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二哥还会回来吗?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4 08:55      字数:2427
  从万寿堂离开,陆未吟陪著萧北鳶回纤绣阁。
  小姑娘哭得上不来气。
  父母结合背后的內情沉甸甸压在心上,亦不能理解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说话大声些都像是会被嚇到的姨母,居然做过那么多恶事。
  还有她的二哥,温文尔雅的二哥,天底下最好的二哥,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的二哥……
  萧北鳶气得想痛骂萧南淮一顿,同时又心疼他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整个人都快拧巴成麻儿了。
  陆未吟没办法安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只能默默的陪著。
  世间诸事,很多时候都无解,唯一能做的就是交给时间。
  时间不一定能给出答案,但会让事情本身变得不那么沉重和艰难。
  从纤绣阁出来,陆未吟碰到了刚从青云轩过来的萧西棠。
  准备来说,是萧西棠在这里等她。
  他一身利落劲装,挺直如松的立在一株光禿禿的紫薇树旁,春寒料峭,未吐新芽的枝椏在他头顶勾勒出疏朗而锋利的线条。
  “二哥不是坏人,他只是……做错了事。”
  萧西棠望著陆未吟,下頜绷著一股执著的倔劲,像是要说服她,又像是要说服自己。
  陆未吟点头,“嗯,我知道。”
  萧西棠喉头滚动,肩膀垂下来,转过身抱住紫薇树,“你说他怎么那么糊涂……”
  遇到这样的事,怎么不告诉家里呢,还是说在他看来,根本没把这里当家,也没拿大家当家人……
  想到这儿,萧西棠眼眶瞬间变红,睫毛一颤,抖下一滴泪来,又若无其事的擦去。
  陆未吟回答不上来,反问道:“大哥怎么说?”
  她总觉得萧东霆的反应有点奇怪,险丟命,又断腿,知晓真相后似乎过於平静了。
  萧西棠额头抵著树干,不轻不重的撞著,“还怎么说……我连人都没见到。”
  这个时候,大哥心里肯定才是最难过的。
  陆未吟背过身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去睡了。”
  萧西棠沉闷的“嗯”了声,眼见她迈步要走,又问:“你说,二哥还会回来吗?”
  陆未吟浅浅呼气,“不知道。”
  这话,萧北鳶也问过她。
  她能感觉到,得知真相后,比起责怪萧南淮,萧家每个人更多的是自责,自责没有早一点发现萧南淮的异常,奈何事已至此,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回到千姿阁,陆未吟大被蒙过头,直接从头天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一夜酣眠散尽疲惫,眸光清亮如破晓初暉。
  心里记掛老太君,她收拾妥当后去了万寿堂请安。
  老太君精神头明显比平时差了许多,嗓音沙哑,眼皮也有些肿。
  “阿吟……”
  拉著陆未吟坐下,话未出口,眼眶先红了,“阿淮犯了糊涂,这不光是他一个人的过错,还有我,是我这个当祖母的老眼昏,没看出孩子不对劲来……”
  “祖母。”
  陆未吟適时截住老太君的话,声音里带著释怀和坦然。
  “二哥已郑重致歉,我也原谅他了,就让此事就此揭过吧!”
  老太君拍著她的手背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嘆气,眼角鬆弛垂落,露出沉沉老態。
  忽然想到件事,陆未吟犹豫著开口,“祖母,孙女儿有一事不明,想请祖母解惑。”
  老太君看著她,“你说。”
  “祖母您是何时知晓二哥的身世?”
  老太君的目光虚虚的投向窗外,仿佛穿越时光,落在了遥远的过去。
  “他不到两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江映玉已经嫁去滁州,回京省亲时,到侯府探望姐姐和外甥,被邱嬤嬤撞见她抱著萧南淮偷偷的哭。
  邱嬤嬤也是当娘的人,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回来报给老太君。
  老太君为了试探,特意留江映玉在府上留宿一夜,暗中派人盯著。
  便是这一夜,江映玉的言行暴露了母子之实。
  老太君得知后当即闯入质问,眼见瞒不住,江映珠只能如实交代。
  “我当时气极了,恨不得让盛元休了她。可那时她肚子里怀著阿棠,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生了,前头还有个阿霆成天像个小尾巴似的跟著,一日都离不得母亲。”
  “再说阿淮,这孩子说话晚,一岁多了还不会喊人,要什么只会啊啊啊的叫,偏偏一个『祖』叫得一清二楚。”
  老太君眼中泛起泪光,声音也跟著哽咽起来,“我跟盛元商量,他也捨不得,反正已经这样了,横竖他亲爹也以为孩子已经拿掉,没有別的牵扯,那就將错就错,可谁知道……”
  浅眉一蹙,她突然以手掩面,强装出来的沉静轰然崩裂。
  破碎的呜咽从喉间挣脱出来,那哭声便再也遏止不住,老太君挺了一辈子的脊樑,终究还是在此刻佝僂下去。
  “我的阿淮啊,我的孙子,那些个丧良心的,怎好如此去难为一个孩子……”
  “祖母,不说了,咱们不说了。”陆未吟轻轻拥著她顺背安抚,胸口被老人家对孙儿的疼惜灼得滚烫。
  萧南淮不是萧氏血脉,但这並不影响他是老太君的孙子,永昌侯的儿子,以及萧西棠萧北鳶的哥哥。
  原来,在足够的赤诚面前,血脉的力量也能变得无足轻重!
  老太君好一会儿才平復下来。
  发泄一通,积压在心底的鬱气倒是排出去不少。
  陆未吟又陪著说了会儿话才走,也没回千姿阁,而是折去纤绣阁看望萧北鳶。
  萧西棠已经回京畿卫了,肩上担著职责的人,连难过都抽不出太多时间。
  老太君身子不爽利,几日后,她彻底將管家权交到了苏婧手里。
  萧东霆知晓后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可说的,只黯然的垂著头,向来深沉的眼眸中透出些许灰败。
  从今以后,这个家里属於母亲的,除了回忆,就只剩祠堂那块灵牌了。
  如果母亲真的在天有灵,看到侯府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桌案上的茶放到凉透了,萧东霆才端起来喝了一口,又苦又涩,难喝得要死。
  他从屋里走出来,想叫人换茶,正巧撞见卫时月和流光在廊下嘀嘀咕咕。
  见到他来,两人一起噤声,看脚的看脚,望天的望天。
  萧东霆跨过门槛,伸手搂住妻子纤细的腰身往后揽,直接面对流光,“何事?”
  卫时月挤眉弄眼的摇头,流光咽了口唾沫,垂下脑袋放弃抵抗,“二公子带著老夫人离京了。”
  江晦之死了。
  永昌侯放了狠话,只要永昌侯府的牌匾还掛著一日,长毅伯爵府的爵位就別想往下传。
  江晦之彻底没了指望,在祠堂跪了一晚,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硬了。
  江映玉也死了。
  三尺白綾房上掛,直截了当的结束了她可悲又可恶的一生。
  萧南淮默默安排著两人的身后事,对外宣称江映玉突发恶疾暴毙,长毅伯受不住打击,也跟著去了,江鹏在滁州,短时间內赶不回来,便委託他来负责丧仪。
  爵位无人继,出殯下葬的第二天,伯爵府便被封了。
  “谁让你盯著他的?”
  萧东霆鼻腔里呼出一声粗气,沉著脸骂了句“没良心的东西”,也不知是骂流光还是骂別的谁。
  就在此时,絳袍宫人带来天子口諭,邀永昌侯三日后携眷入宫,共贺太子诞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