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接你出院。”
  朱緋眼眶发红，却没有说重话，只是轻声说完，转身往外。
  “朱緋。”
  进门以来，林鳶第一次呼唤对方的名字。
  女性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真的没有必要跟我扯上关係。”
  林鳶说得很诚恳。
  她的父母早就在魔障体的某次袭击中过世，自己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就算追查这些年魔法少女伤亡真相，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但朱緋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小队，一群和她关係不错的队友，家人也依旧健在，甚至还有一个妹妹。
  “何必呢……”
  林鳶嘆息。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无关。”
  朱緋回了一句，迈步离开。
  病房的门嘭地一声关上，林鳶往回倒下，躺在病床上忍耐身体煎熬。
  意识清醒的第一天是极为难熬的，魔力不断改造著林鳶的身体。
  断裂的肌肉和骨骼，在魔力的作用下飞速恢復著。
  生长带来的麻痒与疼痛，比受伤的一瞬间要折磨许多。
  不光如此，被“过载”所破坏的內臟，也在魔力的作用下恢復著。
  虽然上面没有神经，不会感觉到痛楚，但內臟可不是独立的存在。
  伴隨恢復的就是肠胃与肺部的痉挛。
  林鳶別说逃走，甚至没办法起身，翻江倒海的折磨让她更是滴水未进，什么都吃不进去。
  狠狠吐了几个小时，直到对面的光线染上昏黄，她才终於如释重负地躺下。
  过往的“过载”並没有这么重的副作用，毕竟短期內使用的也不多，更多时候变身能够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
  然而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这个方法。
  “下次一定要问问银……赫芙去了哪里。”
  林鳶仰面朝天躺著，小声嘟囔。
  赫芙是她的契约星灵，自从强行中止契约的那天之后，林鳶就再没见到过对方了。
  病房中没有人来打扰她，一整天的痛苦到了现在，总算缓和不少。
  林鳶一想到这样的痛苦还要持续至少三天，她就想要嘆气。
  走廊里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下午是正常医院探视的时间。
  林鳶的病房在四周的热闹中，显得颇为冷清。
  她倒不在意，喝了一杯水，又因为內臟的恢復吐了出去。
  星辉构式的好处是恢復能力强，坏处也是恢復能力强。
  如果是苍翎构式，现在应该还在病床上昏迷著，估计彻底恢復需要半个月。
  而林鳶只要愿意，现在就可以下地走走——至於会不会因为痛而走一步停五分钟，就是另一回事了。
  感知体內的恢復情况，林鳶估计明天就可以让內臟恢復，其他部分的疼痛就好忍受多了，至少不会吐得厉害。
  光线从昏黄变为梦幻的橙色，远处的云层璀璨夺目。
  林鳶望著那光景出了神，蓝色最上，黄色最下，她想到以前见过的一道味道不好但是卖相极好的甜点。
  “好像星空羊羹啊。”
  有人將她的心声说出。
  林鳶回头看去，爱丽丝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病房。
  “前辈，早上好。”
  “现在是晚上了吧？”
  望著元气满满的后辈，林鳶忍不住吐槽。
  “太好了，你看起来状態还不错。”
  爱丽丝已经没有了任何狼狈，身上还是上次见到的制服，看样子是一下课就赶过来了。
  “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她身体前倾，目光笔直地看著林鳶。
  “没有。”她说谎了。
  “真的吗？太好了，前辈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爱丽丝移开视线，不知是窗外的夕阳最后余暉，还是其他，让她的脸颊染上緋红。
  “对了！前辈，给你！”
  短暂的沉默后，爱丽丝从书包里掏出一袋水果，塞到了林鳶的手中。
  她看著这一袋苹果，仿佛看到过去自己第一次去医院探望老人的景象。
  “多吃点苹果，平平安安！”
  爱丽丝认真地竖起手指，上前俯身拿起一枚：“我给你削吧！”
  林鳶的阻止完全没有起效果，爱丽丝已经拿出水果刀开始削皮。
  她也不好说自己现在什么都吃不了，只能望著对方手指灵巧转动。
  “看！我能一口气削完整个苹果，皮都没有断。”
  爱丽丝手指捏著削好的苹果皮，非常完整地提著一长条。
  林鳶捧场地点点头。
  爱丽丝又埋头把苹果切成了方便入口的小块，摆满了小小的盘子，然后双手端起捧到林鳶面前。
  “前辈，来，啊——”
  “这就不用了吧……”
  林鳶面露难色，爱丽丝不知道从哪弄来牙籤，插著一小块苹果，期待地看著她。
  “因为你还在受伤中嘛，还是说前辈討厌苹果？”
  爱丽丝窥视林鳶的脸色。
  后者嘆气：“我自己来吧，你先放到边上。”
  “不马上吃，苹果就会氧化不好吃了哦。”
  “好……”
  林鳶垂下肩，望著爱丽丝把盘子放到她触手可及的柜子上。
  房间中又陷入了沉默，爱丽丝慌忙从书包中掏出事物。
  “那个……怕前辈会很无聊，所以我给你带了书还有游戏机，不知道你会喜欢哪个，前辈应该还要住一段时间院吧？这些应该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一本不算厚的推理小说——林鳶倒是不知道爱丽丝会喜欢这种类型，她还以为对方会带来爱情小说。
  一只小小的掌机，看起来倒像是前世爱玩的gba，不过从性能上又更像是switch。
  上次玩游戏是什么时候？林鳶低头看被强塞到手里的游戏机。
  她想不起来了。
  上辈子喜欢的事物，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前辈真的没问题吗？”爱丽丝在耳边开口。
  林鳶抬起头：“不，没事。”
  她的视线与爱丽丝交匯，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已经不是合適的社交程度。
  正常的社交距离，是一米到两米，对同事和工作中遇到的人，基本保持这么远。
  而再近一些，一臂之间的距离是最恰当的，可以相互触碰到，又不至於太过侵犯个人领域。
  但更进一步的话，一本书都不到的距离，有些太近。
  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在这么近的范围说话。
  “爱丽丝。”
  女孩懵懂望过来，双眼中折射出夕阳的美丽。
  “太近了。”林鳶碰了碰她的肩头。
  “哦……哦哦！抱歉，前辈！”
  爱丽丝连忙后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