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攻城
  亚瑟的预言果然应验了。
  夜幕降临，不死者们来了。
  它们的前进毫无秩序可言。
  月光下，只见一具具户体步履购珊地从黑暗中浮现，拖著残破不堪的身躯机械地前进著。
  它们从北面蜂拥而出，朝著城门集结，口中念念有词，用乾枯无肉的手指不住地摩著武器。
  空荡荡的旗帜在他们头顶摇曳，是骯脏的白色，没有任何图案。
  凡卡站在城墙上，紧紧抓著亚瑟给她的佩剑。
  亚瑟为唤醒神明而甘愿赴死的义举带来的影响还没完全消失。
  面对如此庞大的不死者军团，她心中毫无惧意，
  相反，她渴望一战，渴望將这些怪物重新送回坟墓，渴望想要让它们付出代价。
  因为正是这些傢伙，让亚瑟不得不做出如此绝望的选择。
  它们的数量根本无从估算。
  一排又一排碟不休的尸体，排成高低错落的队列，一点点蚕食著废墟上的残土，將破碎的植被狠狠踩在脚下：
  凡卡这才意识到，迷雾镇为什么会笼罩著绝望。
  她开始明白先前车队遭遇的那些亡灵，不过是这庞大敌军中的一小部分。
  她面前的亡灵群比她见过的任何群体都要庞大，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的。
  它仿佛无穷无尽，从左至右铺满了一大片区域，全是无休止行进的户体与骸骨。
  在漆黑的夜幕中，这群亡灵看上去就像一群脊背苍白的昆虫，在近乎死寂中有条不地前行著。
  杰西卡早已站在城墙上，俯瞰著城门口的动静。
  他身旁站著二十几名身披盔甲的土兵，还有那个被称作“傻帽”的大个子。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这个大块头也来参战。
  迷雾镇城墙上的每一寸地方都被守军占据，所有人都紧张地紧盯著黑暗中的一切。
  凡卡站在城墙左侧三十码处，两侧是手持武器的山民。
  她左边是月溪，右边是那个有著黑眼圈且嘴唇乾裂的德里克。
  两人都没穿戴盔甲，手里只握看短剑。
  月溪和德里克都算不上战斗人员。
  月溪是草药学徒，德里克是学者。
  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在战场上抢救伤员，並將伤员抬到城墙下方的战地医院。
  同样是山民的罗文与凯兰会配合他们的工作。
  山民之中，唯有芙罗拉是真正的战斗人员。
  此刻，她正紧握双拳站在不远处，凡卡能从她脸上看到与自已相同的愤怒。
  “它们来了。”德里克说道。
  往衣服上擦了擦满是汗水的双手。
  “但愿圣徒大人那边一切顺利。”月溪接口道。
  凡卡全神贯注地盯看越来越近的敌人。
  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过亚瑟了。
  自从他说自己將以死亡的方式进入一位神明的梦境。
  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自从他把佩剑交到自己手上后。
  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想到这里，凡卡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失落。
  亚瑟永远都只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孩子。
  认为她无法理解他一一大地之母的信徒一一正在做的事情的复杂性。
  所以，她要证明给他看。
  起初，当她向杰西卡等人提出要参与守卫城墙时，眾人都以为她在开玩笑，
  直到她用剑乾净利落地斩断了两个训练假人，杰西卡才改变了想法。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凡卡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恼怒，“既然您能为守护这里赴死，
  那我也可以。”
  这些日子以来，除去识字，她和开拓团的所有人一样，都在刻苦练习战斗技巧。
  她的剑术是萨丽婭教的。
  那位提夫林战士是个狠角色，教导起来毫不留情，甚至称得上刻薄，但凡卡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第一批亡灵已抵达城墙下。
  它们按照自身固有的节奏匍匐前进，步伐稳健，既未加快，也未减慢。
  当来到沟壑边时，这些傢伙毫无停顿，纷纷坠落下去。
  隨后便开始攀爬，踩著其他不死者的身体从沟壑中爬出。
  当它们抵达木墙旁，瘦骨鳞响的手便向上伸展，像爪子般死死抠住木墙，拖著瘦弱的身躯奋力向上攀爬。
  杰西卡所在的指挥位置响起了號角声。
  土兵们立刻趴在城墙边缘，开始用石块猛砸攻击者。
  在他们瞄准的地方，攀爬的不死者头骨与筋肉被纷纷击碎，伴隨著微弱而尖锐的尖叫，坠回地面。
  很快，越来越多的石块从城墙上倾泻而下，击碎不死者的骨头，撕裂它们的干肉。
  隨后“砰”地一声砸进下方的泥土里。
  许多亡灵被这场石头风暴击退，可还有些亡灵依旧顽强地向上攀爬。
  即便周围的同伴已被砸成碎片，它们也丝毫没有退缩，
  没有任何一个攻击者放慢脚步一一它们无情地向前推进，一步一个脚印，匍匐著不断向上攀爬。
  门楼上响起了第二声號角。
  大锅里的沸油仍在燃烧，被从城墙边缘泼下，滚烫粘稠的液体倾泻而下，狠狠砸在攀爬者身上。
  如果一支凡人军队，早就被这股洪流衝垮，发出痛苦的惨叫。
  但亡灵们却依旧继续前进，即便浑身被油浸透，滑溜溜的，也仍在爭先恐后地攀爬，
  一心想要登上城墙。
  倒油的士兵完成任务后，从城墙边缘退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弓箭手。
  每个人都在弓上搭好了一支长箭，箭尖绑著一圈浸泡过可燃混合物的湿布，火焰在其上熊熊燃烧。
  弓箭手们俯身在城墙边缘，將箭矢瞄准泼过油的地方。
  他们齐齐放箭，箭矢在黑暗中穿梭，宛如篝火中跃动的火。
  箭矢一经射出，鲜艷的火焰便在一连串啪作响的爆裂声中轰然燃起。
  即便是已是毫无感觉的亡灵，也发出了悽厉的惨叫。
  那刺耳尖细的哀豪，听得守卫者们牙根发酸。
  燃烧的尸体乱作一团，有的直接坠落到地面，有的则跟跟跑跑地离开城墙，將更多的火焰与混乱散播开来。
  此时，迷雾镇的城墙已被完全包围。
  更多的油火燃烧起来，將火光映照出的阴影投射在城墙上。
  浓浓的黑烟开始翻滚升腾，遮蔽了眾人的视线，空气中也瀰漫著酸涩呛人的气息。
  即便如此，更多的亡灵在地面上扭曲的碎骨丛中艰难地爬行著。
  对同伴的死亡毫无顾忌，心中只有城墙以及城墙上的生灵。
  第三声號角在防线之上响彻云霄，弓箭手们隨即撤退。
  手持长戟、刀剑与斧头的士兵接替他们，站到了城墙边缘的位置。
  迎接这些士兵的，是少数亡灵的身影一一它们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在石雨与火雨中成功爬上了城墙顶端。
  最前面的攀爬者被砍倒的瞬间，护栏便像铁匠铺的铁砧一般，发出了密集的撞击声。
  那些不死者在空中翻滚著，最终坠落到下方越来越厚的户骨堆中。
  大火虽削弱了第一波攻击，却未能將它们彻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