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纷爭开始
  晚餐过后，戈德温便找到了凯萨琳与保罗，详尽地向两人敘述了当前的局势。
  那些在晚宴上不便说的事情，这会儿也能全盘托出。
  最先提及的自然是资金问题。
  当凯萨琳得知资金尚有富余时，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么眼下我们最严峻的难题是什么？”她问道。
  “迷雾镇无法自给自足，”戈德温答道，“单靠我们的车队运送物资，不能满足小镇各方面的需求。
  “大人在来信中提及，他如今急需建设小镇的各类人才。
  “铁匠、石匠、农民、工人————几乎是样样短缺。”
  “大人想要的，是一座独立运转的前线堡垒。”保罗接过话头，“但要实现这一点，难度相当大。
  “看看我们所在的眺望堡，即便它是由两个势力合力建成。
  “到头来依旧离不开外界输送物资。”
  “这便是那块土地为何如此重要的原因。”戈德温强调道，“你们二位应该明白其中的关键了吧？”
  凯萨琳与保罗点了点头。
  那片爭议的土地归属於清风谷后，他们便能建立起安全的贸易站。
  届时便能將迷雾镇短缺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那块土地將会成为清风谷与外界往来的重要跳板。
  “地母在上。”凯萨琳不禁感慨道，“亚瑟大人的眼光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长远得多。”
  戈德温认同地点了点头，语气兴奋：“大人负责勾勒宏伟蓝图，我们则帮他完善细节。
  “前几日我已经送去了一批流民，希望能解大人的燃眉之急。
  “说实话，我本想让你们二位先休息一阵子再动身。
  “但事实上，你们最好还是儘早出发为好。
  “我不是质疑大人的能力。
  “只是从芙罗拉的来信看，大人正被无数琐事缠身。
  “而他的才能不该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其实在晚宴上，保罗就猜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他急於前往迷雾镇的原因。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领主身边展露自己的才干。
  迷雾镇对他而言是一个全新的舞台。
  他相信自己能在那里倾尽所有本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便涌起难以抑制的兴奋。
  “还有一个严峻的问题。”
  戈德温说著，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到了凯萨琳手中。
  这封信是莱蒂齐亚差人送来的。
  信上只写著一个名字，可这个名字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阿尔弗雷德·丹尼海尔。”凯萨琳念道。
  “那片土地本就该是我的，是我的！
  “我自有办法从小拇指商会手里把它取过来，关亚瑟何事！”
  猎鹰家族的阿尔弗雷德正在房间里暴怒咆哮。
  此刻正是黎明时分，他本就因贴身僕人贸然將自己唤醒而心头火起。
  等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后，更是怒不可遏。
  他看向跪著的泰恩父子。
  这对父子是为猎鹰家族效力的商人，负责与小拇指商会一同收购那片爭议土地。
  眺望堡地区的影贼头目科尔顿·门罗，则站在两人身旁。
  他的手搭在佩剑的剑柄上，静静等候著阿尔弗雷德的命令。
  只要一声令下，他便会立刻解决这两个办事不力的蠢货。
  猎鹰家族的阿尔弗雷德，目光凶狠地瞪著跪在地上的家臣：“你们两个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们不是向我保证，此事已是十拿九稳了吗？
  “不管是公牛家族，还是卡林珊人，你们都已经打通了关係。
  “只要资金到位，土地就能到手。
  “可现在呢？告诉我，现在呢？”
  老泰恩已经五十七岁，此刻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倒是他的儿子，还能勉强保持冷静，开口回道：“大人，我们实在没料到，清风谷男爵也对那片土地抱有兴趣。
  “而且他们的动作比我们快了许多，开出的价格也比我们高。
  “更关键的是，清风谷男爵近来帮两个家族解决了边境上的一系列麻烦。
  “他在卡林珊人与公牛家族中的声望相当之高。
  “茉莉·阿方索和弗尼·拉赫曼都在为他说话，甚至连埃米尔的妻子都在暗中协助这位男爵。”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阿尔弗雷德怒声反问，“你是想告诉我，你们的失败，不是因为你们无能，“而是因为清风谷男爵太强？”
  “不，大人，我们绝无此意。”老泰恩连忙开口解释，“这事全怪我，是我太过自负，才错过了拿下土地的最佳时机。”
  阿尔弗雷德猛地一脚踢翻了身旁的小泰恩，怒喝道：“废话！
  “难道这事还能怪我不成？把这两个废物给我处理掉！”
  门罗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意，正想要召集手下，以赛亚却及时走进了房间。
  他拦下了上前的护卫，快步走到自家少爷面前，压低声音劝道：“少爷，请三思啊。
  “泰恩父子这些年为猎鹰家族带来了不少財富，他们家族在宫廷里也颇有人脉，此刻与他们翻脸，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阿尔弗雷德深呼出一口长气，反问道：“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原本可是一步绝妙的好棋。”
  以赛亚分析道：“对小拇指商会来说，这事確实是一步好棋；
  “对黑沼泽的亨利来说，也是件有利可图的事。
  “但对我们猎鹰家族而言，顶多只能算是锦上添罢了。”
  阿尔弗雷德示意他继续解释。
  以赛亚再度压低声音，说道：“少爷，您可別忘了，我们真正想要的是整个安姆东部，而非仅仅那片小小的土地。
  “黑沼泽的亨利说动了小拇指商会，让他们出面收购那片土地。
  “商会又委託我们负责具体事宜。
  “从一开始，我们只是在给他人做嫁衣。
  “这件事，我们能实际利益並不多。”
  “他们答应过，会把那片土地交给我。”阿尔弗雷德提醒道，“我必须要有自己的土地才好办事。
  “別忘记，我们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从未忘记过，少爷。”以赛亚回应道，“正因为如此，您才不能杀泰恩父子。
  “您应当趁机拉拢他们，相信我，他们在日后的计划里，一定会发挥出重要作用。”
  “那眼下这事该如何处理？”阿尔弗雷德又问道。
  以赛亚微微一笑，说道：“这事难道不应该由小拇指商会自己负责吗？
  “他们那边也有代表参与此事，难道他们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阿尔弗雷德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里就交给我处理吧，少爷。”以赛亚继续说道，“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行李，您下午就可以出发了。”
  “什么？”阿尔弗雷德满脸不解地问道，“出发？去哪里？”
  “回猎鹰家族。”以赛亚答道，“我们的探子传来消息，联军正在崩溃，兽人已经快要挡不住了。
  “您必须赶紧回去主持大局。
  “如果只靠您那两位兄长，我们的计划很难得到完全执行。”
  阿尔弗雷德在心中暗自嘆气。
  猎鹰家族目前由他的大哥埃塞鲍尔德执掌大权，那是个十足的旧贵族。
  之所以这么说，是阿尔弗雷德实在不愿用“白痴”一词来形容自己的兄长。
  埃塞鲍尔德至今干过的蠢事数不胜数，比如娶了自己父亲的遗，驱逐了家族里所有的异种人。
  甚至还製造了一场针对异种人的大屠杀。
  这些屠杀直接导致杰西卡·胡斯组建起义军，大举进犯猎鹰家族。
  虽说后来在他的努力下，无论是杰西卡，还是狂怒组织，都已不再构成威胁。
  但常年与异种人作战，还是让猎鹰家族一次次错失了吞併其他家族的机会。
  至於他的另一个兄长一一埃塞尔雷德，倒算得上是个合格的领袖。
  只不过埃塞尔雷德痴迷於战爭、杀戮与勇武，极少参与家族內政。
  好在即將到来的纷爭，定会让他大放异彩，到那时，他的声望便会超过大哥埃塞鲍尔德，成为新的猎鹰伯爵。
  所以，这场阿尔弗雷德筹划已久的计划，必须完美执行。
  “你確定小拇指商会不会因为这事动怒？”阿尔弗雷德问道。
  小拇指商会是他日后吞併东部所有贵族的最大底气。
  现在，他可不想因为此事而触怒了这些富裕的商人。
  “少爷，您应当明白，小拇指商会的背后是最高议会。
  “而最高议会想要的，绝不是一块小小的爭议土地。”
  阿尔弗雷德沉默良久，最终鬆口道：“好吧，这里就交给你了。”
  亨利一鞭子狠狠抽在带来消息的探子的脸上。
  那可怜人顿时痛得在地上翻滚挣扎，发出阵阵哀豪。
  恶狼家族的四子，全然无视了探子的痛苦。
  他骑著马，驻足於一处高地上，俯瞰著青翠起伏的草原与丘陵。
  羊群在身形佝僂的牧羊人的看护下，成群结队地在山丘间漫步。
  太阳才刚挣脱云层的桔，將清晨的柔光洒遍整片山丘。
  在一处小山谷的斜坡上，坐落著许多简陋的房屋，那是一个小小的村落。
  亨利能看到几十个衣衫航脏的男人与女人，正在村落里忙碌地劳作。
  目光所及之处，直至地平线的尽头，甚至连地平线之外的土地，都属於他。
  这时，他瞧见一匹白马正朝著自己飞驰而来。
  那匹马儿俊美而健壮，皮毛如同白银般闪耀，四肢修长却充满力量。
  但真正吸引亨利的並非这匹骏马，而是骑在马背上的人。
  白马很快来到近前。
  马背上的少女身形娇小如，个头仅比孩童稍高一些。
  她身著一件飘逸的黑色长裙，裙料如同流水般朦朧，紧紧贴合著她纤细的身躯。
  波浪状的裙摆自然垂落，在身后拖曳出一道淡淡的痕跡。
  修长的连指袖套住了她的食指，袖口处还戴著一对戒指固定。
  她的面容被阴影笼罩，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长髮垂落肩头。
  她的头上戴著一顶银冠，胸口处，一条镶嵌著黑玛瑙日轮项链正闪烁著微光。
  女巫艾米莉亚·狭湖为他找到了一位强大的盟友。
  黑日的神使，谎言王子的侍从，三冠之主的圣人。
  少女身上散发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让亨利莫名感到不安。
  儘管她看上去就像一片平静的海洋，寧静而美丽。
  但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亨利能清晰地感知到一种与海洋相似的特质。
  毁灭、危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浩瀚与深邃，少女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亨利，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狼之子连忙偏过头去，不愿与她对视。
  “你无需害怕。”少女开口说道，“我並非你的敌人。
  “只要你能诚心侍奉伟大的黑日，我便会尽全力协助你。”
  “英白加多又一次失败了！”亨利没好气地说道，“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知道。”少女语气淡然地回应。
  亨利发出一声冷哼，怒火让他鼓起勇气，迎上了少女的目光。
  “你知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允许他去做这件事？”
  “因为这是必需的。”少女答道，“我们需要有人给你的弟弟製造些麻烦。
  “也需要猎鹰之子阿尔弗雷德离开他的土地。”
  说话间，少女朝著那仍在呻吟的探子伸出了手。
  只见那探子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隨即便没了呼吸。
  “他太吵了。”少女轻描淡写地说道。
  亨利只是冷冷地警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可这根本没给亚瑟造成任何麻烦。
  “他现在已经拿到了那片土地，我们也因此失去了一块重要的跳板。”
  少女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你很聪明，亨利，但欠缺了一些长远的眼光。
  “这种眶毗必报的性子我很喜欢。
  “可你想获得成功，就必须学会著眼大局，而非一味纠结於个人的仇怨。”
  “那你所谓的『大局”，究竟是什么？”亨利问道。
  他心中清楚，黑日的任何计划，都无比复杂且长。
  从前，是英白加多负责解读神明的意志。
  现在，他有了更好的选择。
  “我想，你其实已经看到了，不是吗？”少女说道，“你只是需要一个肯定罢了。”
  狼之子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不，我想要你说出来。
  “我想知道，伟大的黑日，为我安排了什么。”
  少女缓缓开口：“真正重要的，既不是亚瑟，也不是清风谷，而是整个安姆东部。
  “这片土地本属於裳提亚，可渥金却打算从她手中將其夺走。
  “她的计划就快成功了，但伟大的黑日会阻止这一切。
  “因为唯有，才配统治这片土地。”
  亨利接过话头，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把阿尔弗雷德引去清风谷，让他陷入与亚瑟的爭斗之中。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顺利推进自己的计划了。”
  “没错。”少女点了点头，“猎鹰家族真正的核心人物是阿尔弗雷德，而非他的两个兄弟。
  “我们只需要一个蠢货继续执掌猎鹰家族，唯有如此，整个安姆东部才会落入黑日的掌控。
  “而你，狼之子，將会以黑日代言人的身份，统治这片土地。”
  亨利满意地点了点头。
  黑日认可了他的计划。
  现在，是时候將计划付诸行动了。
  不过，他绝不会放过那个远在清风谷的弟弟。
  那个该死的混蛋曾带给自己的羞辱，他必將加倍奉还。
  “我们的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吗？”他向神使问道。
  少女頜首答道：“当然。你兄长与阿尔弗雷德的死亡，將会是这场纷爭的序幕。”
  “那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证这一刻了。”亨利说道，“召集你的人手吧，是时候回狼巢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