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效仿娄昭君旧故
作者:佚名      更新:2025-10-29 09:25      字数:4315
  换上襦裙,崔鶯鶯对著铜镜又看了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忽地,她似想起了什么,取出一支点翠鎏金簪子,斜插在髮髻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走吧。”
  崔鶯鶯吩咐一句,披上大红斗篷出了闺房。
  小铃鐺抱著沉重的布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此时,外头起了一层薄雾,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沿著迴廊,一路出了后院,刚穿过垂门,就被一道身影拦住。
  季仲双手抱在身前,问道:“小娘子要去哪?”
  面对家臣,纵然是崔鶯鶯这个受宠爱的千金也不敢托大,优雅的行了个万福礼,声音清脆的答道:“我去镇上探望阿姐,季二叔可要一同前往?”
  季仲略有深意地说道:“这段时日外头不太平,匪寇横行,小娘子还是莫要出府的好。”
  崔鶯鶯神色微变,一双灵气逼人的大眼睛,静静望著身前的季仲。
  很显然,这是阿爷的吩咐,否则季二叔纵然是崔家家臣,怎敢拦下自己。
  至於什么匪寇横行,都是藉口罢了。
  见她没有回去的意思,季仲微微嘆了口气:“小娘子莫要让某难做。”
  崔鶯鶯心下失望,旋即说道:“不出府也成,但季二叔需帮我一个忙。”
  “不知是什么忙?”
  季仲没有立即答应。
  “劳烦季二叔亲自跑一趟,將包裹里的衣裳送与阿姐。”崔鶯鶯说著,朝小铃鐺使了个眼色。
  小铃鐺会意,將手中布包递过去。
  布包甫一入手,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好傢伙,这哪是衣裳。
  什么衣裳能有二三十斤重?
  而且,若真是送衣裳,又何必特意叮嘱他亲自跑一趟,隨便差个僕役去便是了。
  很显然,这是送给刘靖的银钱。
  小娘子这是要效仿娄昭君旧故啊!
  “好!”
  只是略微犹豫,季仲便点头应下。
  “多谢季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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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应下,崔鶯鶯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离去。
  目送崔鶯鶯离去,季仲思索了片刻,並未把此事告诉阿郎,而是径直朝马厩走去。
  ……
  ……
  丹徒镇。
  因紧挨江边,水汽充沛,镇上的雾气要更浓郁几分。
  隔著远了,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刘靖早早起了床,此刻正在前厅吃早饭。
  早饭是油饼配稀粥,小猴子看著瘦弱,食量却不小,三张大油饼下肚却不见饱,这会儿正在啃著第四张。
  刘靖见了,提醒道:“细水长流,莫把肚子撑坏了,往后跟著我,不说吃香喝辣,但绝不会饿著你们。”
  长久吃不饱饭的人,骤然吃撑,会被活活涨死。
  “多谢小郎君提点。”
  小猴子訕笑一声,依依不捨地放下油饼。
  油饼真香啊,他还想吃,可也知道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范洪就是个例子,昨夜吃了太多,加上又有荤腥,哼哼唧唧疼了前半夜,后半夜又窜稀了,足足折腾一宿。
  一旁的范洪神色诧异道:“看不出小郎君食量这般大。”
  就这会儿功夫,刘靖已经吃了八张油饼。
  没办法,他气力远超常人,食量自然大,否则如何维持这一身神力。
  將碗中的小米粥喝光,刘靖擦了擦嘴角,喊道:“店家,结帐!”
  妇人迈著小碎步走进来,笑容满脸道:“小郎君昨日食宿加上这顿早饭,共计一贯二百零八钱,零头给您抹了,凑个整儿。”
  小猴子立即嚷嚷道:“怎地这般贵,莫不是看小郎君面生,故意欺负我等。”
  “哎呦,瞧你这话说的,奴家哪敢啊。房费三百钱,昨日晚饭……”
  妇人叫起了屈,掰著手指头一笔一笔开始算。
  “好了。”
  刘靖出言打断,取出一颗银裸子扔过去。
  妇人忙不叠的接住,待看清之后,苦笑一声:“奴家这小店收不得银子。”
  说罢,她恭敬的將银裸子递还回去。
  刘靖暗自撇撇嘴,有些无奈。
  这年头就是这么麻烦,金银不是流通货幣,干什么都得要铜钱。
  关键如今铜钱贬值,出门逛街,背个褡褳,装著几十斤铜钱著实让他不习惯。
  拿回银裸子,刘靖说道:“既如此,我晚些再来结帐,马就暂时存放在店中,好生照料。”
  妇人笑著应道:“小郎君宽心,定会照料妥当。”
  她一点都不担心,且不说能隨便拿出一块银裸子的公子哥,会赖一贯来钱的帐,单单就是那匹宝马,都价值数百上千贯。
  出了小院,范洪忍不住问道:“小郎君,眼下咱们去哪?”
  刘靖说道:“你二人对镇子熟悉,可晓得哪里有房子租卖,新旧无所谓,但院落一定要大,最好能多几间房。”
  蜂窝煤需要晾晒,所以院子一定要大。
  他二人本就是泼皮閒人,整日在镇上閒逛廝混,偷鸡摸狗,加上又兼著替庄三儿通风报信的活计,自然对镇上无比熟悉。
  闻言,范洪与小猴子陷入沉思。
  片刻后,范洪忽地说道:“镇南的李家,前些日子说是要搬去润州城,小郎君可去询问一番。”
  小猴子附和道:“对,李家是做醋布买卖,因要晾晒醋布,所以院落极大。”
  “带路!”
  刘靖大手一挥。
  之所以要將蜂窝煤作坊开在镇子上,一来是交通便利,因为紧挨江边,有码头,可走水路运货。
  其次,就是藉机招揽庄三儿等人,並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年头很纯粹,乱世之中,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手下有兵有將,在哪都受欢迎。
  杨行密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內做大,控制江南地区,与北边前来投靠的將领密不可分。
  不少北方將领吃了败仗,便带著手下兵马南下投靠。
  多则几千上万,少则几百。
  杨行密也是来者不拒,似安仁义这样的外族,都照收不误。
  不过这也导致了杨行密麾下势力错综复杂,为接二连三的叛乱埋下伏笔。
  在两人的带领下,刘靖朝著镇南走去。
  很快,三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前。
  刘靖左右望了望,发现此地距离崔蓉蓉的住所,相隔不足五十步。
  这户人家的院墙低矮,凭著刘靖的身高,只需稍稍踮起脚,便可以轻鬆看到院內的景象。
  院子果然极大,少说也有二三百平,院中架著许多用来晾晒的竹竿,角落里还摆放著几口破缸。
  值钱的东西都已搬走,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杂物。
  小猴子上前敲了敲门。
  不多时,刘靖就见主屋內走出一个老翁。
  这老头虽头髮白,身子骨却硬朗,腿脚灵活。
  院门打开后,老翁见敲门之人是小猴子,立即呵斥道:“哪来的泼皮,赶紧走,否则棍棒伺候。”
  小猴子横眉竖眼道:“你这廝真是不识好歹,我家小郎君有事寻你。”
  若平日里被这般辱骂,小猴子与范洪定会灰溜溜的离去。
  但眼下不同了,跟著小郎君,岂能再受这个气?
  果不其然,老翁先是一愣,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刘靖。
  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他相貌俊美,气度不凡,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地拱手道:“老拙岁数大了,眼神不好,今日这雾有些浓,没看清小郎君尊驾,还望莫怪。”
  “老丈客气了。”
  刘靖拱手回礼,旋即说道:“我听闻老丈打算举家搬迁,特来问一问,此地的宅院可否售卖?”
  “这屋子乃是祖宅,卖不得。”老翁先是摇摇头,话音一转道:“不过小郎君若钟意,可租给你。”
  刘靖问道:“老丈打算作价几何租赁?”
  老翁比出两根手指:“一年十二贯!”
  “告辞!”
  刘靖拱拱手,转身离去。
  就这破房子,十二贯,把他当冤大头宰呢。
  他再添二三十贯,都能把这破房子买下来了。
  见状,老翁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小郎君留步。”
  刘靖顿住脚步,摇头道:“老丈並非诚心租赁,多说无益。”
  “价钱好商量嘛,况且我这祖宅占地极广,共有主屋、库房、柴房等八间屋子,马厩牛棚一应齐全,仅是这院落,方圆足有十余丈……”这姓李的老头不愧是生意人,能说会道,喋喋不休的介绍起屋子的好处。
  说实话,若非见他这院子够大,刘靖根本不会跟他废话。
  “光说无用,小郎君自个儿进来看一看。”
  李老头说著將院门敞开,邀请刘靖进屋参观。
  一进院,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酸味。
  所谓醋布,就是將麻布放在醋中熬煮,熬煮时会加入一些盐。
  古时盐精贵,不是所有百姓都吃得起,买不起盐的人会转而买醋布,此外由於醋布携带方便,在军队中普遍使用。
  煮饭时,切下一小片扔锅里,既有酸味又有咸味。
  並且,盐是朝廷专营,贩卖私盐是重罪,但醋布却不在管控之列。
  因为製作醋布的商家,还是得买盐,朝廷又不会亏,同时醋布还能满足一些贫苦百姓的需求,毕竟长期不吃盐是会死人的。
  “这边是马厩和牛棚,这边是库房……”
  在李老头的带领下,刘靖將宅院里里外外逛了一圈。
  房子没什么好说的,黄土墙,茅草顶,唯一的优点就是房间多,且院子足够大。
  看完之后,刘靖开口道:“老丈,我这个人性子耿直,做事最不喜磨蹭,我说一个价,一年三贯,能租咱们这就签租契,不能我便去看看其他家。”
  李老头面露难色:“三贯著实太少了……”
  见状,刘靖转头就走。
  还未走出院门,李老头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三贯就三贯!”
  嘖!
  价还是给高了!
  不过无所谓,三贯钱而已,与蜂窝煤的利润相比,九牛一毛罢了。
  李老头不复方才的为难,喜滋滋的拉著刘靖便要签租契。
  事实上,他马上就要搬去润州了,这祖屋空著也是空著,能租出去就不错了,反正是白捡的钱。
  很快,两人便协商擬定好了租契。
  刘靖租两年,一次性付清房租,在此期间李老头不得收回房屋,否则將赔付十倍租金。
  最后,签字画押。
  收好租契,李老头笑呵呵地说道:“小郎君,这租契也签了,是否该將租金付了,老拙今日还要赶早乘船去润州。”
  刘靖问道:“我身上並无铜钱,老丈是在此地等我,还是隨我去质库一趟?”
  李老头略作犹豫,笑道:“左右无事,一起去吧。”
  一行四人出了巷子,直奔质库方向而去。
  “见过小郎君!”
  再次来到质库,守在门口的两名大汉殷勤的拱手见礼。
  很显然,前天的一把赏钱,效果极佳。
  见到这一幕,李老头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彻底放下了。
  “公子又来换钱?”
  掌柜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旋即朝著李老头说道:“李掌柜怎地也来了?”
  李老头答道:“俺那宅院租给这位小郎君了。”
  “哦。”
  掌柜面露恍然。
  丹徒镇就这么屁大点地方,镇上人口不过千余,邻里之间都认识,尤其两人同为生意人,时有往来。
  刘靖取出布包,將里头的银裸子金叶子都倒在桌上:“都换了!”
  掌柜双眼一亮,立即开始检查起金银的成色。
  一番检验称重后,掌柜说道:“银八两三钱,金一两七钱,公子打算换哪一种铜钱?”
  刘靖说道:“换当五十的乾元重宝。”
  上次一两多银子,换成的开元通宝都重达三五十斤,这次若还换开元通宝,得奔著五六百斤去了。
  所以,他这次打算换成乾元重宝。
  乾元重宝分两种,一为当十,一为当五十。
  但隨著乾元重宝的发行,很快就有聪明人发现,只需五枚开元通宝,就能熔铸成一枚当五十的乾元重宝,获利近十倍。
  虽然后来朝廷进行了重铸,增加重量和体积,但也不过与八九枚开元通宝重量相当。
  百姓也不是傻子,没人愿意承认这玩意当五十。
  时至今日,虽乾元重宝名义上是当五十,可在实际交易中,只能当八。
  不消片刻,两名伙计各自拖著一箩筐铜钱,吭哧吭哧的从库房中出来。
  这些金银共计折价九十四贯,哪怕兑换的乾元重宝,也重达一百多斤。
  刘靖当场点出六贯钱:“老丈,这是六贯钱,你点一点。”
  仔细点了一遍,確认无误后,李老头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递过去:“银货两讫,这是钥匙,小郎君且收好。”
  接过钥匙,刘靖使了个眼色,小猴子与范洪当即会意,一人背起一个箩筐。
  小猴子身形瘦弱,力气却不小。
  五六十斤的铜钱背在身后,脸不红气不喘,反倒是范洪显得格外吃力。
  出了质库,刘靖低声道:“先去买一辆牛车,再去採买些米粮酒肉,隨我去一趟十里山!”
  趁热打铁,今日就把庄三儿那伙魏博牙兵给一起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