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荣见陈小凡软硬不吃，急得快要当场下跪。
  但有那么多双眼睛看著，他还是拉不下来这个脸。
  於是两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此时审讯室外，蒋正康站在一块单向玻璃前面，关注著里面的情况。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刘金永打来的。
  “刘市长，您好！”
  蒋正康一边心里痛骂金阳荣，一边笑著在电话里问好。
  刘金永不耐烦地道：“情况怎么样了？
  人找见了没有？”
  “嗯……这个……”
  蒋正康吞吞吐吐，看著对面的陈小凡，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甭说陈小凡现在不依不饶，不肯脱嫌犯的黄马甲。
  就算陈小凡答应脱下来，可他在审讯室待了一晚上，眼窝又黑又陷，头髮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似乎上下散发著臭气。
  这样的状態出去，怎么去见考察团？
  刘金永在电话里气急道：“到底找到了没有？
  赶紧说话！”
  “人是找到了，”蒋正康无奈道，“可他被我们派出所给抓了，在审讯室里被滯留了一夜。”
  “被你们抓了？因为什么抓的？”刘金永在电话里大声发问。
  蒋正康道：“据说是在路上，跟两个陌生人起了摩擦，然后动起手来。”
  “打架？”刘金永感到莫名其妙，怒道：“那两个人在哪里，身份调查清楚了没有？”
  “那两个，没做口供……已经放了，身份没有调查。”
  “连口供都没做，就把人放了？
  然后又把陈小凡同志滯留了一夜？”
  刘金永气得大声道：“你们县局就是这么办案子的？
  在那里等著，我跟杨县长马上就到。”
  “是！”
  蒋正康沉声答应。
  其实他作为一个老警察，一眼便看清楚里面的猫腻。
  双方打架斗殴，派出所怎么可能只处理陈小凡一个人？
  而且对方连口供都没做，身份也没核实。
  显然这里面有猫腻。
  有八成的可能，就是金阳荣故意策划，针对陈小凡的报復。
  过了一会儿，刘金永的奥迪车飞驰而至。
  刘金永、向良驥还有杨立新，同时从车上走了下来。
  几个人脸色铁青，大踏步走进了派出所。
  蒋正康赶忙迎过来，主动承认错误道：“刘市长，杨县长，对不起，下面派出所做出这种事来，我负有领导责任。”
  杨立新冷著脸怒道：“没工夫听你道歉，人在哪里，前面带路。”
  蒋正康只好带著三个人，进到审讯室里。
  金阳荣看到刘杨两位领导，嚇得双腿发软，低著头，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本以为陈小凡是个任意揉捏的软柿子。
  所以自告奋勇，要给李煜出气。
  可没想到，仅仅是把陈小凡关了一夜，就惊动了刘金永和杨立新两位领导亲自过来。
  陈小凡见到三个人，赶忙站起来。
  但突然有些低血，身躯晃了晃，扶著墙道：“刘市长，杨县长。”
  杨立新指著向良驥道，“这是省里来的向主任。”
  “向主任好，”陈小凡问了声好。
  向良驥微微点了点头，对刘金永和杨立新冷笑一下，讥讽道：“你们下边这些做派，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无缘无故抓人，有什么证据么？”
  金阳荣虽然做了陈小凡打人的假证据，但事情闹到这份上，也不敢拿出来了。
  毕竟那些证据根本经不起推敲。
  只要抓出那两个黄毛，一审还是会露馅。
  刘金永脸色一红，回头眼神凌厉地看著蒋正康道：“限你两个小时之內，把流动红旗主动送回市局去。
  就凭你们这滥用警力，还好意思接红旗？”
  蒋正康心里一万头神兽飞奔而过，恨不得问候金阳荣八辈祖宗。
  流动红旗，代表各区县公安局的综合评分第一，属於荣誉称號。
  上个月，通元县局表现得不错，全县所有警员上下一心，刚刚得到红旗。
  可因为金阳荣这一件事，荣誉到手不到一个礼拜，就被罚没了。
  就这还没完，刘金永继续道：“从下个月起，通元县局办案经费，削减百分之三十。”
  “刘市长……这……”
  蒋正康感到脑袋发懵。
  本来根据通报，近日有个公安部a级通缉犯，流窜到通元县。
  他们还想申请增加百分之三十的办案经费。
  可没想到现在反而削减了百分之三十。
  局里这不更要捉襟见肘了？
  他还没来得及辩解，杨立新已经开始发飆道：“谁是主要责任人？
  省考察团好不容易来我县。
  你们就在省领导面前出这么大的丑。
  这件事情必须严惩，绝不姑息。”
  蒋正康已经对金阳荣恨到了极点，指著他道：“我命令，从现在开始，解除他一切职务，开除出警队。
  我们通元县局，不需要这样的害群之马。
  给我出去！”
  金阳荣愣在当场，欲哭无泪，头顶上像有几只蜜蜂嗡嗡响。
  没想到为了討好李煜，竟然让他一擼到底，而且被扒了警服。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陈小凡之前就说过，不可能被送进拘留所，而且还要直接给杨立新打电话。
  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只不过，他看著几位领导要吃了他的样子，求饶也无济於事了，只能懊恼地长嘆一口气，连招呼都没打，摇头走了出去。
  处理过金阳荣，陈小凡也算出了口恶气。
  脱下黄马甲，又去卫生间洗把脸，漱了漱口，感觉清醒了许多。
  他出去见向良驥道，“向主任，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您远道而来，却没法给您做讲解，实在抱歉。”
  向良驥温和地笑了笑道：“事发意外，这不是你的错。
  我来是给丁省长带句话，工作的事情，该匯报就要主动匯报。
  你总不能让领导反过来给你打电话，询问你的工作情况吧？”
  陈小凡点点头道：“我一定吸取教训，主动给丁省长打电话。
  今天对桃源村的考察怎么样？
  要不我现在去向您介绍一下情况？”
  “不用了，”向良驥道，“我们接到厅里通知。
  有个重要案犯，突然流窜到了通元县。
  省公安厅已经派出督导组，要对本县拉网式摸排，你们恐怕也要忙起来了。
  我们就不在这个时候添乱，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