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藳城之战:薛禄的机会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3 14:00      字数:3414
  天幕將河北大地的烽烟再次投射於洪武十三年的苍穹之上。夹河大胜的余威犹在,燕军兵锋直指真定!
  画面中,朱棣驻马远眺真定高耸的城墙,眉头微蹙。
  旋即,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一道道军令迅速下达。
  只见燕军营地中,一支支小型运粮队大摇大摆地离营,散向真定城周围的乡野。
  与此同时,一些行踪诡秘的身影(间谍)悄然潜入真定城防的间隙。
  天幕字幕点明:此乃朱棣的诱敌之计!故意示弱、示散,诱使龟缩城中的吴杰、平安部出城野战!
  画面切至真定城內,吴杰与平安看著探马送回的情报——燕军分散取粮,营地空虚!
  两人眼中闪过狠厉与一丝被压抑许久的战意!盛庸新败,朝廷催战,若能趁此机会重创甚至擒住燕王……
  巨大的诱惑压过了谨慎!南军精锐悄然出城,扑向燕军预设的战场——藳城!
  藳城郊野,两军对圆。
  南军吸取教训,布下严整厚实的方形大阵,长枪如林,盾牌如墙,杀气森然。
  燕军阵前,朱棣目光如电,瞬间锁定方阵东北角一处看似稳固、实则因地形微凹而稍显薄弱的衔接点!
  他高举长槊,厉声长啸,一马当先,率领最精锐的亲卫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向那个选定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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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鼓震天,杀声盈野!天幕画面聚焦於突破口惨烈的爭夺战!
  燕军铁骑在朱棣身先士卒的带领下,疯狂衝击著南军方阵的东北角。
  南军士兵在平安的亲自督战下,死战不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断有骑士落马,战马悲鸣,阵线在反覆拉锯中濒临崩溃!
  就在这白热化的关头,异变突生!
  画面特写:一员身材魁梧、面目刚毅的燕军驍將(字幕標註:薛禄),正挥刀酣战,其坐下战马不知是踩中陷坑还是被流矢所惊,前蹄猛地一软,轰然跪倒!巨大的惯性將马背上的薛禄狠狠向前摜出!
  南军大將平安岂会放过此等良机!他如同猎豹般从阵中扑出,身后精锐亲兵如影隨形!刀枪齐下,瞬间將摔得七荤八素、尚未爬起的薛禄死死按在地上!绳索加身!
  “绑了!”平安厉喝,脸上闪过一丝得色。擒获燕王麾下大將,此乃大功!
  然而,就在南军士兵试图將薛禄拖离战场的剎那!
  被按在地上的薛禄,眼中陡然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他趁一名南军士兵弯腰捆缚、疏忽防备之际,猛地探出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对方腰间的刀柄!
  “死!!!”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寒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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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禄竟在电光火石间,凭藉蛮力硬生生夺过了腰刀!
  他如同受伤的猛虎般弹身而起,完全不顾身上绳索未解,手中夺来的腰刀化作一片森冷的匹练,横扫而出!
  “噗!噗!噗!”距离最近的几名南军士兵猝不及防,血光迸溅,惨叫著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暴起和狠辣,瞬间將周围的南军士兵震住了!包围圈出现了剎那的鬆动和混乱!
  薛禄要的就是这一线生机!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旁边一匹因主人被杀而惊惶不安的南军战马!
  他如同人形凶兽般撞开挡路的士兵,一个虎扑跃上马背!
  手中腰刀狠狠斩断还缠在身上的半截绳索,双腿猛夹马腹!
  “驾!!”战马吃痛,长嘶一声,载著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薛禄,朝著燕军主力的方向,一头撞开混乱的南军阻截,绝尘而去!
  留下身后一片惊愕、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南军士兵,以及脸色铁青、几乎咬碎钢牙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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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嚯——!”
  奉天殿外巨大的广场上,瞬间爆发出比战场廝杀更响亮的譁然!
  几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勛贵、將领、官员,第一反应都是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甚至带著点戏謔的表情。
  “这……又是放水?”
  “嘖,这手法,眼熟啊!跟李景隆那会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平安將军抓了又放?这薛禄什么来头?莫非也是『自己人』?”
  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懂的都懂”的玩味。
  毕竟,李景隆那一次次匪夷所思的“送人头”、“神操作”在前,已经让洪武朝的看客们对南军將领的操作產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和刻板印象——事出反常必有妖,打不过就一定是放水!
  负责奉天殿外围警戒的鸞仪卫人群中,景实在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身旁另一位同样年轻、却面色冷峻、身姿挺拔如松的鸞仪卫千户——正是未来的南军大將,此刻的平安!
  “平保儿!”景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语气充满了促狭,“快跟兄弟透个底儿,天幕上那个被你『活捉』又『放跑』的薛禄,是不是……嗯?”
  他做了个“你懂得”的手势,眼神瞟向远处燕王朱棣的方向,“是不是也跟燕王殿下,还有李景隆曹国公似的,是那种……嗯,『放水之交』?铁哥们儿?”
  “放屁!”平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猛地扭头,怒视景,眼神凌厉得几乎要喷出火来,声音也忘了压低,带著被严重侮辱的愤怒:
  “我平安行事光明磊落!岂会做此等腌臢勾当!那薛禄……那薛禄!”
  他喘著粗气,回想起天幕上薛禄夺刀暴起、血战突围的狠戾凶悍,那股子纯粹的、属於沙场悍卒的亡命之气,让他这个自詡勇武的將领也不得不承认其勇猛。
  他咬著牙,恨恨道:“此人……我根本不认识!过去、现在、未来都不认识!但不得不承认,这廝……是真有股子狠劲!命也够硬!不服不行!”
  景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訕訕地缩了缩脖子,但嘴上还不肯饶:“现在不认识,不代表將来不认识嘛……毕竟离天幕说的建文三年,还有二十来年呢!保不齐你们战场上打著打著,就打出交情来了呢?你看李景隆和燕王……”
  “滚!”平安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拔刀给这碎嘴的傢伙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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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殿內,肃穆的气氛也被天幕上这戏剧性的一幕搅动。
  端坐於勛贵重臣班列之首的魏国公徐达,一直沉稳如山的脸上,此刻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甚至带著点……长辈看自家出息晚辈的欣慰?
  他微微侧身,对身旁的曹国公李文忠和韩国公李善长,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御座上的朱元璋也清晰听到:
  “文忠兄,善长公,你们可知这天幕上的『薛禄』是何人?”
  李文忠和李善长正为那“疑似放水”的场面暗自摇头,闻言皆是一怔,看向徐达。
  徐达捋了捋短须,眼中带著回忆和一丝讚赏:“此人本名薛六,乃陕西韩城一农家子,天生膂力过人,性情耿直勇悍。前几年在北平投军,入了燕王麾下,就在王府担任侍卫。”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点命名者的自豪:“『薛禄』这个名字,还是老夫当年在北平练兵时,见其勇猛,觉得『薛六』太过粗鄙,隨口给他改的。取『禄』字,盼他沙场建功,搏个封妻荫子之禄。”
  徐达的目光投向天幕上那浴血衝杀的身影,赞道:“此子確是一块璞玉!老夫前两日还在此次隨同燕王来京的侍卫中见过他,站得如標枪般笔直,眼神沉稳有光,是个好苗子!今日天幕所见,其临危不乱、悍勇夺生之胆魄,更印证了老夫当年没看走眼!”
  御座之上,一直闭目养神、仿佛对殿外喧囂充耳不闻的朱元璋,在徐达说到“薛六”、“薛禄”、“王府侍卫”、“前两日见过”时,那双微闔的眼皮,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当徐达话音落下,朱元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心的龙目之中,精光一闪而逝!他並未看徐达,也未看天幕,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阻隔,落在了殿外某个角落。
  “哦?徐卿改的名字?薛禄……薛六……”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倒是个虎賁之材。改天……”他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点,“宣他进宫来,朕……瞧瞧。”
  “遵旨!”徐达立刻躬身应道。李文忠、李善长等人也连忙垂首,心中却是波澜微起。皇帝亲自召见一个王府侍卫?这恩遇……非同小可啊!看来这薛禄,真要一步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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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城墙之外,汉白玉的台阶在天幕的蓝光下泛著温润的光泽,却也透著皇权的冰冷。
  远离勛贵班列和喧囂议论的角落,燕王府的侍卫们排成整齐的队列,肃立等候。他们如同沉默的礁石,隔绝著广场上的波涛。
  队列靠后的位置,正是年轻魁梧的薛禄。他身姿挺拔,目不斜视,严格遵守著侍卫的仪轨。只是那微微滚动的喉结和偶尔飘向天幕的余光,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静。
  天幕上那个“自己”的悍勇表现,周围人的议论……这些信息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他感到一阵阵不真实的眩晕,仿佛踩在云端。未来的自己,竟能如此威风?能在千军万马中夺命而还?
  腹中传来一阵咕嚕声,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值守了大半天,早已飢肠轆轆。
  趁著带队百户不注意,薛禄飞快地从怀里掏出早上出门时带的、早已冷透变硬的炊饼,悄悄掰下一小块,迅速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著。
  粗糙的饼渣有些刮嗓子,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吞咽著,目光有些失焦地望著前方巍峨的奉天殿门楼。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那扇紧闭的、象徵著帝国最高权力的大门之內,他的名字刚刚被帝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提起。
  一场足以改变他卑微命运的巨大机遇,已然如同春日惊蛰的雷声,在无人知晓的云端悄然酝酿,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化作甘霖,或者雷霆,降临在他这个啃著冷硬炊饼的年轻侍卫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