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猫带小猫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17 17:22      字数:4324
  黎月茸一眼鉴出佛牌的品类和来歷,脱口而出后,即刻收穫了三双清澈求知的目光。
  尤其是扎著小啾的小女孩儿,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她看。
  沉默了一瞬,她无奈给三人科普道:“现今兴盛的泰式佛牌,主要分为正牌和阴牌。”
  “正牌自不必说,基本都是佛陀法相牌,经由修习正法的僧人加持开光,入料也都很讲究,多为经粉、庙土、香火……等物,佛牌之中没有附著『灵体』,功效作用都很温和。
  但这种温和的正牌,满足不了许多人的急功近利,为了追求更大的显化和利益,便出现了『阴牌』。”
  黎月茸说话时神情冷淡,浅色的瞳孔看向刑房正中央,浑身都是刺青的老僧。
  “所谓阴牌,就是附加了『灵体』的佛牌,其中又分为『正阴牌』和『邪阴牌』。
  正阴牌中附加的灵体多为草木灵,以及自然死亡的动物精怪灵,经由正法加持后附著在佛牌中,通过帮助佩戴者吸取香火供奉,比较出名的有『狐牌』、『蝴蝶牌』、『菩提牌』……”
  她语气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至於邪阴牌,內附的灵体都是横死惨死、含冤被害的怨灵,製作佛牌的入料也都是阴料,譬如尸油、棺木屑、死人指甲、坟头土……等物。
  呆在这些阴料製成的佛牌中,本身就怨气深重的『灵体』更会饱受折磨,因此邪阴牌基本都是加持了黑法巫术,把怨灵强行囚禁在佛牌中,榨取它们的力量获益。
  这就导致邪阴牌中囚禁的怨灵,怨气会不断加重,必须要用血食供养满足它们的需求,时间长了,它们很容易挣脱囚困的巫术,反噬佩戴者。”
  说到此处,黎月茸把桌面上的土金色佛牌,拿在手中。
  她指了背面几处隱晦的、被泥垢堵塞的细微刻印,说道:
  “我找到这块佛牌的时候,便发现它牌身的后方,刻印著『噶禄黑法』的囚困咒纹,即刻便確定这高僧人在撒谎,用黑法加持的佛牌只可能是邪阴牌,绝不会是正牌。”
  但邪阴牌的种类也有不少。
  黎月茸虽见多识广,也做不到仅凭肉眼看,就確定具体类別。
  她视线轻微又快速地,在一脸惊嘆地看著自己的阮凝春身上扫过,说道:
  “本来还需调查一番,才能確定该佛牌的详属,不过……小不点能看出佛牌中內嵌了不化怨骨,便不必查了。”
  “只有『烤身佛牌』这种极其凶恶的邪阴牌,才会入料不化怨骨。”
  隨著黎月茸的声音迴荡在刑房中,原本一脸轻视的高老僧,表情一点点凝固。
  他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坐直,眼神阴鷙,似是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夏国女人,居然如此了解他们『噶禄黑法』!
  仅凭一双眼睛,就把他的底细、乃至精心製作的佛牌,摸透个七七八八!
  这夏国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黎月茸身上有一股和阮凝春很像的野性,或许是有著相似的常年生活在山中的经歷,她们的感官都格外敏锐。
  只不过阮凝春年纪小,也比较稚嫩柔软,像猫猫狗狗。
  而歷经磨难的女人,像是冷静的豹子。
  几乎是瞬息间,她便察觉到了阿赞奴带有恶意、忌惮的窥视。
  黎月茸淡色的瞳孔看了过去,直勾勾与之对视,反倒先把对方看得移开视线。
  她不屑地『嗤』了一声,又道:“之所以说『烤身佛牌』在所有邪阴牌中,都凶恶得能排上名號,是佛牌中附加的『灵体』,一定是那块不化怨骨的本源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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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仪倾和姜辰顿时瞭然。
  大鬼吕文真不知何时,从姜辰的体內跑了出来。
  作为灵体的他最有发言权,表情复杂:“这手段確实狠,把人家的尸体烧成灰烬、怨骨製成佛牌还不够,还要把魂魄困在里面……
  相当於让那怨灵无时不刻,不在经受烈火灼烧的痛苦,和坠入岩浆地狱也没什么区別了。”
  坐在椅子上的阮凝春听得连连点头。
  她要是会写字,恨不得掏出纸笔把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都记录下来。
  此刻她看著黎月茸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姐姐知道的好多!”
  姜辰背著手道:“厉害吧,这位黎姐姐可是咱们四组的副队长,专业的憋宝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小春:!!
  “哇!”小姑娘惊嘆,给足了情绪价值:“姐姐厉害!”
  黎月茸:……
  穿著工字背心的女人表情不变,仿佛对一大一小夸张的反应视若无睹。
  实际上她浅色的瞳仁微微扩张,看得出內心並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
  她受不了了,把佛牌拋给挤眉弄眼的姜辰,没好气道:“审你的人!”
  至於仰著小脸、像朵发光太阳似的看著她的阮凝春,她有意无意地不去看,又抱住了双臂。
  见状陈仪倾一挑眉尾,心中逐渐有了个想法。
  自打確定要把小春接回四组,他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像阮凝春这样体质特殊的小孩,要怎么才能养得好?
  除却要给她提供普通孩子的开蒙教育、吃穿用度,最关键的是要保障她的安全。
  根本上的解决办法,是保护小姑娘的同时,让她自身变得强大。
  为此陈仪倾这些天在物色合適玄门中人,想给小春找个学习术数阵法、驱邪杀鬼的师父。
  看来看去他暂时还没头绪。
  但眼下望著一脸崇拜和兴奋的小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角落的黎月茸。
  没看两秒,对方冷冷瞥来一眼:
  看我做甚?
  陈仪倾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他先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位黎副队呢。
  和他、姜辰这种並非玄学世家出身,又只是遭遇了一些离奇的经歷从而体质改变,被迫从普通人的世界迈入玄学界的半吊子不同,黎月茸是正经八百的玄门术士。
  还是背景极硬的那种。
  黎家,憋宝人一脉的正统,这个行当在整个玄门都极为神秘。
  相传他们常年游走於深山和人跡罕见之处,可以寻找到常人闻所未闻的宝物,上至矿脉古墓,下至药草卉。
  而憋宝人的职业特性,天然地要求他们知道的多,认识的多,通晓万事万物。
  否则就算在野外碰到好东西,他们也认不出来。
  黎月茸是陈仪倾唯一见过的憋宝人。
  她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四组,而是游走於山川河流寻物。
  但两人的交集並不少,从来没断过。
  因为四组接手的非自然灵异案件形形色色,陈仪倾经常会遇上看不明白的物件和鬼灵,就比如『猫鬼案』中的那套符籙。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去请教黎月茸。
  从风水堪舆,到各家符籙咒印、奇形怪状的阴物……黎月茸不一定精通或有解决办法,但她都能认出来並提供一定的建议。
  身份上,小春和黎月茸都是玄学界的特殊职业。
  专业上,黎月茸可以教的东西有太多太多,足够让小春迅速成长。
  二人性格上虽看起来南辕北辙,可陈仪倾却认为,她们俩的底色很相似,身上都有种动物的敏锐和天性。
  他在脑海里想像了一下两个人可能的相处模式,莫名冒出一个念头:
  大猫带小猫…!
  角落的黎月茸並不知晓自己被盯上了。
  她只觉得陈仪倾意味深长的视线,来得很莫名其妙。
  没有多想,她的关注点都在继续审讯的姜辰身上。
  拿到了重要物证、又摸清老僧底细的姜辰,此刻硬气多了。
  他直接起身走到老僧的面前,一把將佛牌拍在铁质的挡板上,厉声道:
  “阿赞奴,你以为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拿你没辙了?你在夏国的土地上作乱,我们就一定会把你绳之以法!你费尽心思把这块佛牌忽悠给唐莲,背后还有其他人的手笔吧?”
  这是四组调查討论后的一致观点。
  从龙腾山的案子来看,阿赞奴的本领很大。
  他可以把死灵炮製成鬼仔,製成佛牌,还很轻鬆地杀害了两个无辜村民……
  种种跡象表示,他是一个很厉害的黑衣阿赞。
  如若他想要谋害唐莲及其家人,或者像看上岑知衍和阮凝春一样,看中了唐莲小女儿的体质,他完全有更简单粗暴的方法杀害唐莲一家,达成目的。
  他还有屏蔽尸臭的药粉,下手隱蔽的话短时间內都很难被发现。
  偏偏他用了一番心思去接近、取得唐莲的信任,这不合常理。
  所以陈仪倾提出了一个观点:
  阿赞奴接近唐莲,或许他本身没有杀人的目的,只是想把这块佛牌塞给唐莲。
  仿佛在完成一个与他无关的任务。
  这意味著想用佛牌害唐莲一家的人,並非阿赞奴,而是另有其人。
  “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把佛牌给唐莲的!”姜辰双手撑著挡板,目光炯炯。
  这只是陈仪倾提出的猜测,其实他们还没查到证据。
  他这是在诈阿赞奴。
  老僧被响声震得一愣,表情变了变,冷哼一声:“我们高噶禄派,向来不会、背信弃义,出卖朋友!”
  坐在副审位的陈仪倾挑眉笑了。
  而姜辰也咧开嘴角,笑容张扬得意:“还跟我拽成语,连背信弃义都知道,夏国语学得挺好嘛!原来真有人指使你害唐莲啊。”
  阿赞奴脸色一变,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嘴里飆出一连串嘰里咕嚕的骂声。
  儘管听不懂,但应该挺脏。
  陈仪倾起身拍了拍衣摆,抱起旁边座位上的阮凝春,淡声说道:
  “走吧,直接从唐莲的人际关係入手调查,別在这傢伙身上费功夫了。”
  撬不开的嘴是浪费时间,不如从案件本身入手。
  姜辰应了一声,朝神色狰狞的老僧耸了耸肩。
  离开刑房之前他启动了房间內的阵法,“不能让这丫的好受!”
  ……
  燕京南区
  某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內,迎来了四组的调查人员。
  陈仪倾一行人站在不算狭小的病房中,观察了一会儿床榻上昏睡的女孩儿。
  长达半个星期的昏迷,让五岁多的施晨光迅速消瘦下去,肤色苍白,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
  旁边站著女孩儿的父母。
  唐莲夫妻二人双眼泛红,期期艾艾地追问:“请问…你们有办法救救我的女儿吗?”
  姜辰嘆了口气问道:“自从事故发生后,她就没有清醒过了吗?”
  唐莲流著眼泪,默默摇头:“都怪我……怪我当时把那个佛牌拿回家,害了晨光!”
  一旁的施正宏看起来也很疲惫,但他还是强撑著精神招待四组的人,拍拍妻子的肩膀:“专业的警察同志来了,一定能帮晨光度过危机的。”
  这时眉心微蹙的陈仪倾开口:“我这边只能感觉到,小孩儿的身上有非常浓重的阴气残留,你怎么看?”
  这句话问的是黎月茸。
  可站在病床边、扒拉著床沿探头去看施晨光的小春,以为陈队长在和自己说话。
  她回了下头,语出惊人:
  “这个小姐姐的身体里,好像有一个鬼。”
  “什么?”她声音不小,病房里的唐莲听得一清二楚,当即有些腿软。
  黎月茸这回是真有些惊讶,定定地看著小姑娘,半晌对陈仪倾道:
  “小不点的灵觉这么高?!”
  陈仪倾点点头,问:“小春怎么看出来的?”
  阮凝春皱著脸:“她身上有一团黑漆漆还很可怕的重影…”
  黎月茸肯定了阮凝春的话,说道:“小不点说得没错,这小孩儿被鬼上身过,衝撞她的鬼魂非常凶戾,应该就是那块『烤身佛牌』中的亡灵。”
  “小孩子本就身弱,天顶穴位都还没闭合,被如此凶戾的恶鬼衝撞一定会出现丟魂的后遗症,尤其是那恶鬼上完身,似乎不想走了……它在和小孩儿的魂魄抢夺这具身体。”
  正因如此,施晨光才会陷入长久的昏迷。
  目前来看她年幼的魂魄,根本就抢不过佛牌中的恶鬼,僵持下去被抢走身体只是早晚的事。
  一旦恶鬼抢占了身体的控制权,就是施晨光魂飞魄散之时。
  到时候醒过来的人,可就不是五岁半的孩子,而是未知的鬼物!
  陈仪倾问道:“有办法把恶灵驱除吗?”
  黎月茸没多少把握,但还是表情严肃道:“我先试试。”
  “好。”他应了一声,又问面色煞白的夫妻二人:“你们走失的大女儿具体是什么情况?家里还是否留有她的物品或照片?”
  从整个案件的始末来看,陈仪倾认为阿赞奴用唐莲被拐的大女儿,作为接近她的理由,或许不是隨机和巧合。
  他怀疑这桩案子就与被拐的那个孩子,有某种关联。
  唐莲捂著嘴点头,哑声道:“你们联繫我后,我把家里还有的东西都找出来,带过来了,都在这儿,警察同志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我的大女儿叫方月,她是……我和我前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