡黄光晕;城中打铁的匠人一锤落下,火星迸溅中,铁胚纹路竟隨锤印微微扭曲,成型更快三分。
甚至京城巷尾,一泼皮无赖与人廝打时,忽觉浑身燥热,顺手抄起的半截木棍舞动起来格外顺手,竟將对手打得抱头鼠窜。
京城深处一座【天籍殿】的虚影悄然凝实,与王朝气运勾连更紧。
奼阴兵主嫣然一笑,指尖七彩流光如丝如缕,探入光球,並非强行抽取,而是轻轻缠绕住那缕维持光球平衡的青白气机——春分道基。
流光过处,青白气机如冰雪消融,化作最精纯的阴阳调和之意,匯入她周身霞披。霞披上流转的百纹路骤然活了过来,开闔速度陡然加快,开谢只在剎那,谢落的瓣化作精纯生机融入新蕾,循环往復,生生不息。她身后那幅【百尊皇图】虚影微微一颤,边缘轮廓似乎更加清晰圆融了几分。
“阿弥陀佛。”虚空佛號再响,祥和依旧。
光球內,那株纯金小树彻底凝固,枝叶间最后一丝挣扎的翠意湮灭。树身金色流转,渐渐沉淀为一种温润內敛的檀金色。细看之下,树皮纹理竟化作无数细密端庄的“卍”字佛印。
金树轻轻摇曳,再无半分暴戾生机,只余下慈悲庄严。一道温和驯服、带著淡淡檀香的气息瀰漫开来。
树影微晃,化作一身披素白僧衣、眉目低垂的年轻比丘虚影。他头顶青丝早已褪尽,露出光洁头皮,面上再无半分春神恣意,唯有宝相庄严。他双手合十,指尖掛著一串碧玉念珠,声音温润平和,却带著一丝空洞:
“贫僧宝苍,前尘尽消,孽缘已断。唯奉我佛法旨,洒净水,渡尘厄,证妙生果位。”
佛光微敛,连同比丘虚影与那混沌光球一同淡去,仿佛从未存在。
虚空重归寂静,只余下淡淡的檀香与尚未平復的空间涟漪。
醉道人看也不看那消失的佛光,身形一晃,已落回焦黑地面。他袖袍一拂,一股无形力道拂过赵武身躯。
赵武浑身一松,那股压得他动弹不得的禁錮骤然消失。他踉蹌一步,稳住身形,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钉在醉道人那波澜不惊的浑浊双眼上。
袖口残留的翠绿根茎气息刺鼻。头顶虚空残留的佛韵檀香未散。
李丰田乾瘪残躯冰冷触感犹在指尖。
电光石火间,淑节强抽丰田本源、醉道人突兀现身、纯阳火种反击、三方逼迫、佛光骤现、淑节被度化、四方分赃……一幕幕在脑中飞闪,最终匯成一个冰冷的事实。
这一切,从李丰田被选中修炼《百草化灵经》那一刻起,或许更早,便已在这老醉鬼的算计之中。
丰田是饵,是柴,是炼入淑节道基、最终被佛门度化、供他们分食的人丹!
而自己,不过是恰好闯入这局中,一枚意外坚韧、助他稳住鱼竿、甚至多钓上几条鱼的石头。
赵武胸腔剧烈起伏,咽喉腥甜翻涌,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底血丝蔓延,那冰蓝星芒深处,是滔天的怒火与彻骨的寒意。
醉道人似有所觉,浑浊的眼珠微转,瞥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模糊的弧度,似嘲非讽,旋即拎起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酒液淋漓。
“嗝……恩怨已了,各取所需。小子,看开些。”
声音沙哑,带著浓重的酒气,似是混不在意。
赵武喉头滚动,咽下那口腥甜,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看开?丰田……他叫你师祖!”
醉道人灌酒的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珠在赵武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一瞬,又缓缓移开,落在臂弯间那具乾瘪冰冷的残躯上。
“师祖?嘿……”他嗤笑一声,带著浓重的酒嗝,“死了的,便不是了。活著的,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