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一个人的私心,三个人的错乱人生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4 08:55      字数:2348
  “你说什么?”
  始终不曾动过一下,且沉默许久的萧东霆骤然暴起,用力揪著江映玉的衣领,手臂因暴怒而剧烈颤抖。
  冰冷的月光將他的脸照得惨白,河风颳过耳畔,却刮不走江映玉那尖利嗓音说出的齷齪字句。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耳膜。
  萧南淮脱力踉蹌,险些直接栽进河里,幸好陆未吟將他往后拽了两步。
  他回头望著江映玉,望著他的母亲,竟陌生得像是个从来不曾认识过的人。
  江映玉仰起一张脂粉狼藉的脸望著萧东霆,先是浑身一僵,隨即竟低笑起来,任由揪紧的衣领勒得脖颈生疼。
  “没听明白吗?是我在老太君生辰宴上给你父亲下了药,所以他才会被人看到和姐姐抱在一起,如若不然……”
  江映玉扭头望向陆未吟,语气戏謔,“如若不然,她就是侯府小姐了,哪里还有你?所以你应该感谢我呀,要不是我——啊!”
  萧东霆再也听不下去,將人狠狠摜到地上,扬起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卫时月紧紧抱住丈夫的手,一来防止他衝动行事,二来也给予一些支撑和安抚。
  到这时候,已经无需再用萧南淮当饵了,陆未吟鬆开他,任呼啸的风將裙裾吹得猎猎作响。
  望著水中破碎的月影,仿佛看到了母亲曾经美好的姻缘被人轻贱的碾碎。
  齿尖咬破唇內软肉,溢出丝丝缕缕的腥甜,喉咙艰难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余下一口喘息卡在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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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在老太君的生辰宴上给永昌侯下药,结果阴差阳错害了姐姐江映珠。
  所以母亲明明特意回京道贺,老太君悉心准备的衣裳最终却没能送出去。
  所以永昌侯府突然和长毅伯爵府结了亲,两家却少有来往。
  都是因为江映玉!
  因她一人私念,害得三个人走上错位的人生。
  撤了禁錮,萧南淮下意识往前一步,又猛得顿住。
  周遭一切声响与光影都急速褪去,唯剩记忆中那张温柔含笑的脸,与方才听闻的桩桩件件,在脑海中疯狂撕扯。
  涣散的目光投向江映玉,他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恍然意识到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最终只是低下头,任两行滚烫的泪无声淌过苍白的脸颊。
  江映玉瘫坐在地上,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或怒或恨的面孔,眼底燃著一种濒死的疯狂。
  仰头望著月亮,唇角扭曲的扬起,“那天晚上,也是这么亮的月亮……”
  伯爵府失势,长毅伯想借永昌侯府东山再起,知道萧盛元和苏大將军之女彼此有意,便打算在生辰宴上捷足先登,把事情坐实。
  家里两个女儿,大的温婉大方,又与老太君投缘,自是由她嫁入侯府最为合適。
  可偏偏这是个不听话的,儘管倾慕萧盛元,却不愿意行此下作之事。
  她不愿意,但江映玉愿意啊!
  先当世子夫人,再当侯夫人,以伯爵府当时的处境,这是磕破头也求不来的好姻缘。
  然而老爷子却不同意,说她性子內敛怯懦,镇不住侯府那么大个后宅,於是给了药,让她伺机下到姐姐和萧盛元的酒里。
  凭什么?她凭什么要给別人做嫁衣?
  同是江家的女儿,这永昌侯府的世子夫人,姐姐做得,她也做得。
  於是她只下到萧盛元的酒里,打算等药效发作,自己再伺机而动。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药给少了,直至散席,萧盛元都还算清醒。
  她以为成不了事,负气没去跟老太君告辞,逕自回了车上,久等不见人来,又进府去看,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变故,萧盛元竟和姐姐抱在一起,还被萧家一位族老给看见了。
  江晦之趁机发难,要萧家给个说法。
  “这齷齪戏,我真是看够了,也唱够了……横竖就这么一副残躯,你们谁要,便拿了去!”
  江映玉深长的吁出一口气。
  那气息將裹挟了半生的枷锁一同吐出去,仿佛连魂魄都隨之轻了几分。
  说真话,可真痛快呀!
  紧绷的肩颈骤然松垮下来,江映玉整个人像一株终於被暴雨洗去所有偽装的枯荷,虽残破,却透出一种奇异的寧静。
  目光转向萧南淮时,她甚至极轻的笑了一下,不再躲闪,也不再算计,只剩下一片仿佛烈火焚烧后的虚无和坦然。
  这样就可以了吧?
  她坏事做尽,罪大恶极,此时一番坦白,连带著把江晦之那个老东西的老底也一起揭了,如此一来,侯府恨她们父女俩就行了,就不会再难为她的阿淮了吧?
  江映玉的声音落下,整个堤坝只剩下风声。
  月光照亮每个人脸上那片空茫的惨澹,无人言语,唯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比方才那场惊涛骇浪的真相更令人窒息。
  凝冻的场景里,萧南淮最先动起来。
  他走过去,把瘫软的江映玉从地上搀起,“母亲,我们一起去侯府请罪吧!”
  事情总要有个结果,无论是久远的,还是眼前的。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將所有的事了结,再也不想背负著大山度日了。
  无论最后需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都能接受。
  萧东霆一遍又一遍的吞咽,终於將干哑到极致的喉咙润得能出声。
  “去伯爵府。”
  夫妻二人携手走下堤坝,萧东霆让流光回府去请永昌侯,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將侯夫人一併请来。”
  这是第一次,他称呼苏婧为侯夫人。
  江映珠临终前说过一句话:“这么多年,委屈侯爷了,若他有朝一日再娶他人,你们兄妹切莫阻拦。”
  这句话像刺一样扎在萧东霆心里,总感觉有別样的深意,但永昌侯一直鰥居,没有续弦,也没有纳妾,他便只当是自己误解了母亲的意思。
  直到苏婧从將军府和离,永昌侯就像枯木逢春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后来还將人娶回了侯府。
  他遵照母亲的意思,没有阻拦,却也忍不住怀疑,是否母亲尚在人世时苏婧便已介入其中,而且母亲还知情,所以才会说出“委屈侯爷”这样的话。
  直至今晚,他才真正明白母亲的意思。
  母亲是带著身为江家女的歉疚说出了这样一句,她甚至料到,若是父亲再娶,也一定还会是当初那个人,所以才交代他们不要阻拦。
  是他误会了苏婧。
  流光领命而去,萧东霆夫妇坐上马车前往伯爵府。
  陆未吟跟在两人身后不远,看著一路相携而行的背影,冷沉了一晚上的心终於在此刻触碰到一缕柔软的温情。
  这就是身边人存在的意义吧!
  第一次,她无比期盼著那个人的出现。
  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说,只需要待在旁边就好!
  走到路边,尖尖从马车前迎过来,“小姐……”
  说话时,目光瞟向车厢。
  陆未吟眸光微闪,心湖掀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