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久久不说话。
  看她没有果断拒绝，裴昱州心里非常膈应，脸沉得不像话。
  封悦暗暗嘆了口气：自己要看，怪谁？
  病房里，周彦廷趴在病床上，看姜妤没有回应，便想去摸她的手。
  姜妤突然起身，他摸个空。
  “妤妤……”
  周彦廷怕她走，急著要起来，但后背烧伤，轻轻一扯就疼。
  姜妤不算没良心，站在那儿，淡淡道：“你好好趴著，等伤好了再说。”
  “你不走，我就趴回去。”
  姜妤深呼吸，坐了回去。
  周彦廷这才趴好。
  这时，病房门开，周老爷子走了进来。
  姜妤赶紧起身。
  老爷子看了看病床上的孙子，摇摇头：“医生说接下来是感染关，不过好在面积不大，小心处理没有问题。你呀……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子，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
  姜妤低著头，不说话。
  周彦廷赶紧道：“爷爷，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任何人的事。”
  “那你就好好休息，伤口好不了，你什么事都做不了。”
  周老爷子说完，看了眼姜妤。
  姜妤会意，看了看他的输液瓶，对周彦廷说道：“我不走，但要出去一下，你睡一觉。”
  “我等你。”
  周彦廷偏著头，面容憔悴，因她的话，闭上了眼睛。
  走廊，周老爷子比容朝甫小两岁，但精神矍鑠，走路站立都不需要拐棍。
  姜妤上前，低了低头：“周爷爷，对不起，以后我会离周彦廷远点。”
  周老爷子看向她，原本有些不悦的目光变得温和起来。
  “曾经我是不同意他离婚的。彦廷这孩子，在商场上的表现无可挑剔，但在感情上太实在。曾经被姜晚芙欺骗而错过了你，现在又因对你有亏欠，做出不明智的决定，我希望你是冷静的，能做出明智的决定。”
  姜妤点头：“周爷爷放心，我和他回不去了。”
  周老爷子眸色更加和蔼：“你和裴昱州虽然是兄妹变夫妻，但其中有特殊的渊源，你们这么多年感情，我觉得你不应该放弃他。”
  姜妤淡笑道：“我有能力独立，不用属於任何人。”
  周老爷子也笑了：“但你卷进的是一场充斥著权利和財富的较量，若是普通人，早就粉身碎骨了。是裴昱州对你的怜惜，让你挺到现在。即便你把他双手送上，你以为林家能放过你吗？”
  姜妤脸上笑意还在：“谢谢周爷爷提醒，我的路，我自己走。”
  周老爷子点头：“你一直很聪明，爷爷相信你会走正確的路。”
  姜妤再次低了低头，转身，脸上笑容不在。
  走到电梯间，封悦冒了出来：“回吗？”
  姜妤点头。
  回到秫园，已经是傍晚。
  她手上和脸上也有伤，但不算严重。
  脸上的擦伤简单的消了消毒，手上的水泡是给周彦廷灭火时烧到的，封悦给她抹了一点烫伤膏。
  姜妤闷闷的，不想说话。
  周老爷子的话和他的表情在她脑子不停浮现，驱散不了。
  封悦给她倒了一杯水，不打算提裴昱州去过医院的事。
  到现在，她也觉得他俩应该顺其自然。
  “韩丞亦出面把事情压下去了，这些人嘴很紧，用了些药才肯吐出实情，剥了几个傀儡，才查出是韩璡。”
  姜妤低著思考，还是不接话。
  封悦又道：“你和韩丞亦是兄妹这件事，韩璡还不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这层关係才做得隱秘，他是到了京市有所收敛了。”
  姜妤笑了一声：“做得隱秘是不想留下买凶杀人的证据，真是收敛，他不会要我的命。”
  封悦：“这就比较麻烦了，韩璡这个人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很有经验，你无法將他绳之以法，用非常手段又未必能靠近他，而他现在对你有杀心，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姜妤抬眸看向她：“这件事，裴昱州知道吗？”
  封悦摇头：“我手里这帮人虽然是从他那里拔出来的，但直接受我管理，他们只听命於我。人是我审的，韩璡这事我当然得先匯报给你，如果你想让他知道，我可以转告他。”
  “不用了，你做得很好。”
  “可是……韩璡怎么办？不要说眼下没办法报警抓他，就是把他送进警局，不到一个小时，韩丞亦也能把他保出来。”
  周老爷子说得没错，她没有背景，在这场豪门间的较量中，只能成为炮灰。
  姜妤看向大门口：“先防著吧，眼下我是很被动，但至少我搞清楚了一件事。”
  昨天见到林轻，故意提了一嘴韩璡，今天韩璡就对她痛下杀手，证明他俩很熟。
  “我身上的毒是姜晚芙下的，病毒是林轻从实验室里拿出来交给韩璡，由韩璡转交给姜晚芙的。”
  封悦惊讶：“这三个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周彦廷和韩璡交情不错，很早就认识了，姜晚芙自然也和韩璡认识得早。韩璡这些年也用投放病毒的方法帮韩丞亦排斥异己，他能通过林轻搞到病毒，自然也会在黑市上做点买卖赚钱，我猜他和姜妤那时也是做交易，他並不知道姜晚芙把病毒用在了我身上，而我在当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异常，姜晚芙也认为那次投放是无效的。”
  封悦捶了一把茶几：“这些可恶的人竟然办不了，真是没天理！”
  姜妤倒是不急，正要起身上楼，手机响了起来。
  是医院打来的。
  医生说周彦廷醒来发现她不在，抗拒治疗，连留置针都给拔了。
  姜妤掛了电话，看向封悦，笑道：“老天只帮善於抓住机会的人，坐享其成哪行？”
  她拖著疲惫的身体赶到医院。
  医生、护士都站在门口，谁也不敢进。
  姜妤推开病房门，周彦廷背对门口，正在穿衣。
  穿他自己的衣服。
  听见有人进来，他头也不回道：“告诉爷爷，软禁我没用。怎么把姜妤赶走的，怎么把人送回来，否则……”
  “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我也很累，你就不能放我回去休息？”
  周彦廷听见她的声音，赶紧转身，但因为坐在床上，行动有些笨拙。
  姜妤拿过他手里的衣服，放在一边。
  “周爷爷没有赶我，他看我惊魂未定，体恤我，让我回去休息，反倒是你不懂怜香惜玉。”
  周彦廷因她的话愣了一下，突然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