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建州女真初现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5 08:52      字数:2702
  凛冽的秋风卷著梧桐树上的落叶,抽打在奉天殿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巨大的天幕幽光浮动,將万历二十年深秋的辽东边事,血淋淋地摊开在洪武君臣眼前。
  朱元璋裹紧了身上的皮裘,眼神却比殿外的寒风更冷。下方,徐达、冯胜、蓝玉等一干老杀才,连同新近被允了“下南洋”差事的航海侯张赫,以及皱著眉头的礼部尚书,都屏息凝神。天幕刚曝出倭国“猴子”的吞天狂言,这辽东的烽烟,便又添了新柴!
  光幕上,场景切换至朝鲜。朝鲜国王李昖面色憔悴,正与一班大臣在偏殿议事,气氛凝重。
  一名身著建州女真特有装束的使者(旁白標註:建州卫努尔哈赤使者马三非)恭敬而略显急切地呈上文书。旁白文字浮现:
  【万历二十年九月辛未,建州卫都督僉事努尔哈赤,闻倭寇侵朝,遣使马三非入汉阳,言:“建州卫有马军三四万,步军四五万,皆精勇惯战。朝鲜与建州,唇齿相依。今闻倭奴猖獗,愿提劲旅,助王剿贼!”】
  “建州卫?”
  “女真人?!”
  奉天殿內,两道惊疑不定的声音几乎同时炸响!
  永昌侯蓝玉是纯粹的好奇,而宋国公冯胜,这位曾深入辽东、经略北疆的老帅,却如同被毒蝎子蛰了一下,猛地从锦墩上站起,脸色骤变!他死死盯著光幕上“建州女真”和“努尔哈赤”几个字,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声音都带著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建州卫?!女真?!这……这怎么可能?!金狗余孽……靖康之耻的祸首!当年不是被蒙古人犁庭扫穴,杀得绝种了吗?!怎么二百年后……辽东的深山老林子里,又冒出这么一股?!还……还拥兵近十万?!”
  靖康耻,犹未雪!这六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醒了所有汉家君臣骨子里的警惕与寒意!
  龙椅上的朱元璋,眉头瞬间拧成了铁疙瘩。就连一直抱著胳膊看戏的燕王朱棣,也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眼神锐利如刀,刺向光幕上那个尚未露面的“努尔哈赤”。
  礼部尚书捻著鬍鬚,老脸皱成一团,喃喃自语:“史载女真大部亡於蒙元,散逸深山者虽有,亦不过疥癣之疾……这建州卫,从何而来?竟成如此气候?”
  光幕画面並未理会洪武朝的惊涛骇浪,继续推进朝鲜君臣的密议:
  李昖面露犹豫,看向群臣。
  朝鲜大臣们激烈爭论,有人意动,有人则激烈反对(旁白点明朝鲜判断):【朝鲜君臣议:努尔哈赤名为援朝,实欲借道吞併海西女真诸部!且倭军前锋已拔海西女真二十余营,余部溃散,建州此时介入,居心叵测!】
  最终,李昖疲惫地挥了挥手。使者马三非得到的是朝鲜方面极其“礼貌”却异常坚决的婉拒。
  “唇亡齿寒?呵!”朱棣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打破了殿內的凝重,“这努尔哈赤,倒是个会挑时候趁火打劫的主儿!朝鲜人也不傻,引狼入室的事,不敢干!”他眼中闪过一丝对那女真首领的审视,“有点意思。”
  光幕视角迅速切换至朝鲜境內明军大营。一位身著大明高级將官鎧甲、神態间却带著几分浮夸之气的將领(旁白標註:明军將领葛总兵),正私下接见朝鲜礼曹判书尹根寿等官员。葛总兵拍著胸脯,唾沫横飞,声音洪亮得仿佛要让整个军营都听见:
  “尹大人放心!圣天子震怒,已发雷霆之师!关內蓟州、宣府、大同各处镇兵,那都是百战精锐!还有调来的南兵,合起来整整十万!这还只是前锋!”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著名,脸上洋溢著一种盲目的自信,“广寧、辽东,咱大明经营多少年的铁桶江山?精兵六十万!枕戈待旦!圣旨明明白白:此次大军入朝,就是要直捣王京(汉城),犁庭扫穴!定要让倭奴片甲不归!若今年放跑一个,明年他必捲土重来!所以,必须毕其功於一役!”
  “噗——!”
  武將班列里,蓝玉刚灌进嘴里的一口热茶全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他一边抹著嘴边的水渍,一边指著光幕上葛总兵那张唾沫横飞的脸,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咳咳……十……十万加六十万?七十万大军?!这姓葛的牛皮吹得,比他娘的倭国猴子说自己是神国还离谱!”
  他好不容易喘匀气,脸上满是嘲讽,“万历那小子,穷得国库都能跑老鼠了!张居正攒下的那点家底,早被他和他娘霍霍得差不多了!能挤出七万……不,五万人马渡江,我蓝玉名字倒著写!还七十万?这大饼画的,糊弄鬼呢!”
  航海侯张赫也忍不住摇头:“海路转运,靡费甚巨。若真有七十万大军入朝,倾尽东南漕粮,也未必能支应数月。此乃妄言。”
  仿佛是为了狠狠打脸葛总兵,也印证蓝玉的吐槽,光幕画面猛地切换,跳出一份朝鲜官方记录的、冰冷到令人窒息的后勤文书!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旁白清晰放大:
  【万历二十年十月壬子,朝鲜备边司启:明军渡江入援实数——天兵共计四万八千零五人!將领、中军、千把总等未计在內!】
  紧接著是触目惊心的粮秣消耗计算:
  一日粮:每兵日耗米一升五合。四万八千五百八十五人(含预估军官),日耗粮七百二十石!两月耗米八十四万三千七百三十石!
  马匹:两万六千七百匹(官马未计),每马日耗豆三升!日耗豆八百零一石!两月耗豆四万八千零六十余石!
  朝鲜义州至平壤沿线存粮统计:米仅五万一千四百八十八石,豆三万三千一百二十七石……缺口巨大!朝鲜官员忧心忡忡:“抽西补东,军粮或可支五十余日,马豆则远不足矣……”
  “嘶——”
  刚才还在嘲笑葛总兵的蓝玉,看著那白纸黑字、精確到个位数的消耗,倒抽一口凉气,笑不出来了。
  航海侯张赫更是脸色微变,手指下意识地在空中虚点计算,脱口而出:“四万八千人,两月光吃米就要八十多万石?!这……这还不算马料、军械、餉银!万历朝一年的太仓银岁入才多少?这仗……这是拿金山银山往火坑里填啊!”
  朱元璋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死死盯著光幕上那“八十四万三千七百三十石”、“四万八千零六十余石”的恐怖数字,再看到“义州至平壤存粮”那可怜巴巴的五万石米和三万石豆,一股邪火“噌”地直衝天灵盖!老皇帝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砚台乱跳!
  “败家子!混帐东西!”朱元璋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整个奉天殿嗡嗡作响,他指著光幕,手指都在哆嗦,“这就是那兔崽子(万历)干的好事!张居正!咱的好首辅!十年!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一条鞭法,清丈田亩!攒下那点家底,是给子孙后代救急保命的!是给江山社稷打根基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痛彻心扉的愤怒和一种近乎预见的绝望:
  “全填进辽东这无底洞里了!全餵了倭奴那帮豺狼和朝鲜那个烂泥塘了!四万多人,两月就要啃掉八十多万石粮!这仗就算能贏……得打几年?一年?两年?十年?!万历!万历!”
  朱元璋咬牙切齿地重复著这个年號,仿佛要嚼碎它,“等你手里那点老底子耗光了,哭?哭都找不著调门!到时候,內库空虚,民力凋敝,边防空虚……你拿什么去填这窟窿?拿什么去镇这江山?!”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最后狠狠钉在光幕文书抬头的“建州卫”、“努尔哈赤”几个字上。
  这个在危局中突然冒出来、意图不明的女真首领,此刻在老皇帝眼中,与那吞噬国帑的无底洞、与那狂妄的倭国猴子一样,都散发著极度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