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愚蠢的左梦庚
作者:
佚名 更新:2025-11-20 15:34 字数:4109
第101章 愚蠢的左梦庚
石柱土司。
官寨。
四川巡按御史米寿图坐在上位。
以秦良玉为代表的石柱土司一干人等,以冉天泽为首的酉阳土司一干人等,分列两旁而坐。
石柱土司因白杆兵而闻名,酉阳土司同样为大明朝流尽了血。
除此之外,还有一员老將,援剿四川总兵,皮熊。
皮熊原为贵州总兵,云贵总督兼贵州巡抚李若星,奉命朱慈烺之命,调黔兵三千,隨巡按御史米寿图援蜀。
本以致仕的皮熊被重新启用,授援剿四川总兵官,领三千黔兵隨米寿图入川。
米寿图奉皇命巡按四川,並整合石柱、酉阳两土司兵马,同四川官兵一起,抵御流寇。
米寿图没有耽搁,沿长江一路西行,而后改陆路,直到石柱土司。
本想整合两大土司兵马,没想到酉阳土司发生了內乱。
中原王朝,皇位爭夺之事,屡见不鲜。
在土司中,爭夺土司的事,更是时有发生。
酉阳土司的冉天锡,企图谋反。
米寿图一看,来都来了,收拾一个再天锡不是顺手的事。
等平定酉阳土司冉天锡后,米寿图便著手整合石柱、酉阳两大土司的兵马。
在米寿图实地了解情况之后,很快就放弃了整合土司兵马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这两大土司,已经无兵可征。
援辽东、平奢安、剿流寇,石柱、酉阳没少被朝廷徵调。
这两个土司人口是有限的,哪经得起如此频繁的战爭消耗。
而且张献忠一进入四川,就已经和秦良玉交了手,结果就是石柱土司,完败。
白杆兵的战斗力很强,但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
再有,明末的这些土司压根就没有几个披甲兵。
白杆兵是人,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石柱土司的白杆兵经过明末频繁且大规模的战爭消耗,青壮早就打没了。
如今的石柱土司,哪怕是在秦良玉的带领下,也是只有自保之力,没有还手之机。
酉阳土司也是一样的道理。
米寿图发愁就愁在这里。
再徵调这两个土司的兵?
不能真的竭泽而渔,把这两个土司打绝户了吧。
可仅靠皮熊带来的三千黔兵,根本就解不了重庆之围。
若是盲目的带领黔兵去援助重庆,无异於飞蛾扑火。
米寿图不由得想起了近离开南京时,皇帝交代的话,若是重庆事不可为,就全力保成都。
事已至此,米寿图也不能再过多纠结。
“不能再拖了。”
“皮总镇,整顿官兵,咱们出发,去成都。”
“按台。”秦良玉提醒道。
“流寇势大,周边的道路又都被献贼封锁,您这一去,怕是千难万险。”
“莫不如先在此休整,等待时机。”
秦良玉说的很委婉,只说是千难万险,没有说凶多吉少。
米寿图知道秦良玉是好心,但他不能再等了。
重庆城能不能保住还在两说,成都,万万不能再出差池了。
“老將军好意,我心领了。可事到如今,实在是別无他法。”
“如今献贼的精力都放在重庆城上,其他地方必然鬆懈。”
“我会沿途造势,並收拢周边官兵,吸引献贼注意。只愿如此,能够减轻重庆之危。”
“此外,我已经向湖广发了函,袁制台应当会派兵支援四川。”
“若是从湖广沿长江走水路,必经石柱,届时,还望秦老將军费心协助。
秦良玉见状,不再多言,回道:“这是自然。”
湖广承宣布政使司。
常德府。
五省督师吴姓,开府於此。
督师驻地,太靠前,不行,那样太危险。
如松锦大战时,辽东巡抚邱民仰为了適应战事,便从巡抚驻地寧远向前移。
儘管当时的朝堂持反对意见,但为了战事,邱民仰还是那么做了。
结果就是,松锦战败,邱民仰同一干將领被俘。
邱民仰作为辽东巡抚,他的殉国对辽东局势造成很大打击。
吴性作为阁臣,若是有失,影响更大。
因此,督师驻地的选择,不能太靠前,但也不能太靠后。
太靠后,安全是安全了,可前线有什么风吹草动,后方无法及时反应。
军情如火,不容耽搁。
综合考量之下,吴性选择了常德。
常德府向北是全楚之要岳州府,向南是重镇长沙府,向西是偏沅巡抚驻地辰州府。
地理位置相对合適。
同时,常德还是先督师阁部杨嗣昌的家乡。
吴性开府於此,也是在表明自己的志向。
若是不能荡平贼寇,那自己就如杨文若那般,死在荆楚。
此时的常德府,聚集了湖广地面上有头有脸的文武官员。
川陕湖广总督袁继咸。
湖广巡抚何腾蛟。
偏沅巡抚堵胤锡。
湖广巡按御史梁以樟。
湖广总兵方国安。
督师標营总兵官汪思诚,这是朱慈烺派给吴胜的。
援剿湖广总兵曹大镐,这是朱慈烺派来支援湖广的。
其他的如郧阳巡抚徐启元,被围在郧阳,出来一趟挺费劲的,就没让他来。
承天巡抚高斗枢,因其驻地为前线,本人没来,便以承天副总兵王光恩为代表。
同样,最重要的那位,寧南侯左良玉,也没来。派其子副总兵左梦庚为代表。
因为左良玉没来,左良玉部监纪总兵卢鼎(原左良玉部监军副总兵升),便也没来。
督师衙门节堂中,吴甡高坐主位,目光扫视堂內一眾官员。
但他没有发言,发言的是川陕湖广总督袁继续。
“本部院接到四川巡按御史米寿图米按台公函,献贼围攻重庆,声势浩大。”
“四川已无兵可调,亟需湖广驰援。”
左梦庚陡然提起精神。
湖广的军队,战斗力最强的,毫无疑问,是自己家的左镇兵马。
湖广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离不开左镇。
调湖广的军队去驰援四川,如果徵调左镇,那应不应该奉调?
这是一个带著答案的问题。
答案就是,不去。
临出发时,自己左良玉也特意交代过。无论吴、袁继咸那些人说什么,他们说什么,你就接什么。你接的是什么,立马就放下什么。
总而言之就一句,什么瓷实话都不能说。
有了父亲的叮嘱,左梦庚也抱定了主意。
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出门把嘴忘家了,我装哑巴。
何腾蛟瞟了一眼左梦庚,他知道这傢伙就是个废物点心,但这傢伙有个好爹o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何腾蛟是要常年与左良玉打交道的。
难处,还是让他来说吧。
“湖广,怕是不好调兵了吧。”
何腾蛟的嘴巴还没张开,声带还未振动,话就已经飘了出来。
当然,何腾蛟不会腹语,这话不是他说的,而是湖广巡按御史梁以樟说的。
“不好调,也要调。”
袁继咸直接强硬的定下调子。
“奢安之乱,持续近十年,牵动西南数省百万军民,耗费人力物力无数。四川早就元气大伤,单靠四川,断难抵御献贼。”
“如今献贼已围攻重庆,若重庆有失,四川的大门就彻底向献贼敞开。”
“这个损失,朝廷承受不起。”
袁继咸说的情况,梁以樟都知道。
他没有重申自己刚刚的观点,而是说道:“下官虽是初至湖广,经过这段时间的摸查,对於湖广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湖广境內兵马,当属寧南侯部兵威最盛。可寧南侯还要防备盘踞襄阳一带的闯贼,无法抽身。”
“就是这个盘踞襄阳一带的闯贼头目白旺,手握七万贼眾,却甘心蜷缩於襄阳,而不设法作乱,难免让人感到奇怪。”
偏沅巡抚堵胤锡瞬间就领悟了梁以樟的意思。
他说道:“是啊,闯贼过於老实,下官也觉得奇怪。”
“如果说襄阳一带的闯贼畏惧我军,可献贼为祸湖广之时,闯贼却也並未趁机大肆生事。”
“献贼之所以退出湖广,转而进犯四川,就是因为闯贼表露出了染指湖广的想法。而献贼为了避免与闯贼发生衝突,这才转道四川。
“如今献贼退去,襄阳的闯贼又纹丝不动。”
吴甡也已经猜到了梁以樟和堵胤锡的意图,不过他並没有说穿。
还是总督袁继咸说道:“堵中丞若是有什么猜测,尽可以直说。”
堵胤锡微微躬身示意,“下官的猜测有二。”
“一,李自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无力驰援襄阳,这才导致襄阳一带的闯贼不敢轻举妄动。”
“结合朝廷送抵的军情来看,李自成应该是大败於建奴。盘踞襄阳一带的闯贼,是李自成留著东山再起的家底。”
“二,襄阳一带的闯贼是虚张声势。”
“白旺虽然號称有七万大军,但他们的实力远不至如此。”
“七万军队,闯贼或许有。但七万战兵,闯贼绝对没有。”
此话一出,在场的眾人,绝大多数已经猜到了堵胤锡的想法。
只有左梦庚还在云里雾里。
不是在討论调兵支援四川的事嘛,怎么又说起盘踞襄阳一带的闯贼了?
眼见堵胤锡如此配合,梁以樟趁势就问:“堵中丞,那你的意思是?”
堵胤锡:“我的意思是,寧可战死,不能嚇死。”
“民间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湖广数万官兵,不至於被七万闯贼嚇的不敢动弹吧?”
话已经说破,督师阁部吴甡不再沉默。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要想弄清楚盘踞襄阳闯贼的真实实力,就必须派兵试上一试。”
堵胤锡朝著吴甡行了一礼,“阁老英明。”
“如若襄阳闯贼真的有如此实力,那我们还是不宜大动,还是以防御为主。”
“如若襄阳闯贼是虚张声势,是纸老虎,那自然就没什么好怕的。”
左梦庚这才反应过味来。
离襄阳最近的军队就是自家的左镇兵马。
湖广实力最强的军队也是自家左镇的兵马。
要想攻打襄阳,以试探闯贼虚实,毫无疑问,自家的军队是最好的选择。
左梦庚,当然是不乐意的。
“阁老,制台。”他先向著吴甡、袁继咸行礼。
“攻打襄阳,收復失地,我部自是责无旁贷。”
“只是,我部先前接连於献贼作战,多有损失。余下的官兵也是人老马疲,精神萎靡。又因欠餉,士气低落,军心不振。”
“我部怕是无力承担攻打襄阳之重任。”
左梦庚话说出口,全场的目光霎时间全部聚焦在他的身上。
眾人的目光审视著左梦庚,眾人的心思不一,但此刻透露出的意思,却是截然相同。
那就是,左梦庚,蠢货,一个可以进博物馆的蠢货。
吴甡、堵胤锡仅仅是透露出来要试探襄阳闯贼的意图,打与不打,还没確定o
就算是要打,调派哪些军队去打,也没有確定。
你左梦庚自己却上赶著撇清关係。
左良玉多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蠢货。
真是黄鼠狼生老鼠,一窝不如一窝。
左梦庚则还在自说自话。
“前些时日,我部曾向朝廷奏报,请求调拨军餉。原湖广按院黄澍黄按台进京述职时,我不也曾委託其代为向朝廷请餉。”
“奈何时至今日,餉银依旧是迟迟未能调拨到位,仍有大量拖欠。”
“若不是因屡屡拖欠军餉,军心,何至於如此萎靡不振。”
左梦庚觉得自己很聪明。
非但將吴性等人企图调派自家军队攻打襄阳的事,完美的搪塞过去。
顺便还借题发挥,乃至是超常发挥,又催要了军餉。
何腾蛟一个劲的翻白眼,竖子不足以谋!
自己这个湖广巡抚就驻於武昌,是要长时间於左良玉接触的。
自己是不希望让左良玉过於为难,以免激怒而產生什么变故,从而影响湖广的大局。
可左梦庚这玩意,实在是愚不可及。
蠢就算了,竟然蠢的不自知。
你越是这么说,就越是容易引起別人的反感,越是会適得其反。
吴胜都没拿正眼瞧左梦庚,更不屑於和这种废物掰扯。
还是总督袁继咸代为开口,“左少將军真是快人快语啊。”
“左镇的难处,部院是知道的。左镇的情况,部院也是清楚的。”
“可,湖广的情况,左镇应该清楚。”
“要说难处,谁都有难处。”
“谁都不愿意勉为其难,但当下这个情况,也只能是咱们大傢伙一块勉为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