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洛一早就闻到了那股臭咸鱼的味道。
  她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向身旁的两人发出警告：“我们被盯上了。”
  老乔神色慌张地环顾四周。
  他们不久前才从香料店出来，以十分划算的价格购置了不少货物。
  这会儿正好位於一条空旷巷子的中央。
  四下无人，正是抢劫的好时机。
  炼金术师赶忙调转驴车，想要回主街上去，但已经太迟了。
  两名跟踪者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另外三人也从前方现身。
  此前被他们赶跑的女孩，现在单手叉腰，满脸怒意。
  她用手指著爱洛一行人叫嚷道：“就是他们，就是这两个贱人坏了我的好事！”
  显然，这是一个专业的诈骗团伙。
  他们惯用漂亮女孩去榨取情竇初开的少年的钱財，又或是设下仙人跳坑害贪色的男人。
  爱洛见过太多这样的团伙了。
  “怎么办？怎么办？”老乔嘴上惊慌地呼喊著，手却已经悄悄摸向腰间。
  凯萨琳也抽出自己的匕首，愧疚地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多管閒事。”
  唯有爱洛勾起唇角，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五对三，这胜率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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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西卡清点了一下人数，算上狂怒的老兵，正好四十人。
  考虑到自己安姆头號通缉犯的身份，与眾人同行太过招摇。
  他便让布鲁斯带领眾人前往小楼，自己则选择另一条路返回。
  当杰西卡回到小楼，一眼就看到前院站著的六个孩子。
  他向看守孩子的德拉克斯询问：“大人在吗？”
  兽人伸手指指小楼，说：“在厨房，他说要亲自下厨。”
  杰西卡又看了看那些孩子，向德拉克斯道谢后，快步走进屋內。
  他闻著燉肉的香味一路来到厨房。
  看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亚瑟和凡卡。
  “记住，凡卡，肉需要焯水，这样才不会有腥味。
  “洋葱不是用来生吃的，苹果不该拿来燉！”
  在穿越来的一个月里，亚瑟已经快被这世界的古怪的饮食习惯给逼疯了。
  如今难得有空，他终於能为自己做一顿合口味的饭菜了。
  从城堡赶来报信的小女僕，也被他抓来当了临时帮厨。
  在亚瑟的设想中，等凡卡学会了读写，再学会了做饭。
  那他就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了。
  “啊，杰西卡，来得正好，坐吧。燉肉就快好了，正好一起吃饭。”
  杰西卡道了声谢，在厨房的小桌边上坐下。
  “大人，我招募了一些人手，都曾经跟隨过我。”
  亚瑟把煎锅交给凡卡照看，转身说道：“有多少人？”
  “四十人。”
  “那么多？”
  这个数字大大超出亚瑟的预期。
  他原本以为杰西卡最多能招来二十人左右。
  他又连忙追问：“战斗人员有多少？”
  “八人，都是狂怒的老兵，曾经和我出生入死过，绝对忠诚，这点我可以保证。”
  “好啊，好啊。”亚瑟闻言大喜，“如此一来，人数就差不多了，我的开拓团算是成了！”
  杰西卡眼睛一亮，问：“大人，您决定接纳他们了？不用再看看吗？”
  亚瑟大手一挥，果断说道：“不用，我信得过你。
  “但丑话说在前头，第一，我这儿不养閒人；第二，不准闹事；第三，没有高低贵贱、种族之分。
  “我们只有一个目標，就是在清风谷站稳脚跟，活下去。”
  杰西卡起身郑重地向亚瑟行礼：“您放心，我一定约束好他们。”
  “很好，去叫德拉克斯和外面那六个孩子进来吃饭，记得让他们洗手。”
  等杰西卡离开后，亚瑟又回到灶台前，“撒点盐，这鱼就能出锅了。把餐具拿出来。”
  凡卡一边答应著，一边將盐撒在鱼上。
  盛出鱼后，她给亚瑟先上了一杯酒，这才开始摆餐盘。
  不得不说，凡卡十分机灵，学东西快，做事也麻利，还很有眼力见。
  亚瑟不禁感慨当初七枚银幣买下她真是物超所值。
  一想到有那么多人陪他去清风谷那个鬼地方，他的心踏实了不少。
  现在需要琢磨的是该如何说服戈德温接受这一切。
  亚瑟能想像到，自己这位首席谋臣回来看到这场景，肯定会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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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厨房太过拥挤，亚瑟只好將用餐地点改到餐厅。
  那六个孩子毫不顾忌什么用餐礼仪，狼吞虎咽地吃著燉肉、煎鱼和麵包。
  相比之下，杰西卡则文雅许多，但亚瑟能看出他对那锅燉肉的喜爱。
  当亚瑟说出这是用土豆、洋葱和猪肉燉成的肉汤时。
  杰西卡忍不住讚嘆，称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猪肉。
  这倒是不能怪他见识少。
  只是依照那些庸医和炼金术师的说法，天空中飞翔的鸟类是最为尊贵的肉类。
  因为它们最接近神明，其次就是水中生物，陆生动物则排在最后。
  而猪又是陆生动物中最低端的，故而成为了底层阶级最常食用的肉类。
  这让贵族和权贵的厨师们不屑於烹飪猪肉，导致猪肉的烹飪方式极少。
  猪肉最常见的做法是盐醃，又或是做成香肠。
  至於味道嘛，不能说差强人意吧，也只能说难以入口。
  亚瑟相信如果这个世界有酱油的话，那锅燉肉他能做得更好。
  饭后，亚瑟对杰西卡说到：“这六个孩子就交给你训练了。”
  杰西卡没有多问，直接应了下来。
  在刚刚吃饭的时候，亚瑟就注意到，这位老练的战士一直都在打量这些孩子。
  他就像是一只被入侵了地盘的野兽，谨慎地观察著这几只幼兽。
  而那些孩子也同样地在打量著他，不，应该说他们在观察著一切。
  回到小楼后，亚瑟让德拉克斯解开孩子们身上的镣銬。
  果然，很快就有人试图逃跑，是那个编號为六的男孩。
  他刚有动作就被兽人抓了回来了。
  但紧跟著其他孩子也都往外跑去。
  二十七號很聪明，想要翻墙而走，但被亚瑟一棍子打倒在地。
  其他人则涌向了门口，只是兽人比他们更快，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把他们一个个都抓了回来。
  如此戏码上演了整整三次，这群孩子逃跑计划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最后一次逃跑中，他们改变了策略。
  五个男孩尽力拖住德拉克斯，好让那个最年幼的女孩逃出升天。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女孩开门时，正好撞上前来报信的凡卡，两人摔倒在地，逃跑计划再次落空。
  在经歷多次失败之后，这些不安分的幼兽终於是累了。
  他们选择安分地站在前院，等待吃饭。
  “你得看紧他们，杰西卡。”德拉克斯提醒道，“他们跑得可快了。”
  杰西卡笑了起来，他先朝亚瑟询问是否能由他处置这些孩子。
  得到亚瑟的同意后，他对孩子们说：“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和我打一架。
  “如果我输了，你们可以离开；如果我贏了，就宣誓效忠这位大人。”
  孩子们先是一愣，隨后用一种旁人听不懂的语言討论起来。
  最后，六號男孩用通用语问道：“我们六个打你一个？”
  杰西卡点了点头。
  在一阵激烈的討论后，孩子们答应了这场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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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洛熟练地从打手身上搜出钱袋扔给侏儒。
  隨后將目光投向瘫坐在一旁、被嚇得瑟瑟发抖的女孩。
  看著女孩因恐惧而尿失禁的样子，爱洛最终选择放过她了。
  在刚刚的衝突中，她宰了其中三个。
  还有一个则交给了凯萨琳和老乔处理。
  爱洛低估了两位同伴的能力。
  在她腾出手打算去帮忙时，那个打手已经被解决了。
  她走向凯萨琳，看到了她红肿的脸颊，说：“这得好一段时间才能消肿。”
  凯萨琳呼出一口气，摇头笑道：“你该看看打我的那个傢伙。”
  “我看到了。”
  爱洛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壮汉，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肝臟位置。
  他的死因也不难猜，肝臟破裂后的大出血。
  “第一次？”爱洛问。
  凯萨琳点点头，她的手还在抖。
  “你越来越上道了，大小姐。”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
  唯有老乔翻了白眼，小声嘟囔：“啊，两个疯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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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西卡招募的人员陆续抵达。
  为避免被巡逻卫队盘问，这些流民们离开贫民窟后，便以家庭为单位分散前来。
  狂怒的老兵们各自护送一户家庭，以防路上出现意外。
  一时间，小楼挤满了人，好在有布鲁斯指挥，眾人很快安顿下来。
  流民们在前院和后院休整，准备吃过饭后便动身前往码头仓库。
  依照杰西卡的设想，他们会在仓库附近扎营，直到出发的那一天。
  杰西卡向亚瑟引荐了布鲁斯，简单交谈后。
  亚瑟示意布鲁斯，厨房的食材可以隨意使用。
  缺少的物品列出一份清单来。
  忙完手头的事，杰西卡便开始履行与六个孩子的约定。
  这场战斗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尤其是那些狂怒老兵。
  他们甚至把武器借给了孩子们。
  战斗很快打响，六只幼兽拿著並不趁手的武器冲向杰西卡。
  他们的进攻毫无章法，彼此间也缺乏配合。
  战斗的胜负几乎没有悬念。
  短短几分钟，杰西卡就结束了第一轮战斗。
  但他没有叫停，而是让孩子们重新拿起武器继续进攻。
  第二轮战斗开始。
  站在亚瑟身旁的德拉克斯若有所思地咕噥：“驯服野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知道谁才是老大。”
  这正是杰西卡此刻在做的事。
  他要彻底打服这帮小崽子，磨掉他们身上的野性。
  然后重新塑造这份野性，让它变得可控。
  曾经，他的父亲就是这样磨炼他的。
  从第一次见到这些孩子，杰西卡就察觉到他们身上有著和自己相似的东西。
  战斗又一次结束。
  这种一边倒的局势很快让围观人群失去了兴趣。
  “真热闹。”爱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亚瑟身后，“別紧张，大个子，是我。”
  兽人闻言，鬆开了斧头。
  亚瑟扭头看向女盗贼，问道：“採购还算顺利？”
  “很不错，我们甚至还小赚了一笔。”爱洛回道，“这些人？”
  “都是杰西卡招募来的。”
  爱洛看向那些吹著口哨、发出怪声的狂怒老兵。
  观察片刻后，他小声说道：“这些人不错，都是老手。
  “那些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楚尔特奴隶。”亚瑟解释说，“我打算让杰西卡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战士。”
  “真没想到，一天之內你就组建起了这样一支队伍。”爱洛感慨道。
  “我也没想到。”
  两人交谈间，杰西卡又一次击倒了孩子们。
  多次的战斗已经让孩子们现出疲態，但他们似乎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新一轮的战斗很快打响。
  不过这一次，六个孩子明显转变了战术。
  应该说，他们改变了目標。
  编號为六的男孩抓住了杰西卡的一个疏忽。
  如果像此前一样发起进攻，那么他大概率不会得手。
  於是，他绕过了自己的目標，快速朝亚瑟衝去。
  在他衝出两步时，爱洛的手弩已经对准了他。
  第三步时，他看到兽人的战斧劈头砍来。
  第四步时，杰西卡已经处理完其他五人，转身將短剑刺向了六號的后背。
  而此时，六號距离亚瑟还有七步之遥。
  求生的本能让这个孩子停了下来，丟掉了手上的短剑。
  所有攻向他的武器也在瞬间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光芒从天而降。
  耀眼灼热的白光將男孩边上的地面烧出了一个漆黑的坑洞。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
  大家的注意力先是被大胆的六號吸引。
  接著又转向阻挡他的爱洛、德拉克斯和杰西卡。
  最后都聚焦在那束纯净的光芒上。
  “是神术！”人群中有人喊道。
  “是神明的魔法！”另一个声音响起。
  人群顿时躁动起来，不少人甚至当场跪拜。
  就连狂怒老兵们也纷纷看向他们的新领袖。
  亚瑟不过是施展了一道圣火术，不承想引起了那么大的关注。
  他意识到自己该暂时离开了。
  於是，他从德拉克斯和爱洛的身后走出，捡起短剑，逕自来到那个男孩跟前，將短剑还给了他。
  “如果你想要杀我。”他说道，“就好好学。”
  说完，便转身离去。
  杰西卡恼怒地將这个孩子拎了回去。
  这一次，男孩没有反抗，他只是盯著那个远去的背影。
  布鲁斯和其他士兵上前收缴了孩子们的武器。
  他走到自己的老友身边，低声说道：“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说他不一样了。
  “他不仅仅是个贵族，还是一位会神术的牧师。”
  杰西卡却摇了摇头，回道：“你错了，我的朋友。
  “这位大人与眾不同的地方並不是因为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