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雨夜来客
  傍晚时分，磅礴大雨开始落下。
  整个迷雾镇都被这片雨幕牢牢笼罩。
  潮湿的水汽混杂著泥土的气息，在街巷间瀰漫开来。
  镇上的居民们纷纷聚集到酒馆、联排屋与军营这三处地方。
  依照亚瑟的吩咐，这三处地方早已设置好温暖的炉灶，镇民们尽可就近前往就餐取暖。
  此外，由德拉克斯与菲利普各自带队，两支由狂热者组成的巡逻队会负责全镇的安全。
  亚瑟並未返回联排屋的办公室，而是选择在酒馆用餐。
  与先前一样，厨房依旧是他专属的用餐地点。
  各部门的负责人也陆续赶来向他匯报情况。
  “镇上地势较低的西区已被洪水淹没。“凡卡率先匯报导，“不过那地方本就是贫民窟。
  自从您带领狂热者们离开后，便很少有人居住在那儿了。
  “大部分居民的住所都还算安全，住在危楼危房里的人也已经全部转移到联排屋和军营中。“
  亚瑟微微点头，转而向月溪问道：“临时医院的情况如何？
  ？
  “工人们已修建了一条临时排水渠，我离开时一切正常。“月溪答道。
  “那就好，务必隨时留意水位变化。“亚瑟叮嘱道。
  “我明白，大人。“
  待凡卡与月溪退出后，路易斯和蓝尼便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还没等坐下，路易斯便急切地喊道：“大人，大人。
  “我们恳请您再考虑考虑有关食物供给的事情。“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能带回食物？“亚瑟挑眉问道。
  这位商会总管连忙摇头：“不不，不是这样的，大人。
  “主要是我们实在不清楚这场雨究竟何时才能停下。
  “即便您有获取食物的办法，如此沱的大雨恐怕也妨碍您的计划。
  “减少食物供给，也算是未雨绸繆。“
  “不必担心，这场雨明天便会变小，只是还会稀稀拉拉地下个七八天。
  “到那时，扒爪河里会有不少鱼可供捕捞，我已让芙罗拉提前组织好了人手。“亚瑟解释道。
  路易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追问道：“您此前还提及过一处猎场，对吗？
  “没错，就在森林的西北方向，你们对此有什么印象吗？
  路易斯向蓝尼頜首示意，蓝尼隨即快步走出厨房。
  商会总管则將一叠羊皮製成的地契递到亚瑟面前：“大人，您先看看这些契约吧。“
  年轻的男爵粗略翻阅一遍，说道：“等有空閒，我会將这些全部签署完毕。“
  亚瑟针对土地提出的方案是，將清风谷的全部土地收归己有。
  但任何人都可租赁这些土地使用，且租赁费用极低。
  在租赁土地上的產出均归个人所有，只需按时缴纳相应的所得税即可。
  这个方案能否顺利执行下去，亚瑟心里其实也没底。
  在路易斯与蓝尼看来，这简直与慈善无异。
  因为依照他们最初的计划，清风谷的一切，甚至包括空气、阳光与水，都该属於亚瑟。
  用他们的话说，这是遵照安姆西部的律法执行的，甚至於迷雾镇的每一个人都算是亚瑟的资產。
  这些人无法拥有任何私有財產，能得到的仅仅是劳作產出的一部分，而这部分產出还需扣除繁重的赋税。
  亚瑟自然不会同意这样的方案。
  为此，一向冷静的蓝尼还激动地与他辩论。
  他认为以当下的局势来看，所有资產都应由亚瑟统一调配。
  唯有如此才能避免中饱私囊与投机倒把的事情发生。
  不过在亚瑟耐心地向他解释了宏观调控与市场自由的道理后，蓝尼才勉强接受了这一切。
  “至于田地的分配，我仍在擬定之中。“路易斯补充道，“此外还有林场、种植园的土地等等“好，一步一步来，优先满足镇上居民的需求。
  “记住，士兵与那些有重大贡献者享有优先权。“亚瑟吩咐道。
  路易斯点头应道：“我明白的，大人。“
  “哦，对了，酒还有剩余吗？“男爵忽然问道。
  迷雾镇的酒本就不算充裕，即便限制了酒水供应，储备也颇为紧张。
  而车队的大部分运输空间都需留给食物，所以酒的储量一直在不断减少。
  但亚瑟很清楚，酒是迷雾镇居民最容易获得的安慰剂。
  那些狂热者们尚可依靠信仰强行戒酒，过著类似清教徒般的生活。
  其他人却无法做到。
  因此，酒精算得上是维持迷雾镇稳定的重要物品。
  “酒的事倒是无需担心。“路易斯掏出隨身携带的本子说道，“我们在种植园找到了不少酒，足够支撑好一阵子了。
  “而且疣猪商队已经答应与我们会面，就在这几天，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採购一些更为廉价的酒水。“
  听到这话，亚瑟好奇地追问：“种植园的酒厂与宅邸不是都已被毁了吗？
  “还能剩下这么多酒？“
  提起此事，路易斯难掩喜悦：“是啊，大人。
  “物资搜查队在一些小仓库里找到了不少酒，虽然大部分都已变质，但还是取回了八桶完好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这些酒的品质都相当不错，用来当配给酒实在太过浪费。
  “我想用它们换取更廉价的高度数酒水。
  “这样咱们就能用水调配出更多的配给酒了。“
  看著眼前这位商会总管，亚瑟总觉得他与凯萨琳颇为相似。
  两人抠门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
  杰西卡此前便向他反映过仓库提货流程的繁杂。
  不仅要提供详尽的提货证明，还需亚瑟的签名批覆。
  而且全程路易斯都会派人跟隨，仔细清点货物，生怕他们多拿一丁点儿。
  杰西卡抱怨说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凯萨琳，没想到又遇上了一只铁公鸡。
  而且还是只笑容满面的铁公鸡，让人都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是的，这就是路易斯的独到之处。
  他几乎对谁都能笑脸相迎，做事更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亚瑟很庆幸这样的人能成为自己的手下，而非敌人。
  “留下两桶吧。“亚瑟说道，“可以作为奖励品。『
  “当然，大人，这是自然。“
  之后，路易斯又匯报了小镇短缺的物资与其他杂项事务。
  就在他匯报的间隙，蓝尼去而復返，同行的还有蛇眼与布鲁西安。
  德鲁伊向亚瑟行了一个结社礼。
  他没打断路易斯的匯报，直到对方说完，才开口说道：“关於您提及的那处猎场，真是有趣得很。
  “我在森林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猎场，更別提会说话的古树了。
  “大概是我对那片森林还不够了解，当然，这也与我学艺不精有关。
  “所以大人，在这方面我能给出的建议实在有限。
  “蛇眼是镇上最出色的猎手，他或许能提供更好的意见。
  亚瑟抬手示意蛇眼说话。
  这位年轻的猎人立刻挺直腰板回道：“迷雾镇原本的两个主要猎场均在种植园內。
  “因为那里受到的污染最小，林中动物变异的程度也相对较低。
  “但坎迪家族从不允许镇上的人去那里狩猎，所以我们以往都是偷偷潜入。
  “直到夜雾出现之前，那两处猎场一直是小镇重要的食物来源。“
  “也就是说，现在那两处猎场都已不復存在了？“亚瑟確认道。
  蛇眼点点头：“我和蝎尾抽空去那两个猎场查看过，那里已经被污染了，很难寻见活物。
  “所以要是能有一处新的猎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多少能缓解些粮食不足的情况。“蓝尼在一旁插话道。
  “缓解不了太多。“布鲁西安反驳道，“要满足近三百人的口粮，可不是打几天鹿和野猪就能解决的。
  “但肉食能让人心情愉悦，能带来希望。
  “这和酒是同一个道理，它能让民眾感到安心。“
  亚瑟认同德鲁伊的说法。
  就像此前的那顿螃蟹盛宴，它大大提振了民眾的士气。
  如果猎人们能带回野猪或野鹿，无论数量多少，民眾都会感到高兴。
  “只是那处猎场深入森林，我不確定那边是否会有枯萎怪出没。“亚瑟担忧道。
  “啊，枯萎怪。“布鲁西安感慨起来，“那些噁心的造物。
  “如果是这样，我们最好先探明那片猎场的安全性。“
  “我正有这个打算。“亚瑟说道，“我计划让爱洛和伊斯马克带人去侦察一番。
  “反正种植园的物资也已搬运得差不多了。
  蛇眼立刻接话：“请让我加入侦察队吧，大人。
  “我对森林熟悉，一定能帮上忙。“
  亚瑟点头应允：“要不要把竭尾也带上？
  蛇眼摇了摇头：“商会这边还有一堆事情，还是让他留下吧，嚮导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那就这么定了。“
  亚瑟拍板决定，隨后遣散了其他人，只留下路易斯继续匯报事务。
  等商会总管將必要的情况悉数说完，亚瑟的晚餐也已吃得差不多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妻子那边一切都还好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路易斯一时有些发懵。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回道：“都好，都好。“
  亚瑟眉头微，沉声道：“我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我以为你应当知道些什么。
  “既然你给出的答案是这样，那么我就只好找你的妻子去谈谈了。“
  “不，大人。“路易斯顿时坐立不安起来，“事实上————事实上———.
  2
  “你是忠於我的，路易斯。“亚瑟提醒道，“你在那天宣誓效忠於我，那么你的忠诚何在？
  “你对我有所隱瞒，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不喜欢谎言。“
  路易斯长嘆一口气，终於坦白：“她的一部分手下並不认可您的统治。“
  “瞧，说实话並没有什么难的。“亚瑟站起身，“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统治能让所有人满意。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反倒会觉得不安。
  “那么，他们到底有什么诉求？“
  “大人，我认为这些问题您应当询问葛雷阁下。“路易斯说道，“他全权负责这项调查，能给出客观公正的看法。“
  “你难道就给不出任何意见吗？“
  “不，大人。他们当中有不少是我的亲戚与好友。
  “我只能说他们算不上十足的恶人。
  “可如果让我来阐述他们的意见，我定会下意识地偏祖他们，这对您而言就是谎言。“
  “我明白了。“亚瑟点点头，“去把葛雷找来见我吧。“
  路易斯行礼告退。
  亚瑟望著他的背影，心想或许询问芙罗拉会是更好的选择。
  毕竟她一直负责调查那些闹事者，这位狂热的信徒似乎对清理反对者这事格外上心。
  可惜芙罗拉此刻正在联排屋坐镇，无法即刻赶来。
  与此同时，酒馆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菲利普带著四名狂热者走了进来。
  他们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在酒馆用餐的镇民们赶忙手忙脚乱地上前帮忙：拿毛幣的拿毛巾，送热水的送热水，递酒的递酒。
  或许是因为寒冷，菲利普说话有些结巴：“西—西边，三——三间屋子被水—.水———.
  月溪迅速將一块毯子盖在他身上，轻声安抚道：“別急，先跟我去壁炉那边暖暖身子。“
  “屋子倒了。“菲利普努力说完了后半句话。
  如今镇民们对狂热者的態度早已改观。
  另外四名狂热者也同样被带到了壁炉旁。
  那四人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祈祷著，炉火渐渐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意。
  “屋子倒了？“月溪递过一杯酒，问道，“倒了多少间？有人受伤吗？“
  菲利普本想將酒一饮而尽，却被月溪制止了。“小口小口地喝。“
  女孩隨后又对另外四人重复了一遍。
  那四人停下祈祷，纷纷冲她报以微笑。
  “三，，四座。“菲利普缓过劲来，“其中一间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已经倒塌了，我们说不清那是下雨前倒的，还是下雨后倒的。
  “万幸没有人员伤亡，但我觉得大人有必要知道这事。“
  月溪点点头。
  这时，葛雷从二楼走了下来，开始维持酒馆內的秩序。
  待场面恢復平静后，葛雷走到菲利普身边，问道：“你还能站起来吗？
  菲利普点点头。
  “跟我来吧。“葛雷说道，“我正要去见大人。“
  於是，菲利普跟著葛雷来到了厨房。
  亚瑟让酒馆老板娘给菲利普一行人每人端来一碗热汤，好驱散身上的寒意。
  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西边本就是危险区域，铁铲早就说过那边的大部分房子都抵不住这场暴雨。
  这些情况他也已经全部告知了巡逻队。
  菲利普绝不会傻到仅仅因为发现几间倒塌的房子，就冒雨跑来匯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亚瑟直截了当地问道。
  菲利普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蛙人，它们来了。“
  亚瑟眉头紧锁：“比预计的要快，而且入侵的位置也和我们估计的有所偏差。“
  一旁的葛雷立刻说道：“大人请放心，我们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无论那群畜生从什么地方发动袭击，我们都能从容应对。“
  亚瑟点头下令：“去吧，下达通知，让所有人都进入战斗戒备状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