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盈一来，你就把她的办公室让出来，把人挤到墙角。我问你，你们研发中心没办公室了吗？”
  时璟之赶紧解释：“办公桌是姜妤主动让出来的……”
  裴昱州打断他的话：“你们都已经占用她办公室发礼物了，她不这样做，如何保留仅剩的脸面？”
  时璟之愣住。
  “接风宴上，徐盈为提起大家的精神，剥开姜妤带血的过去，姜妤没有扫大家的兴，体面地走了。你心安理得地认为是她的大度，你有没有想过她离开时有多难过？”
  “我……我疏忽了。”
  “我倒真是希望你连徐盈一起全部疏忽掉。你想弥补徐盈，是你自己的事，你不该替姜妤做出『大度』的决定。这些决定对你来说不痛不痒，但每一个都像刀片划过她的心。”
  时璟之很难过：“可是我们大家都欠徐盈，都想弥补她，不是吗？”
  “你错了。我弥补的是对当年为救二十几个兄弟错过救封煦机会的遗憾，我让徐盈母子过上优越的生活並不是因为徐盈，而是封嘉松流著封煦的血。”
  裴昱州可以对一个人很好，但从不丧失边界。
  他说完，抬脚就走。
  时璟之陷入复杂的思绪中。
  ……
  回市区的路上，姜妤一路沉默。
  周彦廷看了她好一会儿：“还在生我气吗？”
  姜妤看著窗外：“没有。”
  周彦廷舒出一口气：“消气了你早说呀，害我这么多天不敢联繫你。”
  “你骗我是一种习惯，我每次都生气，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只要他在不重要的位置，骗不骗的，她不在乎。
  姜妤看似大度的话，却像刀尖儿戳在周彦廷心上。
  “我改，行吗？”
  姜妤闻言，扭头看向他，並致以深深的打量。
  周彦廷不明所以：“怎么，还是不对吗？”
  姜妤浅笑道：“我差点以为自己身边坐了一个假的周彦廷。”
  明白她在打趣他，周彦廷也笑了。
  不过笑过后，周彦廷突然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妤妤，给我一次机会。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五年婚姻我没有给过你幸福，但我会保证，往后的时光，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人。”
  唯一重要的人？！
  经歷了裴昱州，姜妤觉著这句话有些可笑。
  但她又不能笑。
  “妤妤，你不相信我吗？”
  周彦廷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周彦廷，如果我和你爷爷之间，非要你做出选择，你选择谁？”
  周彦廷愣了一下：“我说过，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姜妤抽出自己的手：“把你的诚意交给时间吧。”
  周彦廷咬了咬后槽牙。
  他会的，会让姜妤相信自己是真心回头的。
  车，停在唐庄。
  姜妤早饿了。
  她没有拒绝周彦廷的邀请，下车。
  “你慢点，这里有门槛。”
  周彦廷虚揽著她的手臂，护著她进门。
  两人刚走到包间门口，身后响起白春英的声音。
  “彦廷，怎么这么巧呀？”
  白春英带著苏妡乔走了过来。
  周彦廷心生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
  “母亲也和朋友来吃饭吗？我和妤妤不打扰你们了。”
  白春英听得出儿子在撵自己，但是她却不走。
  “我和妡乔临时决定来这里吃饭，结果到了才发现今晚唐庄的生意太火爆，已经没有包间了。”
  “没有包间他们不会放人进来，母亲的谎言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周彦廷当面拆穿，白春英面子有些掛不住。
  “我是你母亲，难道让你请我吃顿饭也不可以吗？”
  周彦廷看了看姜妤，嘆了口气。
  “你要是单纯地想和我吃饭，我不会拒绝。”
  说完，周彦廷带著姜妤进了包间。
  白春英拉上苏妡乔跟了进来。
  八仙桌坐四个人很宽敞。
  白春英安排苏妡乔坐到了周彦廷的左边。
  周彦廷端著菜单，睨了她一眼，没出声。
  “你来点菜，点你喜欢的。”
  周彦廷把菜单给了姜妤。
  姜妤不客气，接过后认真瀏览上面的菜品。
  白春英黛眉微挑：“现在的年轻人早就把几千年传下来的礼数丟了。我们周家的规矩，什么事都得长辈为先。”
  不等姜妤说话，苏妡乔递上菜单：“白阿姨，这里还有一份菜单。”
  白春英接过，鼻孔哼了一气：“妡乔，阿姨说的年轻人里面不包括你，你有教养，家世又好，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和你比，简直差远了。”
  “阿姨，別这么说。”
  苏妡乔並不想引战，她下意识看了眼周彦廷，忙想了句缓和的话。
  “阿姨，您在周总心里肯定是和別人不一样的，但姜小姐是客，而这里的菜单又不止一份，所以他才会把菜单递给姜小姐，你使劲点，不管今晚多少，周总都会付钱的，只要您开心，他绝不吝嗇。”
  白春英因她的话，开心了起来。
  “是呀，这里可不就是只有一个外人吗？我儿子对我还是挺好的。”
  苏妡乔看向了周彦廷。
  但周彦廷只给她一记冷眼。
  她低下了头。
  姜妤点了几道菜。
  白春英点的数量是她的几倍，还都很贵。
  她笑著放下菜单，看向姜妤：“姜小姐来这里吃过几次呀？”
  姜妤用热毛巾擦了擦手：“不常来。”
  这时开始上菜。
  一道翠山白路在她的示意下，被放到了姜妤面前。
  “唐庄出名的不仅是经过几十道工序的菜品，还有盛菜的碗碟，小到一只筷架，都是非遗大师亲手所做，这你是不知道的吧？姜小姐是客人，这道菜你先请。”
  一条压得像砖块的米饭，上面有几根青椒和肉丝。
  旁边还放了一个壶。
  就这，卖出了四位数。
  贵的不是这道菜本身，而是贵式的吃法和高奢的氛围。
  姜妤没吃过这道菜，但她知道白春英有意让自己难堪。
  “这不是我点的？”她道。
  白春英笑道：“吃个饭而已，不用和我楚河汉界吧。以后你要是和彦廷成了，难道在周家吃饭，也要把你的菜我的菜分清楚？”
  姜妤平静地看向她：“我虽然在您眼里像个乡巴佬，但我不爱占人便宜。周家的饭，我不会吃。”
  周彦廷攥紧了手指。
  白春英冷笑一声，指尖轻敲著自己面前的描金小碗。
  “姜小姐倒是很有骨气。只是这年头，空有骨气可填不饱肚子。”
  她斜睨著姜妤身上穿的杂牌外套，笑容更加轻蔑。
  “你父母双亡，你哥哥也成了植物人，就连工作也差点没保住。你说说，就你一没家世，二没本事，你拿来的底气说不依靠我们彦廷，你能过上衣锦衣玉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