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奥利弗说的是真话，他的手艺也確实不赖。
  亚伦眼中的自信映照著火光，知道对手就好办多了，何况也是“老朋友”呢。
  ……
  夜幕沉下，直接给灰木村扣上了一顶锅盖，除了他点在羊圈附近的几只火把还在隨风摇曳，周围的视野几乎全被涂成了黑色。
  亚伦已经寻了一处紧靠羊圈的矮房，在屋顶上埋伏了下来，为了延缓被那些魔物嗅到气味的时机，还在周围烧了一些枯枝树叶。现在他不得不在这股刺鼻的烟燻膻臭味儿里再忍上一段时间——希望魔物能早点儿出现……
  他已经让村民把羊都赶到了这一处，特意加固加高了羊圈的护栏，並在村民们，尤其是奥利弗和他父亲的帮助下，把竖直的柵栏顶端都削尖了。稍远外侧也用麻绳拉了几道拴著细碎金属或碎陶片的细绳，爭取多一丝先机。
  村民们早已躲回木屋，村子里只剩下风吹过乾草的“沙沙”声。圈里的羊来回踱步，其中几只已经缩在了角落最里面，鼻孔里不断喷著白气，似乎现在就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了。
  ……
  大约苦熬了將近两个小时之后，森林的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
  “老朋友”终於来了。
  自打在鶯歌森林谷底打过照面之后，他有些日子没在野外碰到过魔狼了。
  按照奎恩的说法，它们应该是被哥布林聚落给赶出了森林，想必是被迫迁移到了这片哥布林尚未波及的区域。而居住在此的灰木村住民就遭了殃……嗯，其实也可以说是走了运。
  从亚伦的內心来说，如果是他，比起数量和战力越发强大的哥布林，自己寧可对战魔狼。
  圈里的山羊已经躁动起来，除了个別几只挤成一团瑟瑟发抖，大多都在来回躥腾，有的开始试图衝破羊圈，甚至最壮的那两只竟角对角开始互相搏斗起来。
  亚伦按下內心升起的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放缓的呼吸之下，握著斧柄的指节却开始因用力而发白。
  一片黑暗之中，两对幽绿光点从村子北面的缓坡尽头亮起，在坡顶犹疑了一会儿过后，开始以极快的速度俯衝逼近。
  还好，一般魔狼的战斗力远比不上之前谷底的那只狼王，两只的话问题不大。
  隨著前侧的麻绳上传来“叮铃”声响，两只魔狼很快一前一后进入了视野，从体型和吻部特徵上看似乎是一公一母。
  亚伦也已经弓紧了身子，寻找著一击制敌的进攻时机。
  之前做了这么多准备，就是为了出击的那一刻，最好能直接斩杀一只，或者至少要重伤一只，总之要避免同时面对两只魔狼的缠斗。
  魔狼灰白的皮毛在月光下泛著微微光泽，涎水在奔跑中顺著嘴角不断滴落，虽然比起狼王要逊上一筹，但毕竟是体型比普通野狼大上两圈的魔物。
  急奔至羊圈外，两只魔狼开始用力衝击围栏上的木板，试图像往常那样突破进去。
  觉察收效不大后，体型较大的公狼人立起来，狼爪搭上了加高的护栏，想要直接翻越过去——至於之后怎么出来，它大概是打算吃饱后再想。
  但亚伦不打算给它这个机会，眼见护栏顶端尖刺让它跃起的动作停滯了一瞬，他从屋顶上暴起跃下，黑爪在下落的动势下劈出破风的锐响，径直斩向了直立魔狼的脑袋。
  目標反应极快，一扭身避开了要害，斧刃擦著它的脊背劈碎了柵栏，但隨木屑飞溅的污血说明，它並未完全躲开这突然一击。
  公狼落地踉蹌了几步，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带著被血染红的前腿，转身同反应过来的同伴一左一右扑了回来。
  同狼王战斗过的亚伦早有准备，沿预判的轨跡矮身侧闪躲过了率先扑来的公狼，手中的黑爪却声东击西从下往上一记斜斩，在隨后而至的母狼软腹上开了一道口子。
  母狼惨嚎一声扑倒在地一路翻滚出去，直到沉重的身体撞在一堆柴垛上。顽强的生命力和暴涨的怒火令它还在剧烈挣扎，试图再次起身搏斗，但除了惨嚎声更加悽厉之外並未成功。
  公狼几步跃到了同伴与亚伦之间，向他凶狠地齜著满嘴的獠牙。
  它右侧前腿已经隱隱露出了骨头，狼爪踩住的地面很快被浸成了一摊红色，显然在第一击时就受了重伤。身后的母狼腹部也在不断涌出鲜血，全身都因为剧痛不停颤抖著，幽绿的眼睛却依旧死死锁住亚伦，喉咙里威胁的低吼仍在翻滚。
  確信母狼已经丧失了战力之后，亚伦紧握黑爪专心地同这只公狼对峙起来，虽然它的体型更大力量更强，但只面对一只的话，到底他的把握更大了——如果有合適的时机，甚至可以有意识地实验一下重劈的实战效果。
  忽然公狼向躺在地上的母狼发出几声短促嘶哑的嚎叫，母狼也在拼命嚎叫回应，像是激烈交换了什么战术，公狼紧接著便再次径直朝亚伦猛地冲了过来。
  这次它显然迅速吸收了上轮进攻的经验，没有再贸然凌空跃起，而是压低了整个躯体的重心，打算从地面对他发动攻击。
  但这並没有让亚伦產生些许惊慌，黑爪势沉落在身后的地面上，只等目標进入攻击范围，一记上撩便可以基本结束战斗。
  不过正当他全神贯注捕捉战机之时，公狼竟在进入范围前再次绕开，换了一个角度再次衝来，没有进攻他卖作破绽的身体，而是直接扑向了他拖在身后的黑爪。
  这个带有一定自杀意味的攻势倒是让亚伦有些措手不及，这头魔狼似乎是打算与自己同归於尽了！
  仓促之间黑爪还是挥了出去，虽然因为发力行程不够没有形成预料中的劈砍力道，但借著对面扑过来的动势还是能造成不小的杀伤。
  可公狼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径直张开大嘴就朝漆黑的斧刃咬了下去。
  斧刃砍进了满是尖牙的狼嘴，它喉头哀嚎一声，几缕殷红沿著斧刃咕咕流下，却仍死死咬住不肯鬆口。就在这僵持的剎那，躺在柴垛下的母狼强撑著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向著森林一路奔去……
  这……
  亚伦没想到魔物之间竟能有这样的配合，公狼牺牲自己为同伴挣得了逃脱的空隙，此刻再想追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他腾出一只手摸向腰间的短斧，尝试掷向了一路狂奔的母狼——可惜准头不佳，短斧钉在了离它一米开外的树干上。
  此时，公狼的身体终於在斧刃下逐渐停止了扭动，幽绿的眼睛迅速失去了光泽。
  ……
  山风终於停了片刻，火把的松脂气味混著血腥味在夜风中散开，照亮了羊圈前的狼藉。
  魔狼的尸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机，亚伦从它嘴中拔出滴著暗红液体的黑爪，这才发现沾满血渍和狼毛的皮甲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道爪痕。
  周围的木屋中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似乎村民们也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