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龙潭虎穴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3 13:36      字数:2231
  谢自然目光扫至剎那,屋顶那道黑影心头剧震,倏然伏身紧贴瓦面,暗道一声侥倖,此人耳目竟如此敏锐!
  仅是暗中一瞥,险些便行藏败露,若非及时臥倒,此刻怕已形跡昭然。
  檐角漏月,清辉洒落,映出一张清癯俊顏……正是白日与谢自然照过面的玄明。
  谢自然所料不差,来者正是此人。
  然玄明尚不知自己已然露了行跡,伏於瓦上,眸色沉沉,暗忖方才借台上火光,分明见那二人中,其一便是白日所见之人。
  此前疑虑至此冰释,映霞必是火云邪神,而高台上那美男子,十之八九乃其同党,同属六王爷麾下。
  此地甲士如林,阿震白日追敌至此便杳无踪跡,想是误闯禁地,遭了擒拿。
  今见谢自然在此,更证推断,此地恐不止囚禁阿震,更藏有不欲人知的隱秘。
  念及此,玄明紧握腰间短刃,心意已决,暂且隱忍,待探明虚实,再作计较。
  心意既定,玄明屏息凝神,如狸猫般滑下屋脊,循著周遭殿宇,躡足潜踪。
  夜已深沉,寺中僧眾皆歇,唯余甲士执戈巡弋,甲叶轻碰之声,於寂寥中格外清晰。
  玄明矮身绕过层层布防,专拣人跡罕至之处,挨间屋舍悄然探查。
  一番寻索,竟一无所获,既无阿震踪影,亦未见寺中异状,此地竟似寻常梵剎,毫无隱秘可言。
  他却不馁,转而將目光投向甲士把守之处。
  仗著夜色掩护,玄明隱身未现,只於屋顶悄然揭瓦,以匕首凿一小孔,借月华俯瞰,將屋內情形窥个大概。
  一番提心弔胆的探查,待至后山几座库房,终有所获。
  玄明以匕首挑开瓦片,居高临下,借月色望去,但见库中堆积之物,竟於暗夜泛著森然银光,似藏利刃甲冑之属。
  心念一动,袖中铁莲子已然滑入掌心。
  伏於屋顶,玄明数清门前四名守卫,暗度距离,手腕陡然一抖,“嗖嗖嗖嗖”四声清啸,铁莲子如流星破空!
  下方守卫尚未及反应,“噗噗噗噗”四记闷响已至,四人太阳穴中鏢,目眥欲裂,霎时气绝。
  “啪”的一声,火把坠地,火星四溅,旋即湮灭。
  玄明身形如电掠下,对脚边尸骸视若无睹,推门而入,身影已如鬼魅般闪入库中。
  甫一入门,玄明足下生风,直扑方才所见银光之处,唯恐外头尸身被巡弋甲士发现,不敢有片刻耽搁。
  先前在屋顶所见模糊,此刻晃燃火摺子凑近,玄明凝神细看,手腕骤颤,心头剧震,火摺子几欲脱手!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排排甲片相连、寒光刺目的甲冑……
  有缀玄铁护胸的明光鎧,骑兵专用的乌锤鎧,更有山纹鎧、细鳞鎧、锁子甲等等……
  儘是朝廷明令严禁私藏的干戈之属!
  玄明持火折急扫四顾,这一看,只教他心头剧震,倒吸一口凉气,幽暗库房之內,竟堆满铁甲,粗略一数,何止万套!
  不止甲冑,角落更暗藏弓弩、长枪等战场利器,锋芒在火光下隱隱吞吐。
  望著满库军械,玄明心神俱震!
  这清净佛地,竟是六王爷私囤兵甲的秘窟!
  玄明暗自咋舌,寻常百姓私藏一套甲冑已是灭门之罪,此处竟堆积如山!此事若败露外泄,必掀滔天巨浪!
  念及大慈恩寺距皇城不过数里之遥,他面色倏变……
  “高平陵之变”五字如惊雷贯顶!
  剎那间,玄明只觉寒毛倒竖,连阿震安危亦无暇顾及,当即闪身出库。
  此刻他心念唯有一事,速將此讯稟明相国,促朝廷早作绸繆!
  否则六王爷这招灯下黑,必令朝堂措手不及,酿成泼天大祸!
  然玄明甫出库房,未及移步,寺周陡起吶喊,急促脚步裹著甲叶脆响,排山倒海般压至。
  昏暗夜空,数盏天灯破空而起,剎那间,库房院外四方火把摇曳如星,人影幢幢,似潮水涌来。
  骤变陡生,玄明面色一沉。
  未及细辨,院周已闻厉喝:
  “莫走脱飞贼!”
  闻声,玄明心头一凛,再无侥倖,此围分明冲他而来,只是不知何时行踪已泄!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足尖点地,借力翻上墙头。
  身形甫定,暗夜中“嗖嗖”利箭破空袭至。
  玄明鷂子翻身,堪堪避过暗箭,抬眼望去,面色霎时惨白如纸。
  库房院外佛塔周遭,黑压压一片持火军士,人头攒动如潮,正朝此围拢;
  再望四周屋脊墙头,人影绰绰,竟儘是挽弓搭箭的弓弩手,將去路封得水泄不通!
  见此骇人之景,玄明岂敢在墙头多留?未待暗处再发箭,已然翻身跃下。
  足方沾地,身后墙头“嗡”的一声,土石四溅,簌簌落满墙头“白毛”。
  玄明凝神细看,哪是什么白毛,分明是密密麻麻的箭羽,深深扎入砖缝!
  方才若慢得半分,已是万箭穿心之局。
  外头军士不下千眾,正面硬闯,无异飞蛾扑火。
  电光火石间,玄明已有计较,倏然转身,朝著山后疾掠而去。
  山地崎嶇,不利大军蝟集围堵,或可觅得一线生机。
  另一边高台上,羊肉早已罄尽。
  谢自然端著映雪新煮的香茗,慢条斯理啜饮,寺內喧囂吶喊,於他恍若未闻。
  忽闻脚步声渐近,高台下,一员披锁子甲的魁梧將领快步趋前,双手拢袖,单膝跪地,朗声道:
  “稟谢骑尉!那飞贼见將士布防严密,已飞身上山!是否追击,请骑尉示下!”
  谢自然端盏抬首,望向火把映红的后山,眸光轻转,悠然道:“山路崎嶇,夜色难辨,不利大兵围堵。
  既已上山,无需追索,严守下山要道,將他困於山上,待拂晓再拿不迟。”
  台下將领立功心切,闻言茫然抬头,语带惑色:“那贼子不过孤身一人!眼下寺中將士逾千,何需忌惮?
  骑尉若下令,卑职立时將他擒来,交由骑尉发落!”
  “嗯?!”
  高台上原本漫不经心的谢自然,眸光陡寒,如利刃般锁住台下將领,语气微沉,寒意透骨:
  “你是骑尉,我是骑尉?”
  被那幽深眸光盯住的剎那,將领后颈汗毛倒竖,一股冰凉杀气席捲全身,面色“刷”地惨白,忙伏低身子:
  “卑职愚钝,求骑尉恕罪!”
  谢自然面色未动,眸中波澜不惊,只冷冷道:“重复一遍本尉军令。”
  “啊?”將领茫然抬首,转瞬惊觉失仪,忙咬牙回道:“严守下山要道,不得追击!將贼人困於山上,待拂晓再上山擒拿!”
  “记下了?”
  “卑职谨记!”
  “去传令吧。”
  將领如蒙大赦,叩首起身,几乎是踉蹌退下,甲叶碰撞声里,竟掺了几分仓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