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妄走到臥室门前。
  手抬起，却不敢去推门。
  经过漫长的犹豫，他才打开了门。
  大床上放著很多盒子，能看出来是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
  姜南耳就坐在床的另外一边，安安静静的犹如一尊雕像。
  应妄的手指紧紧攥著门把手，紧到指尖泛白。
  良久。
  他鬆开手，迈步向她走近。
  他准备好迎接各种情绪的姜南耳。
  他迫切的希望她能够有情绪。
  无论是愤怒、失望，或者难过、悲伤。
  都好。
  只求她发泄出来。
  可是这些都没有。
  应妄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手在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时，心口一颤，寒意传递到他全身。
  “小耳朵。”
  他叫了她一声，声音沙哑轻颤。
  姜南耳依旧没有半分反应。
  她垂著眼睛。
  他看不见她的眼。
  她似乎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只剩下一道躯壳。
  应妄心慌的厉害，脑袋好像被麻痹住，只有用力攥紧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攥紧她一样。
  “小耳朵。”他低头用脸贴了贴她的手，卑微乞求：“你別嚇我。小耳朵，跟我说说话好吗？”
  终於。
  姜南耳有了反应。
  她微微掀起眼皮，看向脸色难看的应妄。
  “原来是假的啊。”
  她还以为那是冯来仪幡然醒悟，迟到的母爱。
  却原来都是假的。
  “是你让她演的。”
  “我在你们眼里是不是真的是个傻瓜？被你们骗来骗去，我却还傻傻的相信著。”
  “小耳朵……”
  姜南耳眼底突然充斥了恨意。
  她抬手想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可是手却在距离他脸不过厘米的时候停住。
  不是因为捨不得。
  是她不想碰他。
  她用力甩开应妄的手，推了他一把。
  应妄往后重重摔坐在地上。
  “为什么要骗我！”姜南耳红著眼低吼：“为什么要让她骗我！”
  她到寧愿冯来仪还是记忆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样子。
  也好过现在，以为得到却其实是永远的失去。
  姜南耳尝到自己嘴角的眼泪，用力抹了一把脸，看著应妄的眼神恨不能杀了他！
  不仅他带著目的待在她身边，他还把冯来仪也变成那样。
  他让她生活在一个充满谎言的世界。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啊？
  到底为什么？
  “小耳朵我只是……”
  “只是看我缺爱。”姜南耳冷笑：“现在好了。你向我彻头彻尾的证明了，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一个人会爱我。”
  “不！不是！还有我！”
  应妄猛地起身，双眼猩红的握住她肩膀，语气颤抖：“小耳朵我爱……”
  “別噁心我了。”
  姜南耳淡淡的一句话，將应妄想要出口的话硬生生扼杀在喉咙里。
  她推开他，迈步往外走。
  “小耳朵……”
  应妄急急喊她，脚下一动，却又被她一句话锁在原地。
  “別跟著我。”
  他只能眼睁睁看著她开门离去，没有一丁点办法。
  姜南耳走到玄关时，正好碰上买了香菜回来的冯来仪。
  两人视线撞上。
  第一眼，姜南耳清清楚楚在冯来仪的眼中看见烦躁。
  可第二眼，烦躁消失，她甚至能说得上是柔和的开口：“回来了。”
  冯来仪以为姜南耳是刚回来。
  她並不知道，姜南耳用了好几个小时去帮她买她可能会喜欢的珠宝首饰当做礼物，还憧憬著她看到那些礼物时，会多么开心。
  可现在，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变成了只会噁心她的一坨屎。
  姜南耳擦过冯来仪身边时，冷漠对她说道：“恭喜你，不用再装了。”
  冯来仪一愣。
  还没明白过来姜南耳的意思，她已经开门离开。
  冯来仪皱起眉，將香菜拿到厨房后，发现屋子里很安静。
  她想了想，走到主臥门前。
  门没关。
  她看见了僵站在那里，仿佛被剥了三魂七魄的应妄，还有——
  一床的珠宝首饰。
  忽然她明白了。
  姜南耳都知道了。
  ——
  姜南耳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她找了家酒店，开了个房间，进去以后倒头就睡。
  企图用这种方式来逃避。
  但结果是，翻来覆去也没办法睡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手机响起。
  一开始她没打算管。
  可后来手机一直响。
  她以为是应妄，抓过来要关机，却发现是冯来仪。
  那一刻。
  姜南耳握著手机，鬼使神差的接了。
  “聊一聊吗？”冯来仪淡漠的女声问她。
  聊什么？
  姜南耳捏紧了手机，有很多话堵在喉咙里，她张嘴想要质问，想要痛骂，想要肆无忌惮的发泄心中的委屈和愤怒。
  如果不爱她，为什么当初不乾脆掐死她。
  “我在酒店。”
  她告诉冯来仪地址。
  那就聊吧。
  她想听听冯来仪想要聊什么。
  一个小时后。
  姜南耳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店里和冯来仪见面。
  她买给冯来仪的衣服鞋子，冯来仪都没有穿过。
  还是和她们重逢那天一样，朴素到底。
  “姜心屏对你不好吗？她想杀你？”
  冯来仪问道。
  姜南耳没回答，端起咖啡喝了口。
  苦涩充斥了味蕾，慢慢蔓延到心臟。
  “是因为你没听她的话？”
  冯来仪猜测。
  姜南耳抬眸看向她。
  “因为她的孩子去世时，爸爸在陪著你和我。因为我是你的孩子，是小三的孩子，是野种。”
  “她想要杀死一个野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野种不就应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姜南耳的语气冷淡平静，没有丝毫情绪上的起伏。
  冯来仪却因为她的话而皱了眉。
  姜南耳想，大概因为自己说她是小三，所以她不高兴了。
  “你不必说这些难听的话给我听。至少我生下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是啊，苦劳。”姜南耳笑了笑，“苦劳。”
  她的出生，存在，並不是能让冯来仪感到开心，幸福的事情。
  “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也不完的钱，还有个爱你爱的不行的男人。”最后一句，冯来仪语气有浓浓的讽刺。
  她看著姜南耳，冷道：“人应该知足，不应该贪求太多。”
  “闭嘴！”
  突然，一道阴沉男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