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双鱼暴露了!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4 08:54      字数:2856
  动身去西山围场的前夜,老太君给陆未吟送来一套衣裳。
  石榴红的骑装灼灼如焰,金线滚边,云锦下隨光而动的暗绣乃是大朵大朵的木兰。
  老太君苍瘦的手抚上领口的缠枝纹,含笑间露出几分追忆。
  “那年我过寿辰,恰逢三年一度匯报军情之期,你母亲来信,说会和回京述职的副將一起回来,我便叫人给她裁製了这身衣裳,谁成想……唉!”
  忆及当年,老太君只剩无尽嘆息。
  “怎么了?”陆未吟追问。
  在將军府的时候,她从来没听母亲提起过永昌侯府,后来老太君偶尔会不经意的提到一些零碎的过往,反应过来后又立即噤声,始终不肯多言。
  这次,老太君同样不肯多说。
  “总之衣裳没送出去。你看,顶好的料子,放了这么多年仍旧崭新,你带去围狩时穿,再合適不过。”
  娘儿俩身量差不多,都不用试,老太君就知道肯定合身。
  陆未吟接过来。
  红装落在眼底,像是窜起一团火。
  除了上辈子和太子大婚,她从未穿过如此张扬热烈的顏色。
  “好!”唇角上扬,眼底的火焰凝成金晶。
  纵观局势,还有秋狩要做的事,也是时候张扬一回了。
  老太君走后,采柔从外头进来,“小姐,双鱼方才来过,带来了这个。”
  采柔递过来一块粗製滥造的瑞蝠衔芝白玉。
  指尖轻轻摩挲翅尖上那点红,陆未吟在脑海里搜索著相关信息。
  “尚国公府世子,尚……怀瑜?”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采柔不明其意,只如实传达双鱼的话,“陆欢歌说,很快就会要带双鱼去尚国公府过好日子。”
  “而且刚才……”
  采柔压低声音,近乎耳语的说了一句话。
  陆未吟挑眉,表情玩味。
  尚国公圣眷正浓,尚怀瑜必然会去秋狩。
  看来陆欢歌这是要在尚世子身上下功夫了。
  前世,陆欢歌勾搭尚世子的时候,陆未吟已经身在疆场,因此並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何牵扯。
  就陆欢歌最后的结局来看,显然並没能攀上尚国公府这棵大树。
  按照前世的时间轨跡,距將军府获军功再次崛起还有好几年,代入陆欢歌眼下的处境,也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哪怕嫁了人,陆家得势,她一样与有荣焉,一样能封郡主,除了不能嫁太子,其他的都不耽误。
  算盘打得极好,只可惜前世恶事做得太多,欠阿鳶的债都没还清,还妄想过好日子?
  时辰不早了,梳洗完毕,陆未吟躺下来,望著床帐上的鸟绣纹,將脑子里繁杂交错的思绪梳理了一遍,打个哈欠翻身睡去。
  窗外,层云蔽月,將皎皎清辉一点点蚕食吞没。
  空寂深巷,脚步声在昏暗中迴响,一下一下,沉得像是踏在心上。
  赶著回將军府的双鱼一手提灯笼,一手拉紧兜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捕捉身后传来的动静。
  呜呜风声穿巷而过,吹起一身鸡皮粒。
  怪了,这也不是第一回深夜送信,可今晚总感觉格外心慌,像是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著似的。
  疾行几步猛得转身,冷不防对上一双幽亮的绿眼睛,双鱼呼吸猛滯,胸口被砰然顶起来的心臟撞得生疼。
  下意识后退,定睛再看,就听见喵的一声,窜过去一个黑影。
  原来只是一只夜猫。
  双鱼死死按著心口,惊魂未定的喘著粗气。
  忽然,有什么东西按在肩上,双鱼浑身僵直,脑子在这一瞬间完全空白。
  鼓足勇气斜过视线,只见肩头搭著一只冷白纤细的手,腕间套著缠绞丝镶红宝石的银鐲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样式。
  “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出来,也不怕撞见鬼!”
  陆欢歌捏紧肩膀將人转过来,灯笼映照下,嘴角噙著笑,眼里淬著毒。
  在她身后的黑暗里还隱著人影,很高大,是男人,辨不清是两个还是三个。
  双鱼头皮绷紧手脚冰凉,如临末日。
  这个时候,她寧愿见鬼,也不想见到陆欢歌。
  可惜她没得选。
  “小姐饶命,奴婢没有背叛小姐,小姐饶命啊!”双鱼果断跪下磕头。
  灯笼落地,內里烛火摇曳,险些熄灭。
  “没背叛?”
  陆欢歌身形半隱在黑暗中,一双眼睛透出寒光,如同锁定目標的毒蛇,隨时会给人致命一击。
  双鱼浑身颤抖伏在地上,大脑飞快运转,思索著到底怎样才能让自己保住小命。
  “奴婢发誓,真的没有背叛小姐,奴婢去永昌侯府见陆未吟,都是为了保护小姐!”
  此时被堵在这里,显然,她去永昌侯府的事已经被陆欢歌所知晓,势必会追根究底,问她何时开始与陆未吟勾结。
  与其等著她问,不如自己主动『交代』。
  双鱼声泪俱下,“之前在茶楼,陆未吟將奴婢抓去,威胁奴婢在小姐的茶水中下阴损的药,奴婢誓死不从,她就將药给奴婢灌下去,將奴婢扔给几个地痞……呜呜!”
  当初陆欢歌被歹人抓到巷子里凌辱,她自称在茶楼被人打晕,什么都不知道,因脖间有淤青,才顺利遮掩过去。
  那次之后,陆欢歌名声扫地,双鱼明白,想活,自己就得比她更惨。
  陆欢歌挑眉,“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双鱼摇头,眼泪如雨滴甩出来。
  “要不是被小姐看中,奴婢早就被好赌成性的父亲卖到窑子里去了,小姐大恩,双鱼这辈子都报答不了。”
  “今天下午,奴婢去给小姐取秋狩要穿的衣裳,陆未吟的丫鬟又找到奴婢,想在秋狩上对小姐用那下作的手段。奴婢实在怕她们乱来,就说小姐如今有了尚世子撑腰,让陆未吟莫要再动坏心思。陆未吟不相信,这才让人將奴婢叫过去亲自询问。”
  这回碰头,采柔將她叫进了门里。
  陆欢歌最多只知道她去过永昌侯府,具体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无从知晓,事情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你以为我会信吗?”
  陆欢歌蹲下来,手中不知何时握了把匕首,泛著丝丝寒意的刀面贴在双鱼的脸上,一点点滑到喉咙下,宛如蛇信舔过。
  双鱼浑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连吞咽唾沫都小心的控制著,“奴婢真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欺瞒!”
  陆欢歌摇头,“我不信。你说陆未吟给你灌药,还扔给地痞,那你身上为何除了颈部的淤青,看不见其他痕跡?”
  似是被勾起痛苦回忆,双鱼闭上眼睛,哽咽道:“陆未吟特意交代过,要注意轻重,以免被小姐察觉,带奴婢去报官。”
  “你既然不曾背叛,那为何不告诉我,让我早做提防?”
  “奴婢不敢……陆未吟说,奴婢要是敢泄露半个字,便在秋狩的时候,让小姐再经歷一次街上的事,奴婢实在不敢冒险。”
  强烈的求生渴望下,双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並营造出一种认命之后慷慨赴死的坦然和悲壮。
  她拿手抹掉眼泪,冲陆欢歌磕了三个头。
  “好了,奴婢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小姐若实在不信,奴婢愿意以死明志。”
  话音落,她一把夺过陆欢歌手里的刀,朝著自己胸口刺过去。
  乌云散去,冰冷的月光透出来,照著巷子里一只窜跃的黑猫,眨眼又重新隱入黑暗。
  月落日升,鳞云铺排在东方天际,预示著今日將会是个好天气。
  出门几天而已,陆未吟不让老太君相送,带著采柔坐进翠盖马车。
  车轮滚动,涌入的凉风顶起车帘一角。
  采柔去拉帘子,不经意往外一扫,惊讶的摇著陆未吟的胳膊。
  “小姐!”
  陆未吟疑惑探向车外,一眼就看到拄著八仙杖站在门口阶前的老太君。
  目光交匯,老太君含笑相送,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像什么都说了。
  心间暖流激盪,至此,陆未吟心头关於亲情的那片天地再也不是荒漠,而是有有草,还有擎天大树的沃野。
  马车从东门出城,浩荡的秋狩队伍沿著官道延伸至远方。
  采柔递交火牌,护队侍卫放行,马车匯入车流。
  一日顛簸,终於在天黑前来到西山围场。
  陆未吟收拾妥当走出营帐。
  暮色四合,远处起伏的山峦如巨兽脊背,將最后的天光咬成锯齿状的剪影。
  秋风捲起猎旗,也捲起髮丝迷眼。
  勾著头髮顺到耳后,视线漫散,一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相对而立的男女。
  最后一缕霞光照著姑娘醉酒般酡红娇羞的脸,也照著对面那双沉冷幽深的眼。
  陆未吟想笑,但还没笑,那双眼睛已经朝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