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漆，万籟俱寂。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投在宽大的床上，照亮了半边区域。
  李慕婉躺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手臂和大腿都露在被子外面，在月华的映照下，莹莹生辉。
  两个小时了，她的眼睛始终无法合上，姿势换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无法找到入睡的位置。
  秦川的话语一遍遍在脑中迴响，他讲述的那个遥远、幸福又辛酸的前世，虚幻而又真实，缠绕在她心头，盪起无数涟漪。
  她想起初见时秦川脸上的表情，那是怜爱、欣喜却又包含著一丝痛苦。那个时候她不理解，可现在理解了。
  因为，他们本就是恩爱的夫妻。
  所以，那时的她心跳剧烈。
  那是一种沉寂了太久、被遗忘在灵魂最深处的东西，在见到“钥匙”的瞬间，骤然甦醒的轰鸣。是早已融入血脉、刻进骨髓的印记，在跨越了时间与生死的阻隔后，重新感应到了彼此的召唤。
  她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关於前世的画面。
  但她的心却记得！
  那个眼神里蕴含的怜爱，是穿越了无尽孤独与等待后，终於寻回珍宝的失而復得；那份欣喜，是绝望深渊中骤然亮起的星辰；而那抹深藏的痛楚，则是独自背负著沉重过往，看著她茫然无知的辛酸。
  所以，他来了。在末世第二天，直接到那家超市找到她，送她回家。为此，他还编了个蹩脚的理由。
  所以，他知道她会读心术。这个秘密只有她父母才知道，而她的父母不可能告诉他。
  李慕婉的眼眶湿润了，泪珠落在枕头上，慢慢浸开。
  良久，她掀开被子，穿著睡衣走出房间。
  客厅里没有灯，仅有晦暗的月光，照出朦朧的环境。李慕婉走到沙发坐下，双手抱著膝盖，身子轻轻前后摇动。
  秦川也没有睡著，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打开房门出来，也走到沙发坐下，挨著李慕婉。
  李慕婉轻声问：“我死了之后，你又去过哪里？认识过什么人吗？”
  “我本想努力提升自己，然后报仇。但那白虎王恶贯满盈，被安澜基地派来的队伍消灭。那时的永川几乎成了空城，我跟著安澜的队伍，去了安澜基地，当了一名赏金猎人。”
  说到这里，秦川轻轻嘆了一声。
  那段岁月真的不堪回首。
  起初，他还想著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不再让悲剧发生在自己身边。所以他疯狂接任务赚钱买资源来提升自己，一路升到黄金。可到了黄金之后，他就再也难以前进半步了。
  驭灵者前期进阶的要求不高，每阶只需要2600个相应等阶的血源之石就行。而且青铜、白银的敌人不难找，只要自己勤快就能进阶。
  可是到黄金就不一样了。
  黄金是每个驭灵者的一道坎。
  其一，黄金级异怪的爭夺异常激烈，哪怕偶尔有机会猎杀一只，也顶多二三十颗血源之石。
  其二，黄金级要进阶大师级，需要家园的级別也达到黄金才行。而提升家园的级別，需要採集世界本源。
  世界本源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被各大势力所把控，一般驭灵者想要获得，就必须交钱买机会。
  而一份世界本源的价格就高达100万驭灵幣。
  以黄金级为例，一次狩猎行动下来，如果运气不好，大约能赚2到3万驭灵幣；运气好点，得到箱子开出好东西，大约能赚5万左右。
  辛苦忙碌一年下来，差不多能凑够一份世界本源的钱。
  秦川是精良级家园，一份世界本源能让家园聚灵阵提升1%的效果，而要將家园提升到黄金，需要聚灵阵达到150%。以最顺利的情况来估算，需要他不歇气地奋斗150年。
  可以说，普通驭灵者到黄金就是尽头了，几乎不可能突破那道坎。
  就那样，他混到末世第七年依然是个黄金，渐渐对未来感到绝望。內心越渴望变强，这种绝望就越加沉痛。
  在绝望中，秦川学会了喝酒，每天都用廉价酒精来麻醉自己，想忘却那已烙印在心的目標。
  但，命运跟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一次狩猎回来，秦川从宝箱里开出一张命运卡牌，这是他在七年中开出的唯一一张。
  那时他认为自己烂命一条，不如赌一把，就自己开了卡，结果开出一张启灵符。
  启灵符很珍贵，因为它可以让驭灵者开启第二序列，再融合一个副灵。
  初次觉醒时，秦川没得选择，融合了巨力。而融合第二序列时，他有了选择，可以將每个序列都试一遍。
  不试不打紧，一试，自己竟然是ss级的力场之灵，主宰之力。
  秦川笑了，笑著笑著，哭了。
  明明已经放弃，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平庸，为什么还要来这个？
  对驭灵者来说，决定属性和成长的是主灵，副灵只提供异能。也就是说，他虽拥有ss级力场之灵，但自身属性还是b级的巨力提供的，只是多了能使用力场的特性罢了。
  要想让ss级力场之灵发挥全部作用，就必须让它成为主灵。
  沉寂了一段时间，秦川最终还是决定剥离主灵，重修力场。
  剥离主灵是很痛苦的事，一旦剥离，曾经获得的属性全部都会归零，包括家园也会被摧毁，他將再次变成黑铁初阶。
  在末世第七年，黑铁初阶跟一只螻蚁差不多，甚至想找一只黑铁级怪物都很难。除非投靠一个大公会，通过公会的力量，帮助他快速度过黑铁、青铜和白银这三个阶段。
  秦川选择了安澜基地的军方，並且得到承诺。军方不仅会助他快速重修，而且今后的世界本源管够。
  可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此事引起血轮公会会长——宋世豪的忌惮。
  如果秦川一直待在安澜基地，有军方庇护，宋世豪將拿他没有办法。
  可那个时候，秦川並不知道这个事。
  因为临近李慕婉的祭日，他决定先回永川给她扫墓，回来再重修，结果被宋世豪抓住机会，杀死在那里。
  讲完故事，房间安静下来。
  静夜里响起李慕婉低泣的声音：“对不起。”
  秦川把住她的双肩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李慕婉扑到秦川怀里，泣道：“因为我没有一直陪你走下去，让你一个人孤独地活在世上。”
  一句话说完，泪水已浸湿了秦川的战衣。
  “傻瓜！”秦川用脸摩挲著她的头髮，“我们要做的，不是为过去道歉，而是把未来贏回来。”
  李慕婉在怀中抬起头，泪眼婆娑问：“那，这一次，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对不对？”
  “对！”秦川捧起她的脸，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这一次，我们一起去看末世的结局。”
  “嗯！我们一起。”李慕婉用力地点头。
  二人深情对视，秦川吻了上去。李慕婉没有拒绝，而是生涩却坚定地回应著。
  一番激吻后，秦川將李慕婉抱起。她缩在他怀里，像只找到了归宿的小猫。
  他抱著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朦朧的月光泻满床榻，两条人影在床上激烈交缠，用最原始的方式確认著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