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微h)
作者:
垃圾大王 更新:2025-10-28 16:17 字数:3902
还是吐了。
池淼抱着马桶,肩膀随着呕吐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耸动,控制不住地涕泪横流。
钟实书走到池淼的身后,撩起她散至脸侧的发丝,动作半生不熟地用手腕的发绳扎在她脑后。
然后一边轻拍池淼的后背,一边将刚刚接好的温水递到她的手里。
“漱漱口吧。”
胃里清空后感觉好了很多,池淼漱完口,捧水淋在脸上,抬头看见镜中脸色潮红的自己。或许因为刚刚呕吐太用力,眼中湿润,眼角也晕着绯色。
比想象中的要更严重,因为除了过敏,池淼今天本来就有些发低烧。
最近入秋,换季总是容易感冒。
头仍旧醉酒似的昏沉,混乱的记忆里又浮现出进门之前情景,意外的清晰。
“你对自己生病从来都满不在乎。”
“我……”
“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吃药。”
“你……”
“现在想不想吐?”
“……一点点。”
“开门,我看着你吃完药再走。”
他表现出那么了解她的样子,并且很是强势地挤进了她的私人领域……就好像他们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这样的关系,即使分别了将近十年。
……十年。原来已经有这么久了。
池淼无力地撑在洗手台的边缘,听见外面钟实书四处走动的声音。
“好些了吗,出来把药吃了吧。” 钟实书见池淼从洗手间出来,指了指身边的小圆桌上药品,手里还在甩温度计。
池淼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算数,便听话地在小圆桌的沙发后坐下。她将剥好放在餐巾纸上的几颗药放在手心,然后全部倒进嘴里,就着温水仰头全部吞了下去。
“厉害呀,现在吃药这么干脆。”
……怎么听起来像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吃个药而已。
池淼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小孩子了。”
但很奇怪的是,心情因为这句给孩子似的小小夸奖而变得更加泄气。池淼仰头看着钟实书,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小孩,因为看着喜欢的氢气球逐渐飞远变小而鼻酸委屈。
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以前看你吃药比钟书文还困难,阿姨还特意让我盯着你吃,不然你会把药扔掉。”钟实书再次俯身,手掌覆在池淼地的额头,笑道,“那个时候你读高二。”
不知道是因为实在太累,还是他抚摸的力度太舒服,还是生病的时候格外依恋这种温柔,她在他收回手之前眯眼,无意识地在他手心蹭了蹭。
她再次喃喃道:“……现在不会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钟实书在池淼的面前蹲下,从仰头到垂眼,坐在沙发上的后者视线始终紧紧追随着他。
呆呆的……好可爱。
钟实书看着池淼在自己面前此刻毫无防备的样子,感到心脏最柔软处在隐隐发痒,在融化钟缓慢地沉陷。
“量量体温好不好?”更加像是哄孩子的语气。
池淼反应了两秒,迟钝地点点头,伸手接过,放在腋下夹好后又重新盯着钟实书。
她似乎格外喜欢他唇侧的那颗痣,目光灼灼,把发烧而格外艳红的嘴唇舔得亮晶晶。
钟实书的呼吸在短暂的停顿后急促起来,眸色在暗光中闪烁,伸手,拇指的指腹按在她下唇,不轻不重地按揉。
她仍旧只是看着他,目光泛着潮湿的潮湿迷离的水光,以及没由来的信任。
甚至嘴唇微微翕动,似有似无地在吸吮他的手指。
钟实书的手撑在池淼的手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钟实书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灼热地混合在一起。
无形的引线不断绷紧,已经能隐约听见弦临近于断时的铮声。
“嗡——”
房间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伴随着不合时宜的震动。
是刚刚设的五分钟倒计时。钟实书如梦初醒,睫毛和瞳孔剧烈地颤动,他迅速拉开和池淼的距离,手指快速从屏幕上滑动。
世界再次归于平静。
钟实书跪蹲在池淼的身前,头颅垂得很低,他双手死死掐握住大腿,用痛觉俩刺激清醒。
明明在用力呼吸可还是觉得窒息,脸和脖颈燃烧起近乎于灼烧的耻疼感,幻觉被人动作残暴地用烧红的铁石在所有裸露的皮肤上烙印罪记。
差一点……真的就差就一点。
不该的,他不该这样的。甚至连这种想法都不该有。
池淼或许因为生病而无力反抗他的所作所为,但她并不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
钟实书厚挺的脊背一寸一寸弯了下去,额头抵在池淼的膝盖上,闭着眼睛,好似他独自承受着所有以悲剧告终的结局。
良久,他听见头顶落下的一声叹息。
温度计显示接近38度,稍微有些低烧,反正死不了的。池淼实在累得厉害,不想再管任何事。
简单洗漱后,池淼在床边直接脱了外衣,只剩下贴身内衣裤便掀开被子躺上床去。全程都背对着从她站起来那刻起就无声跟在身后,此刻也仍旧站在她床前的人,蜷缩着睡了过去。
钟实书无声看着,弯腰拾起地上的衣物,迭好放在床尾。
是时候该走了,钟实书敛下眼,感到身心俱疲。这样想着,可脚步却长久地留在原地,海边的望夫石般哀哀地望着。
除了短短一截发尾还暴露在空气中,池淼几乎将全部的自己都埋了起来。原本就清瘦伶仃的人,此刻也只是将深蓝色的被羽顶起浅浅的弧度,更显得孤薄。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听到床上的人传来真正平静规律的呼吸声,钟实书垂在身侧的手指才僵硬地动了动。
他步伐沉重地走到在双人宽的沙发上,手撑着扶手缓缓坐下,良久,用掌根深深地覆盖住眼睛。
半夜。
细碎的呜咽,在死寂的房间里魂鬼般诡异地游荡。
因为发烧全身发热浮红,池淼不知何时掀了被单,整个人近乎赤条地蜷躺在柔软的深蓝当中。她像一条浮于水面缺氧泛白的红鲤,湿透的发藻草般凌乱地贴服在身上,声短轻急地无助抽噎着。
“闻……思渊……”近乎于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几个字。
“……不要走。”接近于气音地乞求。
钟实书意欲拭泪的手掌滞在半空,借着窗外透进来薄光,清晰地看见困于梦魇的人每次小幅度转头时用力地闭眼,泪如断珠滚落。
连梦里也会出现他,甚至为他挣扎至此吗。
钟实书同样被薄蓝色微光淋湿的脸在此刻显得异常平静,他悬撑于池淼的上方,垂眼几乎是残忍地目睹着池淼隐忍痛苦地挣扎。
如同俯瞰着他自己。
池淼,你的梦里出现过我吗,哪怕一次。你为我哭泣过吗,哪怕擦完眼泪后觉得并不值得。
池淼,我们之间到底是缘分太多,还是缘分太浅。
池淼,如果说十年前在我遇见你之前你已经遇见了他,是我不够幸运,那么十年后命运再次将我推向你,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看向他的背影,这又代表了什么?
书文给我发来的消息里说,你很喜欢前男友脸红无措和流泪的样子,觉得很漂亮……我又该说你是专一,还是无情?
手指触碰到眼泪,是温热的,但最多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池淼感受到脸上异样的触感,先是下意识抬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梦里不知身是客,所见的悲欢喜乐全都切身走心地体会过,痛哭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
而不管怎么喊最终都消失不见了的人,却成了眼前,用手能真真实实触摸到的人。
……他看起来和梦里不太一样了,更成熟,更好懂,也离她更近。
好难受,喉咙干涩得发疼,全身湿黏得犯恶心。
池淼松开牵握住的手,从床上坐起,花了几十秒的时间走马观花地把昨晚所有的记忆全部过了一遍。
她赤脚踩在瓷砖,从钟实书身边路过的时候他想要再次拉住她,被她随手躲开。
从淋浴间里再次出来的时候,池淼穿着水银色的绸缎吊带裙,湿淋的发尾不停往下淌着水。
钟实书依旧在床边沉默地站着,沉默地看着,沉默地等着。一如从前的每个关键时刻,他所做出的所有选择。
池淼一步一个潮湿的印记,仿佛刚刚喝下药水长出双腿,从海里走向王子的人鱼。
波光粼粼,惊心动魄。
她走到钟实书的面前,抬头望着,手指轻点在他的胸口,用拨动一片树叶的力气让千钧千钧的人厘米厘米地坠落。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到对方目光躲闪,逃避似地侧过头,抬起手臂捂住了滚烫的下半张脸。
池淼像是被逗笑,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迫使他转头的同时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强硬地站进男人的双腿之间。
湿冷的水珠从蛇尾似的发间落至滚烫的颈间、锁骨、胸口,冷热碰撞起一阵又一阵触电似的战栗,空气仿佛也在滋滋作响。
“池淼……”钟实书喘息着,轻声叫她的名字。
被叫的人并没有回应,触感冰凉的手指摸在眼皮,钟实书毫无反抗的念头,胸口起伏越发深重,看向池淼的眼神像是被呼出的热气氤氲,迷离痴缠。
指腹移动到他的唇侧,抚摸痣的力道逐渐加重,像是在发泄某种情绪,接近于不满和憎怨。
池淼的眼神也放空起来,似乎在透过他看向谁。
她看起来很疼,因此钟实书也感到类似于幸福的疼痛,他想,如果现在他能代替她此刻看向的那个人就好了。
他可以吗?
池淼回过神来,垂眼看着自己拇指的前端被含住,身前的男人以一种犯错乞求原谅的眼神望着她,浓烈的情感比他试探性探出的舌尖更加潮湿而濡热。
因为他开始落泪。
但他又做错了什么事呢?
池淼眯起眼睛,食指摁在他下唇,带有恶劣性质地按揉,进而又添了根手指,双指摸在坚硬的门齿,慢慢通过逐渐张开的缝隙钻了进去。
她用食指和中指搅弄口腔内溽热柔韧的舌头,甚至往喉咙里探去,钟实书顺驯地承受她为他施加的一切,甚而主动将她的手指含得更深,眉眼稍显痛苦地皱起,但脸色却又泛着潮红,渴求地期待着池淼的反应。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也期待惩罚的降临。
两个道貌岸然的成年人,在义正言辞地教育了两个探索性的年轻人之后的十个小时不到。
滚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