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治疗开始 手段齐出(月票)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12 13:14      字数:11349
  第176章 治疗开始 手段齐出(月票)
  阿青像一阵风一样冲回了院子,刚跨过门槛就扬著嗓子大喊道:
  “姐姐,我回来啦!”
  元照见她风风火火地撞进门来,额角带著薄汗,脸上却满是藏不住的喜色,忍不住弯起唇角笑道:“玩开心了?”
  “嘻嘻~~~”阿青大大咧咧地往元照旁边一坐,胳膊还隨意搭在了桌沿上,语气轻快地说:“在那些名门大派弟子面前吹牛耍逗,还挺好玩的。”
  元照“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阿青还不知道,她的这种行为,江有个专用名词,叫作“装逼”。
  接著阿青就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起了自己的“装逼”过程,一边说还一边比划著名招式。
  见她说得这般尽兴,元照也不扫她的兴,就这么支著下巴,静静地听著她絮叨。
  就在这时,罗钦提著一只精致的小木笼,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看到阿青,当即挑了挑眉,脸上露出打趣的笑意,调侃道:“小老板,你刚刚在演武场大发神威的事我都知道嘍,现在各派弟子都在议论你呢!”
  “是吗?”阿青眼睛一亮,脸上立刻露出得意之色,下巴微微扬起:“看来姐姐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呢!看还有谁敢时不时就来找我们麻烦。”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扫过罗钦手中的木笼子,好奇地凑过去,疑惑地问道:
  “罗大哥,你哪儿弄来的这几只小鸡崽子?你想改行养鸡啦?”
  “小老板,你这就不识货了吧!”罗钦把木笼往身前递了递,脸上带著几分神秘兮兮的笑意说道:“这可是姜堡主专门送给咱们的。”
  元照闻言心头一动,惊讶地抬眼猜测道:“这莫非是鹰的幼崽?”
  罗钦朗声笑道:“还是老板识货。刚刚小老板替天鹰堡弟子出头的事,姜堡主已经知晓,他非常感激,於是就给咱们送来了几只鹰崽子,还教了我一套训鹰之法。”
  元照闻言更加惊讶,指尖微微一顿——这训鹰之法可是天鹰堡的立根之本,姜之涣竟然愿意外传。
  事实上,姜之涣之所以愿意將训鹰之法传授出来,不仅仅是因为阿青替天鹰堡弟子出了头,更是因为阿青此番出手,彻彻底底震慑住了各派弟子。
  元照一行做客於天鹰堡,现在又为天鹰堡弟子出头,大部分人都会认为元照是站在天鹰堡这边的。
  同时姜之涣已经悄悄將阿繁是超一品高手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现在,基本所有的门派都知晓了,元照大师的身边有一位超一品高手坐镇,而元照大师又是站在天鹰堡一方的。
  这就变相意味著,天鹰堡有了超一品高手撑腰。
  如此一来,已经彻底没人敢在天鹰堡惹事了,同时这也意味著,等到百日宴那天,各派弟子不敢隨意生乱,比如直接出手抢夺神石。
  如果没有阿青这一闹,姜之涣甚至已经可以想像得到,等到了百日宴那天,各派弟子绝对不会按规矩办事,更不会出手替姜惜文医治身体。
  他们只会用武力威逼天鹰堡,直接交出神石。
  听了罗钦的话,阿青不满地撇了撇嘴,別过脸去:“我又不是特意给他们天鹰堡出头,碰巧罢了。”
  而元照却已经大致猜到了姜之涣送来幼鹰和训鹰之法的原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由暗忖道:
  这位姜堡主倒是挺会狐假虎威。
  她其实並不討厌这种小伎俩,这人活在世上,总是要有些迫不得已的地方,天鹰堡势弱,面对强势的各大派,自然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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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挺欣赏姜之涣的,换作她处在同样的境地,她也会毫不犹豫这样做。
  既然人家已经非常识趣地把赔礼都送来了,元照自然也就不介意被小小借势一下。
  只听罗钦往前一步,语气恳切地说道:“老板,您不是计划著利用苏姑娘建立情报机构吗?等我训好这几只鹰,咱们就可以通过它来传递消息了。”
  其实百晓门有独特的训鸽之法,他们彼此之间传递情报,都是通过百晓门专门培育出的信鸽来进行的。
  只是这是百晓门的不传之秘,罗钦虽然被逐出师门了,但尤记著师恩,所以並不能將训鸽之法为元照所用。
  现在有了这训鹰之法,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元照闻言眼中笑意更深,点头笑道:“那训鹰之事就交给你了!”
  罗钦立刻挺直腰板,自信地拍著胸脯保证道:“老板您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时间飞逝,眨眼又过了七日,终於到了天鹰堡小公子百日宴这天。
  这天一大早,整个天鹰堡就热闹又喜庆地忙活了起来,弟子们端著盆碗穿梭往来,脚步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因为这次的百日宴情况特殊,关乎天鹰堡在江湖中的脸面,所以天鹰堡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把宴会举办得隆重一些,避免被其他各派看轻。
  当然,本来各派就没怎么瞧得起他们就是了。
  等到了上午巳时(9点——10点),天鹰堡的堡门內外早已换了模样,宴会需要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墨岩堡墙上悬掛起数十串朱红宫灯,灯穗隨著晨风轻轻晃荡,將“天鹰堡”匾额上的斑驳痕跡映得暖意融融。
  石雕雄鹰的爪下缠绕了鲜亮的红绸,与悬在鹰渡桥铁链上的红绸带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如赤色长虹横跨峡谷,格外夺目。
  堡內主道的青石板被清扫得一尘不染,连一丝青苔都看不见,两侧每隔三丈便立著一尊鎏金铜鹤灯,灯座上插著新鲜的野菊与山茶,香气淡雅。
  通往正厅的长廊下,掛满了江湖各派送来的贺礼牌匾,“麟儿百福”“鹰堡延祥”等鎏金大字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晃得人眼晕。
  虽然心里看不起天鹰堡,但既然来了,那么面子到底还是要给一些的,不然就太没风度了,反倒有失大派身份。
  正厅是宴会核心,屋顶垂落著巨大的红绒绣球,绣球边缘缀著细密的银铃,风一吹便发出“叮叮噹噹”的清脆声响。
  厅內摆开二十张八仙桌,桌面铺著暗纹红绸,摸上去顺滑无比,每桌中央都放著一只青瓷果盘,盛满了蜜枣、桂圆、生——取“早生贵子”的谐音。
  虽姜惜武已出生,但也图个喜庆吉利。
  主位两侧的立柱上,缠绕著活灵活现的布制雄鹰,鹰翅展开,羽毛纹路清晰可见,仿佛隨时要振翅而起,直衝云霄。
  后厨更是忙得热火朝天,黑水河的鲜鱼、山涧的野菌、崖边的野菜被弟子们源源不断地送进去,油锅“滋滋”作响,肉香混著酒香飘出半座堡,引得路过的弟子们频频侧目,悄悄咽著口水。
  巳时刚过,各派弟子便在天鹰堡弟子的热情安排下,陆续前往正厅。
  最先到场的是少林寺、云棲寺与百慈庵的僧人尼眾,灰袍与素衣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长廊,脚下轻得像踩了,手中捧著刻有经文的木牌贺礼,神色肃穆,与周遭的喜庆氛围略显疏离。
  佛门一向同气连枝,自成一派,他们会这样,倒也不奇怪。
  且云棲寺和百慈庵本就是从少林寺分出去的。
  紧隨其后的是横山派与落霞派弟子,前者身著青衫,腰佩铜鐧,走路步履沉稳,带著一股刚劲;后者衣染霞色,长剑斜挎在腰间,谈笑间带著几分洒脱不羈。
  惊涛门弟子簇拥著钟益之而来,钟益之今日换了件月白锦袍,领口绣著暗纹海浪,神色平静淡然,名门弟子的风范展露无疑。
  九鼎山弟子则来得稍晚,林岳一手捂著还未完全消肿的手背,脸色难看地像淬了冰,却再不敢有半分囂张气焰,低著头默默找了角落的桌子坐下。
  因为得到神石的条件是帮助姜惜文医治身体,所以各派都带了医师前来,那日被阿青用蛊毒伤到的弟子们,现在也都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也是阿青手下留情,否则能解黑玉蜂和金环鬼面蛛毒素的医师,在场恐怕没几个。
  接著入场的是魔道各宗门,他们则更显张扬外放。
  血影教弟子一身红衣似火,腰间掛著骷髏饰品,走路“哐当”作响,进门时目光桀驁地扫过眾人,带著几分挑衅。
  幽冥阁与轮迴阁的人则裹在厚重的黑衣里,连眉眼都藏在阴影中,显得神神秘秘,让人看不透心思。
  ……
  其实几个魔道宗门在天鹰堡的这段时间里,表现得可比正道几个宗门低调多了,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在堡內走动。
  魔道和正道双方分两边而坐之后,彼此涇渭分明,中间隔著大大的空隙,偶尔目光对视的时候,仿佛有火在他们之间闪烁,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虽说魔道各宗门的关係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私下里也常有摩擦,但面对正道各宗时,他们还是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的。
  蒋不疑来得颇迟,他一身宝蓝锦袍,腰间掛著龙吟剑,剑穗隨风轻摆,颇有一宗之主的威严气势,和平日里面对元照时的低头哈腰的態度截然不同。
  总之,他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作为一庄之主还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他们天龙山庄除了他,也没来別人。
  要不是他先前路过附近,偶然听闻了神石的消息,恐怕他也不会特意赶来。
  到底是天下第一山庄,又有四绝之一的剑绝坐镇,门中弟子向来不是一般的傲气,等閒之物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更別说只是一则传闻。
  蒋不疑进门便笑著与各派弟子拱手打招呼,寒暄几句,目光却频频不著痕跡地瞟向元照所在的方向。
  元照一行人来的比较早,位置被安排在距离主桌不远的显要地方。
  姜之涣的小心思不要太明显,仿佛在告诉在场眾人:瞧,元大师与我天鹰堡关係多么亲密!
  到场之后,元照他们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阿繁和阿简像两尊门神一般,笔直地站在元照和阿青身后,面无表情,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气场。
  有他们俩从旁震慑,厅內眾人谁都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开玩笑,那可是超一品高手,和蒋庄主一个层次的人物。
  虽说名义上只是元照的家僕,但他们可不敢真把別人当普通家僕看待,万一触了霉头,得不偿失。
  还有雪蕊,它乖巧地趴在元照脚边,脑袋埋在爪子里,默默地啃著天鹰堡弟子特意给它准备的肉乾,吃得津津有味,非常温顺,看得旁人嘖嘖称奇。
  眾人只听闻元大师有一只巨狼坐骑,今日才知道,竟还有一只白虎坐骑,实在令人意外又羡慕。
  这样威武帅气的坐骑,谁不想有呢?
  待到午时初,姜之涣身著簇新的深紫锦袍,袍角绣著暗纹鹰羽,腰间玉带嵌著硕大的墨玉佩,缓步走上主位,步伐沉稳有力。
  何晓莲紧隨其后,一袭淡粉襦裙,裙摆绣著缠枝莲纹样,髮髻上簪了支赤金点翠步摇,走路时步摇轻晃,发出细碎声响,身姿温婉动人,却始终垂著眼帘,不敢去看眾人的目光,显得有些侷促。
  她出身小门小户,虽然嫁给姜之涣两年多了,但还是从没经歷过如此的大场面。
  再后面便是身穿宝蓝锦袍的姜惜文,他双手交握在身前,神色略显紧张。
  姜之涣在主位站定之后,抬起双手虚压了压,厅內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他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声音浑厚有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诸位江湖同道,今日是犬子姜惜武的百日之喜,承蒙各位远道而来,姜某在此谢过!”
  说罢,他对著眾人深深拱手作揖,动作诚恳。
  待眾人纷纷回礼后,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近日江湖传言天鹰堡得一神石,实则不然。”
  眾人闻言立刻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厅內顿时一片嗡嗡声。
  这天鹰堡莫非是在戏耍他们,故意吊人胃口?还是说他们想隱瞒神石的存在,打算独吞神石?各种猜测在眾人心中盘旋。
  姜之涣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姜某知晓诸位定然是不相信姜某的片面之词,但丑话姜某还是要说在前面。
  天鹰堡所得確实並非神石,而是一块能害人性命的魔石,姜某称呼它为——『天魔妖石』。此石近则伤筋动骨,久则耗命损元,绝非好物。”
  “姜某先前隱瞒此物的存在,只是不愿这魔石流窜江湖,貽害四方。却不想谣言愈演愈烈,如今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恐怕我天鹰堡不拿出些东西来,诸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如此,那姜某就只能將天魔妖石拿出来,给各位一个交代。”
  实际上,天魔妖石本是天鹰堡的东西,根本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更不必如此委屈求全。
  可谁叫天鹰堡实力不济,在江湖中势单力薄呢?
  这就是江湖的残酷,弱肉强食,实力不行,便只能低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身旁的姜惜文身上,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只是想要天鹰堡白白將天魔妖石拿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犬子惜文先天经脉淤堵,无法习武,这是我心头大憾,多年来耿耿於怀。故而今日借小儿百日宴,姜某斗胆求诸位——若有人能治好惜文的经脉之症,姜某便將天魔妖石双手奉上,绝无虚言!”
  话音刚落,厅內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议论声比先前更甚。
  有人面露犹豫,眉头紧锁,显然在权衡难度;有人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死死盯著姜之涣,显然被天魔妖石的诱惑勾动了心思。
  只是因为有两位超一品高手在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姜之涣又补充道:“诸位可先让隨行的医师替我儿惜文把把脉,仔细诊断一番。正好一边享受宴席,一边慢慢考虑诊治方案,不必急於一时。”
  姜之涣话音刚落,奶娘便抱著姜惜武从后厅缓步走了出来,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怀中的孩子。
  既然是姜惜武的百日宴,作为主角的姜惜武怎么能不出面呢?
  婴儿被裹在大红的襁褓里,襁褓边缘绣著精致的鹰纹,针脚细密,与天鹰堡的標誌相呼应。
  他闭著眼睛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睫毛纤长如蝶翼,偶尔轻轻颤动一下,模样乖巧可爱,引得距离较近的女弟子们忍不住低呼“好可爱”。
  奶娘脚步极轻地走到厅中,將孩子小心抱到姜之涣与何晓莲面前。
  何晓莲终於缓缓抬起双眸,原本侷促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无比,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指尖温柔得仿佛怕碰碎了珍宝一般。
  姜之涣也俯身仔细打量著儿子,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先前脸上的凝重之色散去了不少,满是为人父的慈爱。
  “这便是小公子吧?阿弥陀佛,瞧著真是精神康健!”云棲寺的一位和尚率先站起身,双手合十说道,试图缓和厅內紧绷的紧张气氛。
  就在这时,坐在他旁边的观风大师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且清晰,穿透了厅內的议论声:“姜堡主,贫僧能否为小公子瞧一眼?”
  姜之涣一愣,隨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允:“有劳大师。”
  观风大师缓缓站起身,缓步上前,枯瘦的指尖轻轻搭在姜惜武的手腕上,隨即闭目沉吟片刻,眉头微蹙,又很快舒展开,隨即睁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小公子筋骨康健,气息平稳,是个有福之人。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转向一旁的姜惜文,语气带著几分遗憾:“少堡主的经脉淤堵,確是先天之症,根深蒂固,寻常医治手段怕是难有成效,贫僧束手无策。”
  先前姜之涣已经特意带姜惜文去给观风大师提前看过,此时观风大师当眾说出诊断结果来,也算是提前给大家交个底,让眾人心里有个数。
  “这天魔妖石,恐怕是与我云棲寺无缘了。”观风大师说完,便缓缓退回了原位。
  这话一出,厅內的窃窃私语更甚,声音也大了几分。
  有人面露失望之色,轻轻摇著头,显然是觉得治好姜惜文的希望太过渺茫;有人则眼中精光一闪,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似乎在盘算著其他不寻常的主意。
  蒋不疑手指轻轻敲打著桌面,发出“篤篤”的轻响,目光落在元照一行的身上。
  他最近刚收到了祖父的来信,他这才知道,原来祖父和妹妹都与这位锻造大宗师相识。
  且据祖父在信中透露,这位元大师身边那位看著跳脱的阿青姑娘,乃是一位颇有手段的医师,医术十分高明。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里非常惊讶,那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能得祖父称讚。
  要知道,能得到他祖父称讚的年轻一辈,在整个江湖中都屈指可数。
  元照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神色平静无波,並未开口搭话。
  其实早在几日前,阿青和隨行的司徒大夫就已悄悄为姜惜文诊过脉。
  先天经脉淤堵这病症確实顽固棘手,寻常医师根本无从下手,但於他们而言,却也並非毫无办法,只是二人还在斟酌最合適的医治方案,並未声张。
  姜惜文默默站在一旁,听著眾人或惋惜或贪婪的议论,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攥紧,指节泛白。
  他心中既迫切地盼著有人能治好自己的顽疾,圆了习武之梦,又忍不住害怕最终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再次陷入绝望。
  姜之涣將儿子的紧张尽收眼底,悄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感受到父亲掌心的温度,姜惜文紧绷的肩膀微微鬆弛,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於是接下来,眾人一边享受酒宴上的美味佳肴,一边让隨行的医师替姜惜文诊治。
  最先出手的是少林寺的觉悟大师。
  他是观风大师和观尘大师师叔一辈的人物,医术还在观风大师之上。
  只见觉悟大师缓缓起身,灰色僧袍隨动作轻摆而出细微的弧度,步履沉稳得如同踏在磐石上,一步步走到姜惜文面前。
  他双手合十,指尖相触间行了一礼,语气温和得像春日暖阳:“少堡主,请將右手伸出来。”
  姜惜文依言將手腕递出,指尖仍下意识地轻轻蜷著,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觉悟大师枯瘦的手指轻搭在他腕间,指腹带著常年捻珠的薄茧,双目微闔如闭目参禪,眉头却渐渐拧起,像被无形的丝线牵扯,指腹隨著脉搏的跳动细细感知,周身气息沉静如同古寺深夜的青灯。
  厅內眾人都屏息望著,连先前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都弱了下去——谁都清楚,觉悟大师的诊断几乎能定下大半基调。
  片刻后,觉悟大师收回手,睁开眼时眼帘轻颤,目光先掠过姜惜文满是期盼的脸庞,最终沉沉落在姜之涣身上,语气带著几分难以掩饰的无奈:
  “姜堡主,少堡主经脉淤堵之症,確是先天而成,经脉倒是比寻常人宽阔,若是能正常习武,定能有所成就。
  可也正是因为经脉宽阔,所以淤塞才尤为顽固,越难解决。贫僧適才以內力试探,竟难寻半分通透之处。”
  他顿了顿,缓缓摇头,僧袍的下摆隨动作轻晃:“佛法渡人,却难渡先天之疾;贫僧医术浅薄,实在无力回天。”
  说罢,便躬身退回席位,神色间满是化不开的遗憾。
  其实在听闻神石实乃妖石之后,觉悟大师本心是想將其带回少林寺看管,以免將来酿成大祸。
  可他们少林寺的僧人又不是什么巧取豪夺之辈,那么既然无法医治姜少堡主,那便只能无奈退场。
  觉悟大师这话一出,厅內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嘆息。
  不过秉著来都来了的心態,眾医师还是纷纷上前诊脉。
  紧接著百慈庵的悟心师太走上前去,素色的庵堂服饰在灯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她动作轻柔地搭脉,指尖微凉如晨露,闭目沉吟许久,最终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此症顽固,非药力能及,贫尼亦是束手无策。”
  隨后,横山派、落霞派等正道宗门的医师陆续上前,有的凝神搭脉,有的掏出银针轻刺穴位试探,还有的取出纸笔,笔尖悬在纸上细细询问症状,不时抬头观察姜惜文的神色……
  可一番诊治下来,皆是面带难色地退回,说辞与觉悟大师相差无几。
  “看来这病是真没治了……”
  “可惜了天魔妖石,竟要卡在这先天病症上,我等无缘得见。”
  “天鹰堡这是故意刁难吧?此等顽疾,岂不是有意刁难我等?”
  ……
  窃窃私语再次响起,声音压得极低却格外清晰,若非有元照一行和蒋不疑在场镇著,恐怕已经有人直接暴起出手了。
  治什么治,哪有直接抢夺来的轻鬆?
  尤其是魔门中人,心里早就开始蠢蠢欲动,指尖都不自觉地摩挲著腰间的兵器。
  可惜有两位超一品高手在场,他们只能被迫按耐,脸上满是隱忍。
  姜之涣脸上强撑著镇定,嘴角努力扯出平和的弧度,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腰间的玉佩,指节都泛了白。
  他早料到会是这般局面,可亲耳听到眾人接连断言“无力回天”,心头还是像压了块巨石,沉得喘不过气。
  姜惜文垂著头,乌黑的髮丝遮住了眉眼,没人看清他的神情,只瞧见他搭在身侧的手,指节攥得愈发用力,连指骨都泛了白,手背青筋隱隱凸起。
  魔教既然不敢出手抢夺,那就只能乖乖上前诊治,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只见绣云庄的队伍里走出一位身姿曼妙的美丽女子,她手持一柄团扇,扇面上的刺绣精美无比,针脚细密,其中的彩蝶翩翩振翅,翅尖带著灵动的光泽,仿佛隨时都会从扇面飞出来。
  她轻笑著上前,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说道:“既然你们这些自詡正道的沽名钓誉之辈不行,那就让本夫人试试吧。”
  “是红袖夫人!”
  在场眾人立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尤其是魔门弟子,眼神里带著一丝丝期待。
  若是此刻他们魔门能够力压正道,那可是极为长脸面的事。
  如今魔道式微,连一个大宗师都没有,因此一直被正道压制,他们早就忍的够够的了。
  天下六位大宗师里,只有影绝萧夜雨是修炼魔功的,勉强算是魔道中人。
  可他却是个独行侠,从不为任何魔道中人出头,魔道各宗沾不到一点光。
  绣云庄是个专收女弟子的特殊门派,她们门中弟子个个精通刺绣,针工精妙,门下的绣庄开遍天下,生意兴隆,其中红袖夫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名气极大。
  並且红袖夫人不仅绣技出眾,一手医术也是名扬江湖,寻常病症难不倒她。
  当然了,神医她还算不上。
  虽说医术很难界定具体评级,但能真正被称为神医的,无不是有能力解决类似瘟疫或不治之症这类疑难杂症的圣手,比如司徒大夫这样的人物。
  在场眾人医术虽然都还不错,在各自门派中堪称好手,但若是称呼为“神医”,那还远远不够格。
  只是司徒大夫失踪多年,如今在江湖上已经没什么名气,该认识他的也寥寥无几,大多只隱隱听过传闻。
  在眾人的注视下,红袖夫人缓步来到了姜惜文面前,团扇在手中轻轻摇曳,带起一阵香风。
  和正道人士的医治手法不同,红袖夫人作为魔道中人,治病手段颇为特殊,透著几分神秘。
  她以团扇遮面,遮住了半张脸庞,並未直接搭脉,而是屈指轻轻一弹,指尖微动间,霎时间,一根红线从她手中激射而出,如灵蛇般精准又轻柔地系在了姜惜文腕间。
  “悬丝诊脉!”见此情景,眾人纷纷惊呼,。
  眾人只见她眼波流转,眸光灵动,指尖轻轻拨动红线,內力便从指尖倾泻而出,顺著红线化作一缕红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姜惜文的手腕。
  姜惜文只觉一股温热又带著几分诡譎的气息钻入体內,顺著淤塞的经脉缓缓游走,那些堵得紧实的脉络竟隱隱有了一丝鬆动。
  他忍不住蹙紧眉头,眉宇间拧成一团,指尖微微颤抖,泄露了体內的异样。
  红袖夫人开始时嘴角噙著浅笑,双目微闭,神色轻鬆,但若隨著时间的推移,她指尖拨动红线的速度逐渐加快,幅度也越来越大,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盏茶功夫后,她收回红线,红光散去,如潮水般隱没,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多了些许惋惜:
  “少堡主经脉宽阔却淤塞如泥,堵得密不透风,即便是以我『绣脉术』引內力疏通,也依旧无济於事。可惜~可惜!”
  她摇了摇团扇,语气带著几分真切的惋惜:“这病,我绣云庄也治不了。看来这天魔妖石,当真与我等无缘了。”
  说罢,便脚步轻盈地退回魔道席位。
  接著无妄谷、血影教、绝魂寺、幽冥阁等其他魔门隨行医师,也都纷纷上前诊治,手段五八门,有的用毒针探脉,有的引魔气入体,有的燃香观气……
  但结果全都一样,个个都面带沮丧地退回。
  这下,连魔道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眾人脸上的期待尽数褪去。
  厅內彻底陷入沉寂,针落可闻,只有银铃偶尔作响,叮噹作声,更衬得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姜之涣的脸色已是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望著眾人漠然或贪婪的神情,只觉喉咙发紧,像被什么堵住了,连一句圆场的话都说不出来,嘴唇微微颤抖。
  姜惜文脸上更是早就没了血色,苍白得嚇人,他却依旧挺直了脊背,故作坚强地支撑著,不愿显露脆弱。
  这时不知是谁轻嘆一声,声音带著几分无力:“这等顽疾,恐怕只有请百谷那位出手,才有可能治癒吧!”
  他说的自然是四绝之一的医绝——百仙子,江湖上公认的医术最高之人。
  可百仙子已有多年未曾离开百谷,深居简出,更从不轻易见人,想请她出手,恐怕难如登天,机率渺茫。
  就在这时,轮迴阁中一位全身裹著黑袍的人出声说道:“既然元大师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生了爭夺天魔妖石的心思,现在各门各派的人都已出手,大师为何迟迟不动?”
  黑袍將他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他的语气中带著似有似无的挑衅,藏著几分恶意。
  他將元照一行视作正道一派,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下正道的面子,让其难堪。
  还有一点,若非元照为天鹰堡撑腰,他们早就直接动手抢夺了,杀天鹰堡一个片甲不留,哪用得著在这里多费口舌惹!
  所以魔道眾人,心里对原先颇有怨气,只是未曾表露,只有这人没忍住。
  眾人闻言,纷纷將目光投向元照一行,眼神里满是探究。
  不等元照开口,阿青立刻猛拍桌子站了起来,桌面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满脸冷意,眼神如冰刃般说道:
  “我们出不出手,还轮得到你来管,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多嘴!”
  “臭丫头,你……”
  那人被噎了一下,脸色涨红,正想再说话反驳,却听阿青又抢著说道,语气带著浓浓的嘲讽:
  “我们不出手,那是在给你们这些废物留面子,一个个本事没有,装腔作势倒是一流,不过是经脉淤堵罢了,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姑奶奶愿意出手,不过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好大的口气!”红袖夫人面露冷色,眼神锐利,语气带著怒意,“当真是不知者无畏,乳臭未乾的丫头也敢口出狂言!”
  说著她看向元照,目光带著质问:“元大师,我们敬你是大宗师,对你多有敬重,可你也不能放任一个黄毛丫头来羞辱我等,这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难道不是你们多嘴在先,挑衅在前?”元照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再说,我家阿青说的不过是事实,各位何必反应如此激烈?”
  血影教那名医师闻言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既然大师如此说了,那何不让令妹给我等露一手,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看看是不是真有这般本事!”
  见气氛越来越紧张,火药味十足,隨时可能爆发衝突,这次事件的主人公姜惜文对著眾人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带著几分恳求:
  “还请诸位不要爭吵,莫要动气。家父以这种方式来决定天魔妖石的归属,既是为了医治我的病症,也是为了避免大家伤了和气,伤了彼此情分,还请诸位体谅家父一片苦心。”
  这时阿青从座位上起身,脚步轻快地来到姜惜文身边,抬眼瞪著那群魔道眾人,眼神带著轻蔑道:
  “既然你们找不痛快,非要自取其辱,那么今日本姑娘就如你们所愿,让你们好好长长见识,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医术!”
  说著她看向姜惜文,语气乾脆利落:“少堡主,咱们现在就开始治疗吧!”
  其实阿青本意是想在此次宴会之后,私下里悄悄替姜惜文治疗的,毕竟她也没那么想出风头,不想成为眾人的焦点。
  不过现在既然有人当面挑衅,故意找茬,那她可就不能再当缩头乌龟,忍气吞声了。
  “现在就开始吗?”姜惜文微微一愣,眼神里满是错愕与惊讶。
  其实先前阿青和司徒大夫替他检查身体的时候,他並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觉得自己的病怕是无力回天了。
  如今看阿青姑娘这篤定的態度,似乎真的有医治之法,他心里不由地燃起一丝微弱却真切的希望。
  “自然。”阿青点头,语气十分肯定。
  “需要我怎么做?”姜惜文脸上露出了一丝激动,眼神里满是期盼,声音都微微发颤。
  阿青回答道,语气简洁:“准备浴桶、热水,越快越好。”
  一旁的姜之涣闻言立刻高声吩咐道,声音里满是急切:“快,快,赶紧按阿青姑娘说的,准备浴桶和热水!一定要快!”
  “是!堡主!”天鹰堡弟子闻言立刻焦急地忙碌起来,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又带著期待。
  很快一个大大的浴桶便被抬了上来,木桶崭新,接著浴桶被倒入了满满的热水,蒸腾的热气立刻瀰漫开来。
  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阿青对姜惜文说道,语气直接:“少堡主,脱了衣服进去。”
  “脱衣服?”姜惜文闻言一愣,眼神里满是惊讶,隨即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有些侷促地问道:“这里吗?当著这么多人的面?”
  阿青点点头,语气坦然:“穿著里衣就行,不必脱光。”
  姜惜文闻言鬆了口气,嚇死了,他还以为要在眾人面前脱光衣服呢,那样也太尷尬了。
  等姜惜文脱了外面的衣服,穿著里衣进入浴桶后,阿青的治疗便正式开始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了阿青和姜惜文的身上,目光紧紧锁住,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阿青治疗姜惜文的法子,是一种名为“毒疗”的特殊治疗方法。
  这是她跟司徒大夫商量多日之后,反覆斟酌,才最终敲定的治疗方案,过程经过了无数次推演。
  只是治疗过程非常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二人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姜惜文用这个法子。
  如今看来,除了这个法子,也没別的法子可想了,只能冒险一试。
  姜惜文体內的淤堵实在太过顽固,如同陈年顽石,寻常方法根本不可能清除经脉里的杂质。
  阿青和司徒大夫能想到的,便是通过毒素来进行腐蚀,以毒攻“毒”。
  这个治疗方法的难度在於,对毒药腐蚀性的精准把控,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一旦毒性太强,就会直接连姜惜文体內的经脉都一起腐蚀掉,到时候神仙难救;
  一旦毒性太弱,那么就又会无法完全腐蚀掉杂质,等於做了无用功。
  所以必须不强不弱刚刚好,精准到极致。
  只见阿青先是从袖中取出一个药包,打开之后,里面绿色的药粉便簌簌落入热水中,將热水染成了浓郁的绿色。
  这药粉是阿青用稀释过的灵液配合各种珍贵药材製作而成的,目的是为了护住姜惜文的经脉,避免被毒素所伤。
  阿青在经过洗髓草的药浴之后,就惊喜地发现了,姐姐凝聚出的灵液能够增强药物的药性,效果出奇的好。
  想要保护好姜惜文的经脉,光靠药浴还远远不够。
  於是她又从袖中取出一个蓝白色的瓷瓶,瓷瓶小巧精致,从中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药丸,药丸表面光滑,散发著淡淡的药香。
  这药丸同样是加入稀释的灵液而製作出来的。
  姜惜文听话地张开了嘴巴,一口將药丸吞入口中,没有丝毫犹豫。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暖的暖流快速流入姜惜文的胃里,又通过胃部迅速流遍他的全身,所过之处都带著暖意。
  姜惜文不懂武,不会內视,否则他就会惊讶地发现,此时自己全身的经脉都被一层绿莹莹的光芒所覆盖住了,將经脉护得严严实实。
  此时浴桶里的药浴也在生效著,化作细微的药力被姜惜文的皮肤吸收,顺著毛孔渗入他的体內,暂时强化著姜惜文经脉,为接下来治疗做准备。
  见一切都准备好之后,阿青对著阿简喊了一声道,声音清亮:“阿简!”
  阿简闻言立刻大跨步上前,脚步沉稳有力,手中还捧著一个人头大小的竹篓。
  竹篓被盖得严严实实,用布条紧紧捆著,使人看不清里面到底装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