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凯莎再次打断她，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断，“我的剑，或许依旧锋利，但我的理念，或许已无法完全適应这剧变时代的每一个角落。
  当前的宇宙局势波譎云诡，变化之快远超预期，我们等不了艾妮熙德按部就班地成长。
  许多重担，必须提前落在你的肩上。
  你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更灵活的思维。”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感与布局深远的意味。
  原先基於永恆寧静理念制定的诸多计划，已经被地球接连出现的超规格存在异生兽、加坦杰厄、光之巨人彻底打乱。
  她必须立即做出调整，否则，作为已知宇宙的標杆文明，天使若不能与时俱进，在未来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暴中，必將首当其衝，甚至有倾覆之危。
  此外，此次地球之行。
  亲眼目睹鹤熙为了心中所爱那般义无反顾、甚至甘愿卸下一切重担的姿態，在她那颗早已习惯孤独与责任的心中，莫名地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细察的、深深的羡慕。
  “我……”彦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女王的话语信息量太大，几乎重塑了她对未来的认知。
  这时，凯莎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略带调侃，仿佛想冲淡一些严肃的气氛：“对了，你觉得……银河之力，怎么样？”
  “啊？”彦再次愣住，绝美的脸庞上迅速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她完全没料到女王会在这个时候、这种语境下突然提起这个，“女王……您……您怎么会突然问起他？”
  “呵呵，”凯莎看著彦那罕见的、带著一丝慌乱的羞窘模样，不由轻笑出声，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更浓了，“据我观察，那孩子潜力非凡，心性也算纯良。
  或许未来……会成长为一个相当不错的男神呢？你也不小了，七千多岁，也该成熟一点了，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找一个……不会烂在土壤里的男神了。”
  她引用了彦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银河之力他……他还太小了，就是个屌丝……”彦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那次在地球海滩，她和阿追无意间“旁听”到的、沈星河与鹤熙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旖旎动静……
  那充满生命力和爱欲交织的画面与她七千年来所熟悉的禁慾观念形成巨大衝击，让她此刻感觉脸颊发烫，心跳加速，甚至有些晕眩站不稳的感觉。
  “哈哈哈……”
  凯莎终於忍不住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她从王座上站起身，身影在圣光中逐渐变得模糊，“看来我们的左翼护卫，也开始『思春』了？这是好事！去吧，彦，勇敢地去面对一切，包括你的內心。”
  笑声犹在殿堂迴荡，凯莎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只留下天使彦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脸颊緋红，心跳如鼓。
  她有些尷尬的喃喃自语：“凯莎女王也真是的……怎么突然说这个……”
  说起来，她与凯莎之间的关係並不仅仅是上下级，更多时候有一种亦师亦友的亲密。
  私下里，凯莎偶尔也会卸下女王的威严，与她谈论一些超越政务的话题。
  但像今天这样直接调侃她的“人生大事”，还是头一遭。
  不过……彦冷静下来，细细回味。
  她隱约感觉到，经歷了地球的一系列事件后，凯莎女王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过去多了一丝……“人气” 和不易察觉的柔和？
  或许，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对於古老而略显凝滯的天使文明来说，並不全然是一件坏事？
  她望著女王消失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
  冥河星系，死歌书院
  永恆的寂静笼罩著这片荒芜星域的核心。
  死歌书院內，时光仿佛凝固，只有无数悬浮的古老捲轴和散发著幽蓝光芒的星图在缓缓转动。
  一道微弱的光门悄无声息地开启，能量波动极不稳定。
  身披破烂黑袍、气息萎靡的斯诺从中踉蹌跌出，他的面具甚至都出现了裂痕，显然经歷了极大的磨难。
  “我还以为，你这次会永远留在那个遥远的星球，成为宇宙尘埃的一部分。”一个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
  卡尔背对著他，仰头凝视著模擬出的浩瀚星图，仿佛斯诺的生死归来还不如一颗星辰的轨跡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斯诺立刻艰难地跪伏在地，声音带著恐惧与后怕：“伟大的我神卡尔……属下无能！那个名叫卡蜜拉的女人……她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的力量体系完全未知，且强大到令人绝望！
  属下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她与迪迦的激战余波都险些让属下彻底湮灭！
  此次……此次能侥倖逃回，还是因为迪迦在最后关头似乎用一种奇特的光明力量影响了她，才让属下觅得一丝空隙……”
  “起来吧。”卡尔的声音依旧平淡，似乎对斯诺的惊险遭遇並不意外，“此次失败，罪不在你。连凉冰都意外栽在了地球，那个地方……確实充满了变数。”
  他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两点幽深的目光仿佛能看透灵魂，“看来，是时候为你升级一下神体了，四代神体，应该能让你在未来多几分存活的资本。”
  斯诺闻言，巨大的惊喜瞬间衝散了身上的伤痛与恐惧，连忙再次叩首：“谢……谢我神恩典！属下必竭尽所能，为我神伟业效死！”
  “嗯。”卡尔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赐予四代神体如同隨手丟出一块石子，“升级完成后，你需要立刻动身，秘密前往烈阳文明，与他们的摄政王潘振好好谈一谈。”
  斯诺有些迟疑：“我神……烈阳会答应与我们合作吗？他们一向……较为保守。”
  卡尔发出一声极轻的、带著冰冷嘲讽意味的嗤笑：“已知宇宙，苦天使正义秩序久矣。烈阳？哼，一个连自己母星都即將无法保全的古老文明，他们还有什么更多的选择吗？相信潘振是个聪明人，他会做出最符合烈阳利益的『正確』决定。”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以及对烈阳困境的瞭然。
  斯诺立刻明白了卡尔话语中未尽的威胁与暗示：“属下明白了！定当竭尽全力，说服潘振將军！”
  “去吧。不要让我失望。”卡尔挥了挥手，重新转过身，再次沉浸於那无尽的星图之中。
  斯诺恭敬地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空荡荡的死歌书院再次恢復绝对的寂静。
  卡尔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壁垒，最终牢牢锁定在了星图中那颗蔚蓝色的、生机盎然的星球之上。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而深邃，低声的自语如同毒蛇的嘶鸣，在空旷的大殿中幽幽迴荡：“哼……地球…… 一次又一次地打乱我的计划……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但也，越来越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