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弃子託孤与蓝焰新生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30 07:38      字数:3178
  郭小婷带来的那袋鲜艷水果,在廉价床头柜上慢慢萎蔫,表皮失去光泽,像一个个无声的嘲讽。
  那股清甜的香气早已被消毒水和陈默身上伤口散发的淡淡腐败气味彻底吞噬。
  她的话语,那些关於“纯粹”和“心疼”的宣言,並未如阳光般驱散陈默心中的黑暗,反而像一面扭曲的镜子,
  將他此刻的狼狈、无能、卑微、以及烂泥般腐烂的人性,映照得更加清晰、更加不堪。
  懦弱。
  他连郭凯派来的打手都抵挡不住,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进小巷。
  无能。
  失去了那偷来的梦境能力,他连自己都养不活,只能躺在这破床上等死。
  卑微。
  被护工呵斥,被白薇用一万块打发叫子一样拋弃。
  底层垃圾。
  郭小婷的眼泪和心疼,只能证明他连做个恶人都做得如此失败,如此可怜!
  需要仇人的妹妹来施捨同情!
  白天郭小婷走后,陈默的自我厌弃达到了顶峰。
  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腐臭。
  他彻底放弃了。
  丑小鸭能变天鹅,是因为她就是天鹅。
  陈默本质就是丑小鸭,无论如何都变不了白天鹅。
  像一滩被彻底抽乾了所有生机的烂泥,连挣扎的念头都熄灭了。
  偶尔,他肿胀模糊的视线会瞥向病房外走廊的尽头,那里总有一两个穿著黑色夹克、身影模糊的男人,像幽灵般在门口或楼梯口徘徊,时而投来冰冷的一瞥。
  监视。
  郭凯的人。
  他们像禿鷲,耐心地等待著他这具残骸彻底断气,或者等他拖著这身破烂爬出医院这个暂时的庇护所。
  只要他敢踏出去一步,等待他的必然是另一场更为彻底的粉碎。
  断手断脚?
  不,郭凯这次,一定会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等死。
  这是他唯一剩下的选项。
  在这张散发著汗臭和药味的病床上,腐烂,发臭,然后被当作医疗垃圾处理掉。
  这就是他陈默,孤儿院爬出来的穷屌丝,最终垃圾场也是唯一的归宿。
  夜,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死寂。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上昏黄的光线透过门上的小窗,在地面投下一块模糊的光斑。
  陈默的意识在剧痛和绝望的泥沼中沉沉浮浮,像即將溺毙的人。
  就在意识即將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那一刻。
  一个声音,冰冷、漠然、带著一种穿透灵魂的古老质感,毫无徵兆地在他死寂的识海深处炸响!
  【我才沉睡几天?】
  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每一个字都带著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欣赏一件彻底报废的垃圾。
  【废物。】
  【果然是废物。】
  【烂泥扶不上墙…古人诚不我欺。】
  最后几个字,带著一种洞悉世事、俯瞰螻蚁的冰冷嘲讽。
  陈默残存的意识猛地一震!
  这声音……不是幻觉!
  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它来自……他灵魂的最深处?
  不,是来自这具身体更幽暗的角落!
  一个被他遗忘、或者说,从未真正属於他的角落!
  【陈默……】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著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你去死吧。】
  【把这具残破的躯壳……交给我。】
  冰冷的宣告,如同死神的镰刀落下。
  没有恐惧,没有挣扎。
  陈默那早已枯竭的灵魂深处,反而涌起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他终於……懂了。
  记忆深处那个被刻意尘封的角落轰然洞开
  ——养母病床前绝望的哭喊,廉价安眠药苦涩的味道,喉头被窒息扼住的剧痛,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冰冷……以及,在黑暗尽头,那一点骤然亮起的、不属於他的、冰冷的幽蓝光芒!
  第一次死亡。
  那瓶假药没有杀死他,却杀死了“陈默”——那个懦弱、无能、被现实彻底压垮的孤儿陈默。
  在那片濒死的黑暗里,是另一个存在,一个名为“蓝阡陌”的异世之魂,占据了他刚刚断气的躯壳,
  用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点燃了那诡异的“梦境”能力,强行將他这缕残魂塞回了这具身体,如同塞回一个破烂的容器里苟延残喘!
  原来……他早就死了。
  原来……这身体,从来就不完全属於他。
  原来……那令他短暂迷失、最终又彻底失去的“力量”,不过是鳩占鹊巢的异客,借给容器的一点微末伎俩!
  “呵……”一声微不可闻的、带著无尽悲凉和自嘲的嘆息,在陈默残破的意识里迴荡。
  他认命了。
  这烂泥一样的人生,这被诅咒的命运,这早已不属於他的躯壳……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蓝……阡陌……】他用尽最后一丝残魂的力气,在识海深处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呼唤。
  那冰冷的意识似乎有些意外,停顿了一下。
  【帮我……】陈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却执拗地传递著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执念,【照顾好……沈小禾……】
  那个在梧桐树下等他、在梦境里为他哭泣、被他辜负最深也最无辜的青梅。
  她隱忍的泪水和那个[心碎]的符號,是他在彻底腐烂前,最后一点无法放下的牵掛。
  【还有……我姐姐……陈浅……】
  那个远在异国他乡、对他有著复杂情感的、唯一的亲人。
  她那份禁忌的情感,曾是他能力反噬的导火索,也是他心底深处无法言说的愧疚。
  【求……你了……蓝阡陌……】
  卑微的祈求。
  像一个即將消散的幽灵,对著占据自己家园的陌生人,献上最后的、无力的託付。
  识海深处,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冰冷,空茫。
  就在陈默的意识之火即將彻底熄灭,融入永恆的黑暗时。
  那个冰冷、漠然的声音,终於再次响起。
  只有一个字,却像冰冷的磐石砸入死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沧桑。
  【好。】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虚偽的安慰。
  只有一个冰冷、清晰、重若千钧的——“好”。
  足够了。
  陈默的意识,那缕属於孤儿陈默、挣扎了二十多年、
  最终在贪婪与卑劣中彻底迷失的残魂,在这声冰冷的承诺中,如同燃尽的烛火,倏然……熄灭了。
  解脱。
  彻底的、永恆的黑暗降临。
  病房內,死寂无声。
  窗外,连最后一点城市的微光似乎都被浓重的黑暗吞噬。
  床头柜上,郭小婷带来的苹果彻底失去了水分,表皮皱缩发黑。
  那个装著一万块的信封,在昏暗中散发著冰冷坚硬的光泽。
  监视者的影子,在门外走廊的光斑里晃动了一下,又归於平静。
  病床上,那具缠满绷带、遍布青紫、气息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躯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著,那双被肿胀眼皮覆盖、多日来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视物模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不再是陈默那被绝望和剧痛折磨得浑浊涣散的眼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在昏暗的光线下,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点极其幽邃、极其冰冷的蓝色火焰,倏然点燃!锐利、冰冷、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又像穿透了无尽时空的星辰。
  目光扫过这间廉价病房,扫过那皱缩的苹果,扫过那冰冷的信封,最后定格在门缝外那片模糊的光斑上,那里面映出监视者晃动的影子。
  目光所及,空气似乎都凝滯了一瞬,温度骤降。
  没有任何属於陈默的迷茫、痛苦或恐惧。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漠然,和一种……刚刚从漫长沉眠中甦醒、带著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的冰冷。
  病床上的“陈默”——或者说,此刻占据著这具躯壳的存在——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那只没有打石膏的手。
  动作生涩,仿佛在適应一具陌生的、濒临报废的机器。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因为伤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但这颤抖中,却蕴含著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感,一种强行压制著这具身体极限的、冰冷而强悍的意志。
  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极其缓慢地……划过。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在那指尖划过的轨跡上,空气似乎极其细微地扭曲了一下,盪开一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冰蓝色的涟漪。那涟漪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
  然而,门外走廊上,那块投射著监视者身影的光斑,极其突兀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如同电压不稳的灯泡!
  光斑里那个模糊的黑影,猛地一个趔趄,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了一下,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和一声压抑的惊呼!
  病床上,那双燃烧著幽蓝火焰的眼睛,漠然地收回视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
  更像是一块沉寂了万年的寒冰,在甦醒后,第一次尝试活动其僵硬的稜角。
  一个冰冷、沙哑、带著金属摩擦般质感的陌生声音,极其轻微地从那具残破躯壳的喉咙里挤出来,破碎得不成语调,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古老韵律:
  “陈默……”
  “你的债……”
  “……我蓝阡陌……”
  “……来討。”
  声音消散在冰冷的病房空气中。
  窗外,浓重的黑暗依旧。
  但这片死寂之下,某种蛰伏了无尽岁月的冰冷凶兽,已悄然睁开了它幽蓝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