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你没骗我？”
  史子义依然不敢相信手里的合同书是真的。
  孙新杰无奈地道：“老史，你是真不知道么？
  现在全县都传遍了。
  我们三区五镇忙活大半个月，爭得头破血流，就差动手了。
  没想到，竟然是你这吊车尾笑到了最后。
  这真像那些无脑网络小说里的桥段。
  宗门天骄们互相拼杀，最后被废柴拔得头筹。”
  史子义心里不由欣喜若狂，看来这事有些靠谱了，笑骂道：“你说谁是废柴？
  你怎么好意思自詡天骄？
  现在合同就在我手里，晚上过来，我请客。”
  “得了吧，这饭吃著窝心。”
  “要是落户你们南山镇，我去不窝心？”
  史子义笑著道：“算了算了，不来拉倒，给我省顿饭钱。”
  说完，就掛断了电话。
  他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合同，確定无误，这才翘著嘴角道：“好，干得漂亮！
  孙新杰说得没错，论硬体设施，咱们比不过其他区镇。
  但最后项目却被我们爭取了过来，气死他们。
  小梅同志，小凡同志，这件事你们两个功不可没。
  我给你们记上一功。”
  陈小凡道：“都是梁镇长领导的好。
  我在下面只是跑腿的，不敢贪功。”
  梁小梅赶忙道：“其实这件事都是小凡同志运作的，我才是在后面跑腿的那个。”
  史子义笑道：“功劳都有，你们两个就不要互相谦虚了。”
  牛志刚在旁边，百思不解道：“这真是把我看迷糊了。
  慢说咱们镇，硬体设施比不过別的区镇。
  陈小凡还把秦氏集团的总经理给打了。
  为什么到最后，秦氏集团却选择了咱们？
  没有道理啊。”
  史子义也不明所以地看著陈小凡。
  “我之前不是三天没上班？”
  陈小凡从容道：“那是因为我从一个网友那里了解到，汉西省有位被拐儿童，疑似秦家失踪的儿子，所以赶过去看了看。
  没想到竟然真是秦董事长的儿子秦峰。
  我把人带回来，秦董事长对我感激，就把项目给了咱们甜水镇。”
  “原来是这样，”史子义点头道，“这么一说道理就通了。
  对秦董事长来说，项目落户到哪里，相差不大。
  既然是报恩，给小凡卖个顺水人情理所当然。”
  梁小梅不忿地道：“当时牛主任还抓著这件事不放，非要给小凡同志按旷工记录呢。
  要没有他出去三天，哪来的这个项目？”
  牛志刚脸上掛不住，尷尬地站在原地囁喏道：“我也不知道他去能干成这么大的事。”
  这个时候办公室角落里，一颗禿脑袋装作弯腰捡笔，然后悄无声息地顺著墙根要溜出去。
  陈小凡趁机卡住位置，拦住禿脑袋的去路，嘴角翘了翘。
  中年禿脑袋抬起头，也无奈地咧嘴笑了笑道：“我去厕所。”
  陈小凡好整以暇道：“记得某人说，我要是能拿下建材厂项目，就表演倒立洗头来著。”
  “我……当时就是开了个玩笑，不要当真。”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这么多人都看著，你是不是输不起？”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闭紧嘴巴，鸦雀无声。
  之前打赌时他们都在，的確这么约定过。
  谁能想到，陈小凡竟然真促成了这个项目。
  中年禿头委屈巴巴地看向牛志刚，希望牛主任能帮他说句话。
  但牛志刚这会儿心里也像日了狗，脸上火辣辣的。
  他自己都顾不过来，哪管得了別人？
  这时史子义张口道：“我虽然不鼓励大家打赌。
  但身为大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玩不起就別乱允诺。”
  中年禿头咬了咬牙道：“愿赌服输，不就是倒立洗头么？
  多大个事。
  小刘，小马，给我去打热水来。”
  办公室里两个年轻人只好端著脸盆，去水房打了水过来。
  中年禿头一个倒立，贴在墙上，然后让人给他用水洗头。
  虽然觉得羞耻，但他眼见史子义都向著陈小凡说话，也无可奈何。
  ……
  接下来，合同签约很顺利。
  本来甜水镇应该搞个仪式，大大地庆祝一下这件事。
  但两会马上就召开，实在没有时间了。
  只能等两会之后，再举行仪式。
  甜水镇的大会议室里，围著环形会议桌，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镇上所有工作人员全部到场。
  居中本来史子义的位置，现在换成了常务副县长杨立新。
  “同志们，”杨立新神色庄重地道，“眾所周知，每年两会期间，都是信访工作的高峰期。
  如今上面已经发文，强调信访工作的著力点，必须改变。
  要在基层要及时就地化解矛盾。
  地方政府，要规范地解决老百姓诉求。
  力求新问题不积累、老问题逐步化解。
  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认真倾听百姓意见，集中精力化解矛盾，竭尽全力让老百姓感到满意。
  具体操作，採取包干到人的模式。
  县级层面，每个副县长，负责一个区镇。
  我杨立新，就被派到了咱们甜水镇。
  將来咱们镇，只要出现一个信访人员，我杨立新就是第一责任人。”
  他说著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虽说每个副县长负责一个区镇。
  但镇与镇不一样。
  甜水镇是通元县最穷的镇，老百姓不满意的地方也多。
  所以县里安排他这个常务过来坐镇。
  他觉得压力山大，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我建议，咱们甜水镇也採取包干模式。
  从往年资料来看，全镇三十二个自然村，其中十个村有过信访记录。
  全镇自史书记以下，所有副镇长，各管理所所长，办公室主任，每人包干一个村。
  若是谁那里，没有认真为老百姓排忧解难，让老百姓感到满意，我就先处理谁。
  到时候，记过、降职、直到开除，史书记打报告，我批条子，绝不手软。”
  这几句话说得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慄。
  看来县里已经下了决心，集中精力为百姓办实事。
  杨立新態度缓了缓，沉声道：“为了公平起见，谁负责哪个村，就抓鬮决定。
  全凭手气，公平公正。
  牛主任，你负责去做鬮，把十个村的名字都写上。”
  牛志刚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了十个纸团回来。
  所有副镇长们全都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別让自己抽到小王庄。
  要是抽到，那將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