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儿手腕一抖，猛地抽回了黄金龙枪。
  唐舞桐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鲜红的血液迅速在她身下蔓延开来，如同一朵凄艳绽放的。
  她那双眼眸中的光芒彻底黯淡，最终凝固着不解、悲伤与遗憾。
  就在唐舞桐生命气息彻底消散的刹那，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点璀璨的、蕴含着奇异灵魂波动的光晕从唐舞桐的眉心缓缓飘出，那正是原本属于她、却也与王秋儿同源的那一部份灵魂碎片。
  王秋儿深吸一口气，黄金龙枪横于身前，那枪尖仿佛产生了一种无形的牵引力。
  那缕灵魂碎片如同归巢的雏鸟，缓缓地、最终彻底地融入了王秋儿的眉心之中。
  与此同时，失去灵魂的唐舞桐尸体也化作光点，彻底融入王秋儿身体之中。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完整感瞬间席卷了王秋儿的全身。
  她的灵魂仿佛一个缺失了最关键部分的圆，此刻终于被彻底补完，变得圆满无瑕，再无任何滞涩与空虚。
  强大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都要凝实。
  她手中的黄金龙枪发出高亢的龙吟，仿佛也在为这最终的完整而欢呼。
  光芒渐歇，王秋儿静静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全新力量以及那再无缺陷的灵魂。
  她的容颜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变得完整的她，获得了唐舞桐的完整记忆，但那记忆对她来说，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没有任何实感。
  但却也让她获得了蜕变，气质变得更加高贵，更加神圣。
  她不再仅仅是帝皇瑞兽三眼金猊的化形，也不再是依附于唐舞桐而存在的另一半。
  从这一刻起，她是一个真正完整的、独立的个体。
  她是——王秋儿。
  “恭喜你了，秋儿。”
  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王秋儿感受自身完整的静谧。
  “从今往后，再没有任何人、任何存在能够轻易左右你的命运了。”
  王秋儿无需回头，便知来者是陆镜暝。
  她缓缓转身，那双新生的、流淌着金色神性光辉的眼眸望向他。
  她并未因他的话语而显露出欣喜，反而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轻声反问道：
  “没人能够左右我的命运吗？那么…你呢，陆镜暝？”
  这突如其来的、直指核心的反问，让陆镜暝脸上那惯常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
  他显然没料到王秋儿在获得完整灵魂、力量与独立之后，第一个问题竟是如此犀利地指向了他。
  “噗嗤——”
  一声清晰的、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意味的轻笑从陆镜暝身后传来。
  只见蕾缪安正抬起手，纤细的手指优雅地轻掩着唇角，那双总是含着几分戏谑与好奇的粉紫色眼眸弯成了月牙，显然看到陆镜暝这难得的吃瘪模样，让她觉得极为有趣。
  作为带着观察者心态、偶尔喜欢小小捉弄一下陆镜暝的从者，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看戏机会。
  更令人意外的是，连一旁总是提不起干劲、仿佛对周遭一切皆感索然无味的时之执政伊斯塔露，那慵懒半阖的眼帘也微微抬起，唇角极其罕见地牵起了一抹清浅而玩味的弧度。
  她通常就像一座静止的古老钟楼，漠然注视着时间的流逝，极少对外界波动产生反应。
  此刻，她竟也因陆镜暝被王秋儿一句话问住而流露出近乎愉悦的情绪，这破天荒的景象，甚至比王秋儿的反问本身更让人感到惊异。
  被蕾缪安和伊斯塔露看了笑话，陆镜暝也只能无奈地失笑，很是光棍地双手一摊，承认道：“好吧，好吧…除了我。”
  他语气坦然，并不掩饰这一点。
  “刚才的话需要加上一个前提——除了我之外。”
  他并不否认，即便王秋儿此刻灵魂圆满、潜力无限，已然成为独立完整的个体，但她的命运，依旧掌控在他手中。
  所谓不受任何人左右的自由，自然要将他这个缔造并规划了她未来道路的人排除在外。
  毕竟，他早已为她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命运。
  那悬浮于圣杯之中、已然孕育完整的海神神位，陆镜暝心中属意的继承者，正是王秋儿。
  尽管王秋儿自身或许从不承认，但从灵魂到血脉，她都已彻底取代了唐舞桐，与唐三、小舞存在着无法斩断的深刻联系。
  从某种意义上说，称她为另一个意义上的唐舞桐亦无不可，只是人格与名字截然不同罢了。
  陆镜暝决定将海神神位交由王秋儿，一方面自然是出于培养的考量。
  神王之女的血脉与气运，迭加帝皇瑞兽的血脉气运，王秋儿所具备的潜力堪称恐怖，足以承载神位之重。
  另一方面，陆镜暝也坦然承认这其中掺杂着他个人的一点恶趣味——身为一个隐藏的乐子人，他很是期待看到海神的神位由王秋儿继承，以及此举可能引发的种种有趣发展。
  随着迦尔纳与呼雷的相继退场，这场波澜壮阔又充满变数的圣杯战争，实质上已接近尾声。
  圣杯战争最初的目的便是助力斗罗位面晋升，顺便凝聚神位，现在两个目的已然达成。
  斗罗星的进化积攒了足够能量，只待时间推移完成蜕变，而神位也已到手，一切尘埃落定。
  至于剩余的从者，如阿尔托莉雅、丝柯克、景元等人，陆镜暝并无意赶尽杀绝。
  这些来自不同世界的强大存在作为变数，留在这个正在剧变的世界里，或许会碰撞出更为精彩的火，为未来的斗罗大陆带来截然不同的改变与可能性。
  而这，正是陆镜暝所乐见并期待的。
  “嗯？这是……”
  就在这时，王秋儿忽然轻咦一声，疑惑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只见那光洁的手背上，一道与她左手上如出一辙的、蕴含着契约力量的血色令咒，正缓缓浮现、凝聚。
  陆镜暝眼眸微微一眯，视线瞬间扫过远处正与幽兰戴尔激烈交锋的薇塔，心中立刻了然。
  按常理而言，作为御主的唐舞桐已然死亡，其从者薇塔所能存留的时间便进入了倒计时。
  圣杯会自发地开始吸收无主从者身上的负能量，使其逐渐消散退场。
  然而，他并未感知到圣杯对薇塔有任何能量抽取的迹象。
  这意味着，薇塔的御主链接并未真正断绝——她依旧存在着契约的维系者。
  答案，已然昭然若揭。
  唐舞桐的肉身虽逝，但王秋儿在灵魂与血脉的层面，已然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唐舞桐。
  两者融合为一，只是主导意识彻底更换。
  在圣杯那基于灵魂与契约联系的规则判定中，王秋儿与唐舞桐被视为了同一个人。
  因此，薇塔的契约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这位新任的唐舞桐身上。
  王秋儿，竟在无意间卡了一个圣杯规则的bug，奇迹般地同时持有了两位从者的契约。
  当然，御主对从者的约束力本就因人而异。
  看看马小桃与其从者火就知道了，马小桃对火没有一点约束力。
  而这位薇塔小姐……以她那捉摸不定、乐于寻欢的性格，真的会听从王秋儿的话吗？这无疑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战场另一端。
  “嗯？小舞桐……死了吗？”
  薇塔手中的攻势微微一顿，那双能窥探万象的天慧之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惋惜。
  “真是……令人遗憾呢，小薇我啊，倒是有点伤心了。”
  尽管早已料到唐舞桐此行凶多吉少，但毕竟被那女孩叫了那么久的姐姐，多多少少生出了一些微薄却真实的情感。
  虽然，可能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然而，这股伤感还未持续一瞬，她便敏锐地感知到，那骤然中断的御主契约，竟在下一刻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被重新续接而上。
  这个发现让她优雅从容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一瞬的愣怔，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原本早已准备了后手，有把握在御主死亡后凭借自身手段规避圣杯的强制回收，维持存在。
  可还没等她动用任何措施，这契约居然……自己活过来了？
  她的目光瞬间穿透空间，投向王秋儿所在的方向，天慧之眼微微闪烁，一切前因后果便已了然于胸。
  “呵…原来如此。”
  薇塔唇角重新勾起那抹惯有的、仿佛知晓一切秘密的优雅微笑，“灵魂的补完，真是有趣的发展呢。”
  既然明白了现状，她立刻做出了最符合当前利益的选择。
  “诶呀——！”
  她忽然发出一声夸张却依旧不失优雅的惊呼，高高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毫无威胁感的投降姿势，同时对身后的度星者下达指令。
  “停火停火，小薇投降啦~，幽兰戴尔大人，还请手下留情哦？”
  “唰——！”
  包裹着分解与创生之力的枪尖堪堪停留在薇塔眉心之前。
  幽兰戴尔英气的眉头紧蹙，说实话，她非常想一枪终结这个危险又诡计多端的女人。
  但她那认真到近乎刻板的性格，绝不允许她对已然明确表示投降的对手痛下杀手。
  即便要杀，也需在堂堂正正的对决中，而非对方放弃抵抗之时。
  看到幽兰戴尔果然如预料般停手，薇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早就算计好了，以幽兰戴尔耿直认真的性格，绝不会行此趁人之危之事。
  当然，她自己也绝非毫无防备，若幽兰戴尔真的不管不顾下杀手，她自有保命的底牌。
  “停手吧，幽兰戴尔。”
  陆镜暝带着王秋儿适时地出现在幽兰戴尔身后。
  既然薇塔的契约已转移至王秋儿身上，那么她就不再是必须清除的敌人了。
  “发生什么事了？”
  幽兰戴尔收起黑渊白，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
  眼下对方虽只剩一人，但薇塔的诡谲多变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说来话长，但这位薇塔小姐，现在确实算不得敌人了。”
  陆镜暝微笑着看向薇塔，语气温和友善，“我说得对吗，薇塔小姐？”
  然而，这温和的笑容却让薇塔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
  她总觉得陆镜暝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藏着某种耐人寻味的深意。
  尤其是他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扫过她身旁那台极具压迫感的深绿色机甲——度星者，这让她眼皮微跳，心中暗自嘀咕。
  ‘近距离观看，这度星者真是越看越令人心痒啊……’
  陆镜暝心中暗自赞叹，男人至死是少年，而哪个少年能拒绝一台顶级机甲的魅力呢？
  除非是机甲美少女……嗯，机甲美少女他已经有了流萤，现在这台完美的机甲似乎也送到了面前？
  “这位小哥说得一点没错哦~”
  薇塔立刻顺着陆镜暝给出的台阶下，她向来识时务得很。
  “御主与从者之间的契约是做不了假的，我们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同伴了呢，对吧？”
  她笑靥如，语气轻快。
  面对一个幽兰戴尔就已倍感压力，更何况对方还有深不可测的伊斯塔露以及蕾缪安，硬抗绝非明智之举。
  她薇塔小姐最懂得审时度势了。
  当然，她可丝毫没有将自己那位好妹妹火供出来的打算。
  阵营转换归转换，但寻找乐子可是她最高优先级的行动准则。
  即便换了新御主，她对王秋儿的态度大概率也会和对待唐舞桐时一样。
  表面顺从，内心则将其视为提供舞台和机会的、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真正的乐趣永远在于过程本身。
  她将目光转向王秋儿，那双能看穿万象的天慧之眼带着几分戏谑和探究，故意拉长了语调问道。
  “那么……我亲爱的御主~我是该继续称呼您为小舞桐呢，还是……？”
  “我叫王秋儿。”
  王秋儿脸色一黑，语气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唐舞桐，即便她们之间的因缘已然纠缠不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