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镇办公室里。
  周仲清拿著座机，简直惊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痛斥下属时，竟然是蒋局长接的电话。
  他站起来沉默了片刻，颤声道：“蒋局，怎么是您？
  这不是陈小凡的电话？”
  蒋正康道：“是陈小凡同志的电话。
  他现在很忙，没办法给你送车。
  你通知高经武，你们俩自己想办法，十分钟之內，赶到前河村。
  我在这里等你们。”
  “是，蒋局！”
  周仲清放下电话。
  这时候高经武就在旁边。
  他纳闷儿地问道：“你刚才到底给谁打的电话？
  怎么是蒋局的声音？”
  “我怎么知道？”
  周仲清不耐烦地道：“蒋局命令我们，十分钟之內赶到前河村。
  他就在那里等我们。”
  “去前河村干什么？”
  高经武百思不得其解。
  周仲清心里却隱隱有些担忧。
  他也听说过，最近前河村查出来许多癌症患者，疑似与新建的涂料厂有关。
  好在有涂料厂老板兼村长贾大龙压著，所以没闹出事来。
  那个厂，正是他一手搞的政绩工程。
  从立项到环保，再到贷款，他都从中帮了不少忙。
  现在蒋正康去了前河村，情况有些不太妙。
  他赶忙藉口去上厕所，偷偷给贾大龙打了个电话，问明情况。
  贾大龙说，村里的確来了很多警察，但跟涂料厂无关。
  他这才放下心来，让高经武从派出所调来一辆车，两人去往前河村。
  到村里的时候，街道上已经到处都是警察。
  高经武碰到一个相熟的同事，小声问道：“孙所，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警官看著高经武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高所，你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对方的表情把高经武和周仲清弄得满头雾水，心里七上八下。
  进到院子里，只见不止蒋正康在，旁边还有一个穿白色警服的警官。
  能穿上这衣服，至少也是处级。
  若为副处级警官，想要穿白衬衣，警衔必须晋升至三级警监，满足警衔晋升年限等要求。
  这条件连身为通元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的韩秉谦都没达到。
  所以不用问，这就是省厅来的督导组组长，徐文柏处长了。
  而陈小凡就站在徐文柏旁边，关係好像还很亲近。
  “徐处，蒋局，”周仲清身躯微微前倾，点了点头。
  高经武则立正，敬了个標准的警礼。
  徐文柏淡淡的道：“你们县里自己的事，我就不方便发表意见了。
  你们自己处理吧。”
  蒋正康板著脸，沉声问道：“你们俩確定，在全镇排查了三次？”
  “我们確定！”
  周仲清果断说道：“三次都是我跟高所长亲自部署的。
  刚刚我们接到命令，正在准备排查第四次。”
  蒋正康哼了一声道：“案犯都已经落网了，还排查什么？”
  “什么？落网了？”
  周仲清和高经武同时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愣在原地，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周仲清喃喃道：“我们还没有派出人手排查，案犯是怎么落网的？
  难道是省厅的专家出手帮忙？”
  徐文柏接口道：“省厅只来了六个人，没能力帮忙。
  就是你们派出的这位陈小凡和马强同志，亲手抓住了逃犯。”
  “啊？”
  周仲清听了这话，感觉像是五雷轰顶，不可思议的看向陈小凡。
  他明明是在排挤对方，不让这小子参加排查。
  如今实在不得已了，才派对方出去滥竽充数。
  可万万想不到，他们动用那么多人，耗费十天十夜都没找到的逃犯，竟然被陈小凡给抓住了。
  这就好比他们辛辛苦苦的种出的果子，还没来得及吃，却让陈小凡给隨手摘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周仲清有些失態，喃喃自语道：“我们那么多人，排查了那么多天，怎么还比不上他两个人？
  案犯是在哪里落网的？”
  “你还好意思说，就在这里！”
  蒋正康指了指脚下，气急败坏地训斥道：“告诉我，你们都排查了些什么？
  这个村子，你们应该也查了三次，为什么全都错过了？
  当初我三令五申，排查一定要心细，一定要心细。
  结果可好，都瞪著个大眼珠子，对疑点视而不见。
  要不是陈小凡同志心细，说不定真让逃犯继续出逃。
  到时候他要再去作案，你们就都是同犯。”
  周仲清跟高经武被训得没脾气，只能低下头，老老实实挨批评。
  谁让他们排查三次，都没发现逃犯隱藏的？
  他们心里有几百匹神兽飞驰而过。
  陈小凡到底是什么神仙运气，只是两个人，就胜过了他们几百人。
  蒋正康没时间跟这两个人继续扯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两人如释重负，赶忙逃离现场。
  徐文柏也提出要返回省城。
  刚才他继续追问，陈小凡是如何判断逃犯隱藏在这里的。
  但陈小凡面对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又不敢隨意扯谎。
  否则他的任何解释，在对方眼里都会漏洞百出。
  所以只好推说是心灵感应。
  徐文柏虽然百分之二百的不相信，世上有心灵感应这种事。
  但陈小凡死活不说，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作罢。
  徐文柏走后，蒋正康对陈小凡马强道：“我回去马上给你们俩写请功报告。
  这下你们两个，每人一个二等功跑不了了。”
  陈小凡笑道：“蒋局，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要个二等功也没用。
  不如把两个二等功加起来，给马强请一个一等功。
  咱们这里有没有一等功转编的政策？
  到时候给马强弄个正式编制。”
  马强急道：“这怎么行？
  这次主要是你的功劳。
  我只是出了点蛮力，怎么能都给我……”
  “你闭嘴，听蒋局怎么说，”陈小凡吼了一嗓子。
  马强只好闭紧嘴巴。
  蒋正康哭笑不得道：“你以为这是做生意呢，还可以討价还价？
  立一等功有多难，你们知不知道？
  需要一直报到部里批的。
  再说了，转编政策全国都没有一个统一標准。
  就算真的请下来了一等功，也未必能够转编。”
  陈小凡有一丝沮丧道：“既然这样，那就不要给我们个人请功了。
  就给县局请一个集体功劳吧。”
  蒋正康眨了眨眼睛道：“你真的確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