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意志才是一切存在的根本，才是永恆的源头。
  这是许轩的理念。
  他一直遵循著这条道路前行。
  肉身的永生，神魂的永生到了最后都是虚妄。
  山海关主关之上。
  李元与剑仙子立於城头，俯瞰著灰雾笼罩的妖域。
  感知到许轩的到来，两人同时转头。
  帮助许轩完成永恆术的改造，是他进军妖域前的最后一步计划。
  作为『四象阵眼』的坐镇者之一，许轩的实力越强，对整个大阵的稳定就越有作用。
  “大宫主，剑仙子，我和青儿这边准备好了。”
  许轩开门见山。
  “嗯。”
  李元頷首，“这些日子我也在细读永恆术，你们有著足够基础的情况下，肉身的改造有望成功。”
  “我们相信大宫主和剑仙子。”梦青蛇口吐人言。
  一人一蛊无数次在『梦界』中推演，自信这条道路可行，心灵意志之强，不弱於仙神。
  “跟我来。”
  李元带著一人一蛊来到殿內，旋即布下屏蔽气息的蛊阵。
  永恆术第一步的理念总结：
  將肉身改变成一个能『千变万化』的肉身，继而蕴养出能適应任何载体的神魂。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是细分为成千上万个细小的步骤，需以数不清的文字记录。
  “接下来，就拜託你们了。”
  许轩深鞠一躬。
  梦青蛇隨之低下脑袋，虽是蛇身，施礼时却颇有人的仪態。
  “我和剑仙子会尽力而为。”李元点头，“开始吧。”
  话落，许轩和梦青蛇同时变化形態。
  一人一蛊的躯体都开始扭动。
  许轩的肉身不断扭曲，手脚融入躯干中，又渐渐变得修长，身上还长出了蛇的鳞甲。
  连脸部五官都变了，多了蛇的特徵，但人的形態又未完全褪去。
  梦青蛇则是生出了一张极美的人脸，美艷妖嬈。
  李元始终平静的看著。
  这样的改造，在蛊术中並不稀罕，初入蛊道时他就遇见过。
  那时候他將这些人统称为『变態』。
  直至现在，竟多了几分理解。
  但这样的改造和变化远远不够，全然达不到永恆术中所提及的『千变万化』，更別说承载任何形態的神魂。
  坐在旁边的剑仙子眼中都泛起了一丝好奇，心嘆蛊术的奇妙。
  她的新生源於蛊术。
  所以，无论蛊术看起来有多么不被世人理解，她都会尊重。
  不多时，许轩和梦青蛇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变化。
  一人一蛊的肉身竟开始融合。
  这一个阶段，变化过程极度诡异，看得李元都头皮发麻。
  一人一蛊似乎真的完全一体了。
  不是李元和剑仙子这样广泛意义上的『本命一体』，而是肉身和神魂的完全交融。
  也就是说，许轩和梦青蛇的每一缕分魂，都能控制彼此的每一寸肉身。
  在任何状態，任何时刻皆是如此。
  两个从某种意义上依然彼此独立的生命，却又以一种更奇妙的方式成为了一体。
  只是…这个过程实在是顛覆常理，看起来颇为瘮人。
  然而——
  这个阶段依然不是尽头。
  想要实现『永恆术』中的肉身状態，复杂程度远不止於此。
  良久，许轩和梦青蛇的改造进入第三阶段。
  两人融合在一起的肉身再次分离，化作了无数细小的肉块，皮囊，白骨等等，愈发的血腥诡异。
  像极了被分尸凶杀的惨案现场。
  李元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他知晓，在今日之前，许轩和梦青蛇一定尝试过无数次，才將肉身改造到这种程度，耗费了无数心血，经歷过无数次失败。
  其中的痛楚和磨难，恐怕只有这一人一蛊才知晓。
  更让李元钦佩的是，即使经歷了那么多次失败，这一人一蛊依然恩爱如初，彼此没有任何间隙。
  还是能够毫无保留地將自身的一切託付给对方。
  他们依然坚信，彼此之间一定能完成最初的理想，实现心灵意志上的永恆。
  光是这样的信念，就已足够让无数人仰望了。
  李元眯著眼，看著那些分离的血肉，看似血腥诡异、凌乱不堪，实则每一滴血，每一块骨肉，每一张皮，都有著相同强度的神魂连接，使他们『貌离神合』。
  在这样的状態下，稍有不慎，一人一蛊就会彻底死亡。
  任何一个念头的差池，就会导致满盘结束，一切化为泡影。
  李元內心已是有些震撼了。
  可是！这还不是极限！
  许轩和梦青蛇的肉身状態再度变化，直接爆开，化作了无数的漂浮的血色粒子。
  连臟腑和脑袋都不在了。
  虽然在抵临九境后，领悟『神游天外』的本领，修炼者的神魂即可短暂脱离肉身。
  但是像这样的程度……
  九境大圆满都做不到。
  李元藉助回生蛊或许能实现，但也仅限於自身，不敢带著本命蛊一起，且有著极高的风险。
  疯了！真的疯了！
  或许，真的只有疯子才能追逐真正的永恆。
  “大宫主，剑仙子。”
  这时，殿內响起许轩和梦青蛇混杂的声音。
  “嗯，我们在。”李元应声。
  许轩和梦青蛇道：“第四阶段最关键的一步，我们仅靠自身很难完成这一步的改造。”
  “还请大宫主和剑仙子出手。”
  “接下来，我们会完全分散自我的意识，再同时融入肉身所化的每一颗粒子中。”
  “再以一种完全同频的震动，让所有肉身粒子和神魂粒子同时融合，组成新的躯体。”
  “这个过程我们的意识很可能会溃散，只能请大宫主与剑仙子指引。”
  按照永恆术所述，只要完成这一过程，肉身和神魂就能以各种形態自由呈现。
  许轩和梦青蛇之间的肉身阻碍就会彻底被打破。
  不仅是肉身上的，还有神魂上的。
  “你们…想好了吗？”
  连李元都感觉沉重。
  “想好了，来吧。”
  许轩和梦青蛇没有丝毫的犹豫，声音合一，身体合一，神魂合一，心灵意念皆合一。
  他们说：
  “如果一定要分开，死亡於我们就是另一种永恆。”
  深入灵魂的话语，让李元和剑仙子都不再犹豫。
  两人相视一眼，深吸一口气。
  “那就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