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龙袭
作者:悲凉鸽      更新:2025-10-29 20:20      字数:4021
  第185章 龙袭
  丘陵的矮树林里,一头绿龙正在匍匐前进。
  矮树支撑不了它的体重,因此它被迫改变捕猎习惯,在陆地上追逐猎物,起初,那些相较其体型而稍显密集的树干给它带来了诸多困扰,不过没要太久,它便適应了新的环境。
  几分钟,它咬起自己的猎物刃一一一只肥体壮的大尾巴羊,得胜归巢。
  龙的胃始终飢饿,而在繁殖季,获得配偶,筑起隱蔽的巢穴后,雄性绿龙就必须它的配偶猎取更大量的食物,让配偶能在龙尾部贮存大量营养,避免营养匱乏,產下不完整的畸形蛋。
  在此时期,雄性绿龙间便极易发生夺食行为,若食物匱乏,失败者往往难逃死亡的厄运。打个比方,每一对龙,都像一个游牧部落,龙王则像统御了各个部族的汗王,一个拥有龙王的龙类族群,足以让相同环境的生態圈濒临崩溃。幸好,弗格安利塔已经陨落,绿龙之间的无尽爭斗,再无停歇可能除非又有一位新王,登临天穹之上的至高王座。
  而今,那头止欲归巢的绿龙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附近有同类,而且来势汹汹。
  战斗无可避免,它无所畏惧。
  很快它吐出猎物,高仰脖颈,张开双翼,前肢压在猎物的尸体上,发出阵阵警告的低吼。
  这吼声奏效了。
  几分钟后,那股危险的气味忽然消失,一群飞鸟率先飞走,另一头体型巨大的绿龙紧隨其后。
  尚停留於地面的那头绿龙稍作犹豫,將护在身下的猎物一口吞入腹中,
  而后用力振起双翼,笔直衝向天空。
  远方的风带来浓烈的血腥味,仿佛是在邀请它:有一场饕餮盛宴,你不可缺席。
  这场可怕的宴席,起源於一支箭矢。
  射出这支箭的人,可能是一个猎户,也可能是一个精灵,但事实无足轻重,因农民的怒火已被这支来路不明的箭矢彻底点燃。
  精灵想要保持中立,居中斡旋,但大多数精灵冷淡孤僻的表象,使得广大农奴对他们的不信任感迅速加剧,聚集起来的农民都在传言,精灵会向贵族出卖他们,要不了多久,那些被他们赶走的贵族就会举起屠刀,让男人们矮一截,並把女人、老人和小孩统统吊死在树上。
  “绝不能让那群贵族,不对,绝不能让那群躺在魔女当下的走狗带走他们的老婆孩子!”
  “跟他们拼了!”
  “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就这样,一大群农民高举武器或农具,高喊著此起彼伏的口號,气势汹汹地朝著河畔庄园扑去。
  外围巡视的精灵向人群周围射出警示的箭矢,劝告他们保持冷静,但这不仅无济於事,反而令农民胸中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滚!你们这些叛徒!”
  “来啊,有种就射死咱们!看是咱们人多,还是你们箭多!”
  农奴从地上捡起石子还击,精灵们不愿扩大事態,纷纷退走。
  最先与农奴爆发衝突的,是庄园外围,那些与当地领主签下身契的外地难民。
  怒不可遏的农奴们一看到这群同样惨兮兮的可怜人,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绝不会是同情。
  感同身受?怎么可能。
  农奴们瞬间意识到,谈判是贵族的谎言,那群人模狗样的混蛋只想把他们全都弄死,给他们的领民“换一换种”。
  “乾死这帮卑鄙的外乡人!”
  被贵族武装起来的难民人数虽少,但背靠贵族,怎甘示弱?两拨人当即混战在一起,一时间血肉横飞,哀豪声不绝於耳。
  阿斯让远远望著他们,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不管是本地农奴,亦或外地难民,身体都同样的消瘦,彼此口音也很接近,打起来难分彼此,多有误伤。
  贵族不在意这些“诸位大人,还请镇静,只要我们达成协议-
  一“哈!还有什么好谈的?你没听见那群暴民在喊什么吗?好大的狗胆。”
  一位中年领主打断莫菲里特的话语,同时命武装僕役为他穿戴好盔甲,
  催促其他贵族领主,与他一同上马。
  “冲死他们!叫这些暴民知道,为什么我们是主人,而他们只配种地!
  ”
  数十个重装骑兵整装列阵,他们將骑枪夹在腋下,向著人群策马狂奔,
  百名步兵在后压阵,:隨时准备进场斯杀。
  “—-算了,阿斯让,你就別跟过去了。”法莉婭紧皱双眉,“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毫无名誉可言。”
  確实是屠杀。
  骑兵冲入人群,撕开一道血腥的伤口,农民在贵族们夹枪衝锋下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的胸膛被骑予刺穿,身体被肆意践踏。
  当第一轮衝锋结束后,农民们凭藉仅剩的勇气重组阵型,但隨之而来的第二次衝锋就將他们的勇气尽数碾碎。阿斯让看到农奴的队伍正在溃散,而步兵迫不及待地入场收割。
  庄园內外,鲜血的气味逐渐浓郁。
  依莲尼亚手执节杖,来到法莉婭面前,微微躬身,说道:“法莉婭阁下,胜局已定,余欲制止不必要的杀行为。”
  “嗯,去吧。”法莉婭点头道。
  精灵们也上前请求:“还请带上我们。”
  依莲尼亚没有拒绝,
  “法莉婭,我跟过去看看。”
  “不,阿斯让,你要留在这陪我。”法莉婭看到梅点了点头,可恶,我说的是“我”,不是“我们”,你干嘛点头!
  “..—也行。”
  法莉婭看不惯这些血腥场面,阿斯让想,那她过去看我角斗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全程闭著眼睛,只听旁人的反应吗?
  嗯?等一下.....
  “法莉婭。”
  “什么事?”
  “你·—有没有听见某种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
  “阿斯让阁下,”依莲尼亚声音发颤,“——·天上。”
  “是龙。”精灵们发出警告,“龙被血腥味引过来了。”
  阿斯让抬头望天,一道细长的影子正在天空翱翔。精灵说的不错,贵族们发泄愤怒的杀戮行为引来了绿龙。龙的嗅觉对血腥味尤其敏感,並且它们对这种味道没有多少抵抗力。
  庄园外的战场,渐渐成为吸引龙类光顾的盛宴。
  一声来自天空的咆哮,宣告宴席即將开场。
  直到这时,沉溺於廝杀中的贵族们方才察觉威胁来临。
  “..—·什么声音?”
  “喂!喂!那是什么?!”
  “有东西过来了,天上!在天上!天上有什么东西!”
  战场上,一个中年骑士摘下头盔,他抬起头,瞳孔渐渐被某种东西的影子填满,紧接著,他感觉身上的热汗似乎被那样东西吸走了温度,突然变得冰冷,身下马匹闻到了那种危险的臭味,不安地躁动著。
  “龙”骑士的嗓子仿佛被这个词语划伤了,“是绿龙!”
  而且,不止一头。
  “龙来了!大伙快跑啊!”
  “啊啊,完了,全都完了“老爷!快下马!快把盔甲脱掉!”
  是啊,龙来了,来得好快。
  怎能这么快!
  骑士拋下头盔,而他身下的马也在此刻拋弃了他。他重重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能瞪著眼晴,惊惧地望著天空中一前一后的两道黑影。
  那些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骑士心中的恐惧亦隨之陡增。
  “救命!”他大喊起来,“快来人!来人扶我起来!”
  “来个人啊!我有钱,我很有钱,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有没有人听到?有没有人?!”骑士不计后果的厉声嘶吼,生怕绿龙盖过他的声音。
  “我听到了,老爷。”一个农奴走了过来,他浑身是血,光禿禿地头上有个血手印,“你很有钱?”
  “救我,把我这身盔甲脱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哦,那你能把咱的草帽修好不?瞧那,咱好不容易才找到咱最喜欢的那顶草帽,可它却被老爷您的马踩了个稀巴烂,老爷,您说,怎么赔咱?”老农奴从地上捡起破破烂烂的草帽,表情说不出的沉重。
  “我能给你很多钱,你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钱!而你却只想看你的草帽!见鬼,快帮帮我!”
  “老爷,这草帽是咱婆娘亲手给咱做的,多少钱都买不来啦,因为咱那婆娘已经死啦,老爷,你们太狠辣,把咱们逼太狠了,”老农奴將破烂的草帽搂在怀里,一屁股坐到中年骑士身上,“咱哪也不去,就想亲眼看看你们这些老爷是怎么被绿龙开罐的,咱听说绿龙牙口利索,一张口啊,就能把老爷您身上这堆铁板咬破。”
  “你这个疯子!”
  “你命贵,咱命贱,咱没吃亏啊?老爷,你怎么能说咱是疯子呢?”老农奴昂起头,“百天看不到星星啊——·.你那边能看到咱不?呵——.老爷,您没嚇尿裤吧?听听,龙喊得多起劲————·哦哟,真他娘的嚇人。”
  龙—.·龙!
  多么骇人的生物。
  这是中年骑士头一回见到活生生的龙,仅仅窥见龙影,便让人心生恐惧。人类是如何在这种生物的威压下,残喘至今的?
  “哎!你这婊子养大的禿头,你他娘的坐在这儿找死是不是?老子找你找了好久!『
  “.你怎么还在?”
  “你有脸问?”
  “老伙计,滚去逃命吧你,裤子都湿了。赶紧的,有咱给你打掩护,你有机会跑掉。”
  “你巴不得餵龙吃啊?”
  “是,”老农奴苦著脸说道:“所以啊,等咱们到了天上,你记得离咱远一些。”
  “跟你呆一起准没好事。”另个农奴一边说著,一边狠狠踢了中年骑土一脚,“叫什么叫,谁稀罕你的钱,不对,那本来就是咱的钱!想用咱的钱收买咱,做梦去—啊,你说啥?魔女?”
  “魔女会来救我。”中年骑士望著俯衝而来的绿龙,绝望地祈祷起来,“魔女会来救我!我是贵族—我是贵族,魔女肯定会来救我,她们不会撒手不管的,她们·—”
  “魔女?哪有魔女?”
  “咱们前不久確实遇到过魔女。”老农奴冷哼道,》“那魔女確实说过要帮咱猎龙,结果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不过也好,要是让她把龙屠了,你们这些老爷又能作威作福了。”
  “死禿头,屁股挪一下,让咱也坐坐,”另个农奴咧嘴道,“腿软了。”
  剎那过后,绿龙落地,其庞大的躯体轮廓在四散的烟尘中若隱若现。濒死的农奴,受伤的士兵,急於脱去盔甲的贵族·—-所有人都望著同一个方向,面如死灰。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四方,绿龙振开双翼,挥去蔽目的尘埃。
  如今,那双竖瞳散发看危险的光彩。
  该开饭了。
  但在那之前绿龙扬起头颅,向天空中的另一头绿龙发出挑畔的咆哮。
  那头绿龙迟疑了,在天空中不断盘旋,它在等,等地面上的绿龙暂时饱腹。食物有很多,没必要爭斗。
  “这两头畜生居然没打起来。”
  “里里外外加起来,起码两三千人呢,够它们吃撑了。”
  “也是。”
  “咱屁股下的老爷还在喊魔女吶。”
  “让他喊去,他还真能把魔女喊来不成?”
  “.—.搞不好真能。”
  “你说啥?”
  “禿头,你看那儿—眼熟不?
  儘管绿龙正在不远处对著户体与伤兵大快朵颐,但老农奴仍然处变不惊地顺著同伴手指的方向眯眼望去。
  “居然真让他盼来了—
  老农奴看到一匹多少有点眼熟的红棕色疯马,正驮著一个同样有点眼熟的年轻魔女狂奔而来,噢,魔女身后的那个男人看著也很眼熟。
  “阿斯让,你觉得我待会儿施展起魔法,会不会嚇坏这头畜生?”
  “我觉得她敢奔著龙去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因为我的魔力能安抚她,”法莉婭说,“除非我心情欠佳。”
  “那就危险了,我感觉你现在心情不大好。”
  “老实说,我有点想吐”种种不宜详述的血腥场面让法莉婭看著头晕反胃,“抱紧我,我得腾出双手,你別让我掉下去啦!”
  “不可能让你摔下马的,你就安一百个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