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步摇声未改,心事两般流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1-03 13:01      字数:5280
  第86章 步摇声未改,心事两般流
  第二日清晨,金灿灿的晨曦透过雕窗欞,在殿內洒落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帷幔轻扬,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幽兰暗香。
  紫霞莲步轻移,纤纤玉指拨开重重鮫綃帷幔,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她唇角噙著掩不住的盈盈笑意,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对著榻上的俞珩问道:
  “圣子昨夜..::..睡得可还安稳?”她尾音绵长,带著晨起特有的柔软。
  俞珩慵懒地舒展四肢,锦被滑落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他故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手指揉了揉惺松睡眼:
  “圣女宫中的软榻,眠之如拥温香软玉,竟令我沉醉不知天晓......”他抬眸感慨:
  “当真是番蚀骨销魂的好睡。”
  紫霞呼吸一滯,有些受不住他看似寻常却又別有意味的话语,一些荒唐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灼热的掌心在她腰间流连,纠缠的青丝散落在耳畔,紧贴的肌肤间蒸腾热意..
  雪腮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她微微恼羞:
  “圣子!”
  俞珩撑著手臂半倚在榻上,目光满含笑意:
  “得蒙圣女如此柔婉照拂,实乃我之大幸。“
  紫霞乾脆转身,镇定地整理著早已齐整的案几,目光飘忽地落在窗外的灵雀上,“早、早膳已备好...
  ,门外小侍女萱萱双手各端著一个精致的器皿,娇小的身子却走得稳稳噹噹。
  左手捧著翡翠脸盆上,盆中清水微微荡漾,映著晨光泛起粼粼波光:右手提著的紫檀食盒,隨著她的步伐发出细微的檀香。
  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著,目光在衣衫半敞的俞珩身上扫来扫去,小脸上写满了好奇。
  俞珩笑著看著小侍女,“你这样看我作甚?”
  见俞珩发问,她將物件放在案几上,翡翠盆与紫檀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圣子请看....”萱萱打开食盒,顿时股沁脾的清瀰漫开来。
  只见食盒內盛著一碗晶莹剔透的雪莲粥,粥面上漂浮著几片皎洁如月的雪莲瓣,粥底隱约可见莹润的灵米;旁边是一碟切成菱形的紫玉薯,表皮泛著淡淡的紫金色光泽,切面处流转著玉质般的光晕。
  小侍女规规矩矩地站好,小手交叠在身前,“启稟圣子,这是圣女今早天还没亮就起身.....”她偷偷瞄了眼紫霞,“特意去星沙药园挖的紫玉薯,又去紫髓湖采的並蒂雪莲...”说著还比划了一下,“当时那雪莲上的露珠都还没干呢!”
  俞珩闻言,目光如水地望向紫霞,只见她正专注地整理著早已齐整的衣袖,他轻笑著对萱萱道:
  “圣女的心意,我已尽知。”
  “嗯~~圣子对萱萱之意,恐有曲解。”
  小侍女萱萱煞有介事地摇了摇脑袋,两根垂掛的碧玉髮带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板起小脸,学著长老们平日说教时的模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竖起食指:
  “萱萱常听乐长老教诲”她郑重其事地晃晃脑袋,清了清嗓子,拖长音调,圆润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欲求尘侣久,相恤寸心温。,”接著她忽然鼓起腮帮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望向俞珩,带著几分打抱不平的意味:
  “圣女昨夜侍奉圣子定是劳心劳力,今早还要去摘雪莲,您看这雪莲粥里的瓣都挑得这般仔细......”她指了指食盒,小手指翘得老高,“圣子当悉心照拂才是,岂可独享其奉?”
  话毕,她似模似样地行了个大礼,衣袖几乎垂到地面:
  “若萱萱言语有失......”偷偷抬眼瞄了下俞珩的反应,“伏惟圣子海涵。”
  俞珩忍俊不禁,却还是郑重其事地起身还了一礼:
  “小仙子金玉良言,在下受教了。”
  紫霞听得耳根发烫,急忙拉过萱萱,一把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你这丫头......”她轻弹了下萱萱光洁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脑袋里成天在想什么!说得什么浑话!”
  萱萱眨巴著大眼睛,在紫霞掌心下发出“唔唔”的抗议声。
  紫霞鬆开手,拧住她肉嘟嘟的脸颊:
  “再敢胡言乱语,明日就把你送回乐长老那去!”
  小侍女立刻捂住双颊,“圣女饶命!萱萱再也不敢了~”
  紫霞刚一鬆手,萱萱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嗖”地窜了出去,她提著裙摆,绣鞋上的银铃隨著轻快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溜烟儿就跑到了殿门外。
  刚跨出门槛,她就看见姚知雪和朱敏语正在廊柱旁侍立,两人虽然装作在欣赏庭院里的灵,但眼神却不住地往殿內瞟,见萱萱出来,两双美眸顿时亮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朝她招手。
  萱萱左顾右盼,做贼似的躡手躡脚凑过去,她踮起脚尖,小手拢成喇叭状,压低声音道:
  “我跟你们讲,你们可不许说出去哦~~”
  姚知雪和朱敏语立刻点头如捣蒜,发间的珠釵都跟著晃出了残影。
  朱敏语更是急不可耐地拽住萱萱的衣袖:
  “好萱萱,快说嘛~~”
  萱萱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捂住嘴噗嗤一笑,又赶紧板起小脸:
  “咳,你们是不知道,圣女和圣子昨夜...
  ,殿內,俞珩双手捧起那盏青瓷莲纹碗,碗中雪莲粥莹白如玉,映著他含笑的眉眼:
  “圣不辞辛劳,寅卯之交便为我张罗早膳....”他声轻柔似三春风,“如此深情厚谊,实不知何以相报?”
  紫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案几,低声道:
  “圣子言重了,往昔......往昔你从未来过圣女殿.....”她顿了顿,一缕青丝垂落颊边,“难得来一次,不过是寻常一餐。“
  俞珩执起羊脂玉匙,舀起一勺晶莹的粥羹,雪莲瓣在晨光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泽,甫一入口,顿觉清甜沁脾。
  莲香如月华流照,灵米似琼浆凝露,温润的甜意在舌尖层层绽放,又化作一缕清凉滑入喉间。
  “妙绝!”他抬眼望向紫霞,见她虽故作镇定,那双秋水明眸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期待。
  俞珩笑意更深:
  “这粥品莹润如碎月沉璧,清冽似雪髓沁心......”玉匙轻叩碗沿,发出清越的声响,“初尝如抚冰綃,细品若饮甘露,分明融入了烹者青竹般的风骨、幽兰般的气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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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霞听得耳尖发烫,手中的玉箸碰在碟边,她忙去夹那紫玉薯,连夹三次都滑脱了。
  俞珩见状,又补了一句:
  “更难得的是这份玲瓏曼妙的心头意,纵九天仙厨亦难烹此味。“
  “圣子!”紫霞终於忍不住轻嗔,却见案几对面那人笑得眉眼弯弯,晨光为他轮廓镀上金边,面容朦朧,恍若画中走出的謫仙。
  她慌忙低头,借著整理袖口掩饰緋红的面颊,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俞珩將最后一口雪莲粥细细品味,又连尝了几块紫玉薯,直到食盒空空如也,他放下玉箸,故作帐然地轻嘆:
  “食此珍饈后,再尝他味皆如嚼蜡,”指尖轻叩案几,“不知圣女可有良方解此悵惘?”
  紫霞正低头收拾碗筷,闻言手上动作微顿,她將青瓷碗轻轻叠起,声音低柔似春风拂柳:
  “圣子若思念此味,”纤指轻轻描摹著碗沿纹,抿唇一笑,如蜻蜓点水,在唇畔稍纵即逝,“可常临圣殿。”
  俞珩眼中笑意更深,又故作苦恼道:
  “然我宿此柔榻一夜后,再眠他处恐难成寐,”他抚摸著锦被上精致的绣纹,“敢问圣女又当如何是好?”
  紫霞看穿他又想戏弄自己,落落大方地將食盒合上:
  “圣子若实在喜欢......”她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作势要去卷那锦被,“这方柔榻赠予圣子便是。”
  “且慢!”俞珩连忙按住被角,愁眉苦脸道:
  “他处无此间独有的馥郁芬芳,我若往他处,怕是要辗转难眠,日后连修炼都难以专心了!”
  紫霞忍俊不禁,她歪著头,假装认真思索片刻,忽然展顏一笑:
  “如此......紫霞亦无计可施,吾当奈何?“
  俞珩凑近,鼻尖几乎要触到她鬢边颤动的珠:
  “既如此....”他压低声音,“不如以后我便居圣女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也好品尝圣的..艺。”
  紫霞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笑声如清泉击玉,在殿內迴荡,她轻推俞珩:
  “圣子越发会胡闹了!”眼波流转间,盈满盈盈笑意,“圣女殿...圣女殿...岂是圣子久居之地?”
  俞珩正色道:
  “不过块牌匾已,何须在意?”
  紫霞故作惊讶地捂住朱唇:
  “哎呀,私藏子贴身物会让紫府蒙羞,男居宫便不蒙羞了?”
  “圣女此言差矣,”俞珩面色不改,反而顺势去揽她纤细的腰肢,“圣子圣女琴瑟和鸣,外人知之,说不得还要盛讚紫府门风敦睦,传为美谈。”
  紫霞轻盈地旋身躲开,裙裾如瓣般绽开,在晨光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笑靨如,眼角眉梢却带著几分狡黠:
  “纵是圣子舌绽莲,能把死人说活,”她玉指遥点殿门匾额上“圣女殿”三个大字“这里终究是圣女殿,可不是收留圣子的地方。”
  俞珩忽然正色,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柔荑,声音低沉了几分,眼中盛满恳切,“当真不能通融?”
  紫霞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弄得心头一跳,却还是抿著嘴摇头:
  “钟长老曾告诫过紫霞,”她抽出手,“圣子殿圣殿分踞日位,圣子居,圣居,此中有深意,不可违逆。”
  “也罢。“俞珩长嘆一声,衣袖轻振间已站起身来,“既然长老有交代,他老人家必有其深意。”他整了整衣冠,朝殿门走去,“此番叨扰圣女了。”
  紫霞莲步轻移,一路笑吟吟地送他到殿门口。
  俞珩化作一道紫色神虹冲天而起,衣袂翻飞间说不出的瀟洒利落,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紫霞站在玉阶上,望著那道毫不留恋的流光,唇边的笑意渐渐敛去,本以为他会回头说些什么,然而並没有。
  她知道现在的圣子轻佻,或许会突然折返逗弄她......可直到神虹彻底消散在云层中,天际依旧空空如也。
  “哼!”
  紫霞忽然对著俞珩消失的方向恨恨瞪了一眼,转身时裙摆甩出一个恼怒的弧度:
  “以后..以后別来了!”
  “砰!”
  殿门大力关上,震落了檐角几片瓣。
  紫霞独坐殿中,纤指重重地拨弄著案上的琴弦,发出一连串杂乱的錚鸣。
  她猛地將玉簪从发间抽出,青丝如瀑倾泻而下,遮住了半边泛红的俏脸,手中的绣帕被拧成了麻,又被狠狠地掷在地上,她端起茶盏,却只是抿了一口就蹙著眉头放下,茶汤溅在袖口也浑然不觉。
  殿內的帷慢横在眼前,越看越觉得碍眼,她上前一把扯下,鮫綃轻纱委顿在地,绣鞋不知被踢到了哪个角落,她赤著脚在玉砖上来回踱步,发间的步摇隨著她急促的步伐剧烈晃动,珠玉相撞发出凌乱的脆响。
  心中烦闷,她径直走向雕窗欞,猛地推开窗户,风吹散了她颊边的碎发。
  她斜倚在窗边,朱唇紧抿成一条线,窗外飞过的灵雀被她冰冷的气场嚇得慌忙转向,廊下的仙鹤冻的缩了缩脖子,她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追隨著天边的流云,云彩线条起伏,就这么在窗边一直发呆。
  这时,小侍女萱萱蹦蹦跳跳地从迴廊拐角处走来,怀里还抱著几枝刚折的桃。
  远远望见窗边自家圣女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猛地剎住脚步,连桃掉了一支都顾不上捡,她瞪圆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窗边的圣女大人周身仿佛凝结著千年寒霜,连阳光照在她身上都显得冷了几分,与平日的温柔似水判若两人。
  她心里暗道:
  “完了完了,莫不是我方才添油加醋的话传到圣女耳朵里了?”她急得原地转了个圈“不成!得赶紧去找朱师姐探探消息!”
  她急忙退走,慌慌张张往圣子殿飞去,谁知刚飞到半空,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朱敏语。
  “朱师姐!”萱萱一把拽住朱敏语的衣袖,小脸煞白,“圣是不是也发怒了?”
  朱敏语被她问得一愣,奇怪地打量著她:
  “圣子心情正好著呢,方才还抚琴呢。“她眨眨眼,“怎么突然这么问?”
  萱萱困惑地咬著手指:
  “奇怪....那圣女是怎么了...
  ·..”她小声嘀咕著,眉头皱成了小疙瘩。
  “嘰里咕嚕说什么呢?”朱敏语凑近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正好,我有事要交代你...
  “呃、呃......好,你说......”萱萱心不在焉地应著,满脑子都是圣女那可怕的眼神。
  回到圣女殿时,萱萱连呼吸都放轻了,她踮著脚尖,像只偷油的小老鼠般躡手躡脚地往后殿挪,谁知一个不留神,衣袖带倒了案上的茶盏
  “哗啦!”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萱萱毌身一僵,缓缓抬头,正对上紫霞转过来的视线。
  “萱萱,有什么事吗?”紫霞的声音冰冷得可怕。
  小侍女从未见过自家圣女这般模样,那双含笑的眸伟此刻冷若冰霜,连声音都像是从九幽寒潭里捞出来的。
  萱萱嚇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
  “圣、圣女...·..我、我.....那个圣、圣马....
  紫霞盯著她:
  “圣怎么了?”
  “圣他说”
  萱萱闭著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大孙:
  “请您午时三刻往紫髓湖去,要与您抚琴煎茶!”
  话音未落,殿內仿佛突然春暖开。
  紫霞眉宇间凝结的寒霜瞬间消融,那双弗水般的眸伟重新泛起盈盈波光,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明媚如三月春阳的笑容,连声音都柔和了下来:
  “既如此....”她轻轻抚平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皱,“还不赶快与我梳洗更衣?”
  萱萱如蒙大赦,小跑著上前伺候。
  紫霞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方才还冷若冰霜的气质此刻温婉如水,她坐在妆檯前,铜镜映出她含笑的眉眼,连眼尾都染上了淡淡的緋色。
  “是梳惊鸿鬢还是蝉鬢?”紫霞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支金簪在发间比划,眼波流转间满是雀跃,“惊鸿鬢配这点翠步摇可好?”
  萱萱刚要回答,又听她自伍自语道:
  “是紫纱好看些还是半臂裳好看些?”紫霞起身在衣橱前翻找。
  忽然,她对著铜镜蹙起秀眉:
  “染丹蔻会不会太艷了些?”转头看向萱萱,却发尼小侍女正望著她出神,“萱萱?”
  “啊!”萱萱猛地回神,慌忙道,“紫髓湖日盛光炽,热风习习,微凉些的装扮为宜。”
  “萱萱所伍有理。”紫霞自语:
  “若汗湿沾身,哪还有半分雅韵可但?”
  她最终选了一袭淡紫色的轻纱留仙裙,裙摆上绣著若隱若尼的银线暗纹,走动时宛如紫雾流淌。
  萱萱为她梳了个飘逸的飞仙髻,斜插一支白亥兰簪,既清雅又不失灵动。
  梳妆完毕,紫霞在镜前轻转,裙裾如瓣般绽开,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妆奩深处取出对翡翠耳坠戴上,那翠色衬得她肌肤如雪,耳垂上那抹淡淡的红晕更是娇艷欲滴。
  “走吧。”紫霞轻声道。
  紫霞轻移莲步,姿態端瓜,她下頜微抬,纤腰挺直,发间的白亥兰步摇隨著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珠亥驾击发出清越的声响,既不显轻浮,又不失灵动。
  她双手交叠置於腹前,步履端严,行止有度,找回了几分圣女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