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风雨欲来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22 08:41      字数:2266
  深夜,客房內的油灯透著豆大的火苗,在灯盏內跃动。
  赵武闭目盘膝,安神调息,回復下午祭炼神通时的真气消耗。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一丝细微的破空之声,猛地伸手一抓,一根淡青色的羽毛穿著纸条出现在手心。
  翎羽本身並无杀意,反而带著纯净凌冽的气息。
  “鸟羽?”赵武喃喃自语,瞬间想起林九鳶那面刻有鸞鸟的玉牌。
  心念一动,玄阴真气包裹著纸条將其摄至眼前。
  取下那截纸片展开。纸片不大,上面却以极为细小的硃砂字跡,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跡娟秀:
  赵武道友台鉴:
  荒原一別匆匆,狼患未靖,然道友气息已壮,可喜可贺。几日驻留,靠山困局料道友已窥一二。
  此地实乃净宗人材之库,慧明禿驴,链气中期,根基尽在村东琉璃莲台。
  其《莲心净目法》歹毒,以愿力为网,以『净业琉璃露』为饵,潜移默化,抽魂炼魄。
  此番法会其欲图以全村生灵祭炼神通,若道友无意,自当速速离去。
  若是有心救民,或仍不舍因果,吾於今夜子时,靠山荒原洼地待君相晤。
  ——林九鳶顿首
  “她果然不简单,当日一见只怕也绝非偶然!”赵武观看完纸条,伸手一指,指尖冒出赤金心火,將这张纸条烧为灰烬。
  “不得不去,此番设局也得闯上一闯!”赵武打定主意,缓缓推开客房的门,身形灵巧,几个呼吸后,便消失在阴影中。
  夜色正浓,荒原上偶尔吹起的风,带来稀落的虫鸣。
  洼地深处,白日试招留下的痕跡尚在,碎石遍地,阴煞之气的残留更添几分阴森。
  赵武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洼地边缘。他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丹田內玄阴摄幽令缓缓旋转,【玄酆摧岳破障阴律】的力量加持之法也已用在身上。
  他的目光锐利,似要看穿浓重的黑暗。
  时间流逝,子时將近。
  洼地中央,一道身影悄然浮现,仿佛她本就站在哪里。
  正是林九鳶。
  她依旧一身利落的黑衣,只是肩头那道狰狞的伤口已经不见踪跡。她的气息沉凝內敛,比荒原初遇时更加深不可测。
  荒原上的月洒下光辉,勾出她挺拔的轮廓。
  那双眸子亮的惊人,带著审视与兴趣,落在赵武的身上。
  “赵道友,別来无恙。”林九鳶的声音清冷依旧,却柔和了几分。
  “林女侠相召,赵武又岂敢不来?”赵武抱拳,语气平静,目光直视对方,“荒原援手之恩赵武尚未报答,靠山此局怎能不施以援手?只是...此局凶险,女侠为何篤定我能成事?又为何甘冒奇险,插手这净宗『家务』?”
  林九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萍水相逢,顺手而为罢了。至於靠山村……”她的话语顿住,沉默片刻。
  月光照亮她的下頜“家务?”她嗤笑一声,声音里淬著冰冷的恨意。
  “琉璃净宗?不过是披著袈裟的饕餮罢了。我姓林,风回谷林氏。三年前,我妹妹被『点化』,入了净宗...再无声息。我追查至今,才知她成了某位『法师』莲台下一捧枯骨。”她抬眼,直视赵武,“我选你,因为你身负土行神种,是唯一能短暂撼动那禿驴地脉依仗的人。更因为...”她顿了顿,“你眼中那股不甘被当作资粮的狠劲,和我一样。”
  空气稍稍凝固,夜风吹过洼地。
  “道友已在此盘桓数日,又出手救治陈石头,想必对这险地亦有几分猜想?道友观此地气机如何?”林九鳶打破沉默。
  不待赵武回答,她紧接著说道:“这靠山村虽是净宗治下,其性质不过如同府库,那慧明就是此番前来收割的禿驴!”
  “他举办这『净业法会』,无非是想要以此修炼佛门神通。”林九鳶话语平淡,可眼中的嫌恶比上次更甚。
  “佛门神通?”赵武不解。
  “不错,正是佛门神通,道友无门无派,自然不曾了解。凡是链气欲求筑基,除却聚齐神种神通以外,还需炼一本命神通。在佛门是六根取其一,而在道门则是六欲斩其一。”林九鳶缓缓道来修炼秘辛。
  “六根?”赵武喉咙发紧,声音乾涩,“眼、耳、鼻、舌、身、意?”
  “不错。佛门本命神通需择一『根』为凭,斩断其与红尘勾连,炼成『清净法门』。那净宗的慧明禿驴,若我所料不错,他修行的便是以眼根为基的神通。”她將自己的猜想说出。
  她微微侧首,目光仿佛穿透荒原的黑暗,钉在靠山村东头那座小小的净心庵上。
  赵武眼前闪过陈石头心口那枚冰冷莲子的虚影,那道【求不得】的苦諦。
  原来那並非终点,只是盛宴前的开胃小菜!
  这禿驴要的,是榨乾所有人最后一点灵性!
  “好个清净法门!”赵武齿缝间迸出冷笑,怒火几乎要透体而出,“好一个琉璃净宗!披著慈悲皮,行此豢养人材、抽魂炼魄的勾当!”
  林九鳶的目光重新落回赵武身上,开口道:“赵道友,你身负土行神种,或可克其一二。然其莲台扎根地脉,净灯勾连全村生灵,已成一体。破其莲台,便等於毁天地,业力滔天,顷刻反噬!不破莲台,则其立於不败之地,神通运转无碍,你我皆难逃其琉璃净光炼魂之厄。”
  她顿了顿,月光勾勒出她挺直如枪的脊背轮廓。
  “此局,破与不破,皆是死路。我邀你前来,非为强求联手,只问一句:道友,可敢入局?”
  死局!
  林九鳶的话像冰冷的铁水,浇铸出靠山村前路的形状,无论破局与否,尽头皆是悬崖!
  赵武沉默著。
  洼地里残留的阴煞之气被夜风搅动,拂过他的面颊,带来刺骨的寒意。
  那村东头浓郁得惊人的水行愿力,仿佛隔著夜幕传来无声的召唤,又像一张冰冷的巨口,。
  破莲台,滔天业力加身,別说修行求活,只怕立时便有灾劫降临!
  不破莲台?所有村民一併化为其神通资粮,纵使侥倖逃脱,又与杀人何异?
  “好一个净业法会……”赵武低语,声音在荒原的风里显得异常清晰。
  他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焚烧殆尽,“既是死局,那便掀了这桌子!”
  他直视林九鳶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赵某所求之道,不在苟活,在爭!爭一线生机,爭大道坦途!这禿驴以人为材,视眾生如芻狗,此獠不除,我心难安!此局,我入!”
  “好!”林九鳶眼中骤然爆发出慑人的光彩,那並非喜悦,而是某种棋逢对手的锐利与期待,“既如此,当行险中求胜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