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座庞大的城市在荒野中迅速移动著。
  孟毅回来后，先將血肉构成的红色长袍收回，隨便换了一身正经衣服。
  如今，他正站在一间民居之外。
  稍微体会了下小呜快速移动传来的轻微震动感后，他嘆了口气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朱虹雨正一个人待在这里“自闭”。
  其他人正忙著处理人员和材料，有了寧兴修的加入，孟毅直接让对方在那边抓总。
  没想到，自己还得负责麾下使徒的心理健康建设。
  孟毅打量了一眼神情怏怏的朱虹雨，心中忍不住感慨。
  话又说回来，目前，好像也只能由他出马。
  不说別的，他好歹掌握著六阶心灵术士的能力。
  对人心和情绪的把握更精准一些。
  岑綺云等人尝试劝了劝，都宣告失败，这才把这件事推到了他头上。
  “咳…”孟毅清了清喉咙，以做提醒。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內部，除了朱虹雨那几只格外乖巧的大虫子以外，窗帘后面还有一只藏起来的小灯泡。
  在他踏入房间的同时，小灯泡鬼鬼祟祟地移动到了他身后。
  小呜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孟毅扯了扯嘴角…暗自想道：
  心理医生给病人看病的时候，无关人等应该出去的吧？
  嗯…不过…它们確实都不是人。
  朱虹雨微微侧头，右眼眶中空空如也，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並没有不搭理人，之前岑綺云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惜，一直说不通。
  孟毅想了想，走过去姿態隨意地坐在了沙发上，感受了一下对方茫然的情绪，缓缓开口：
  “我有一个朋友，欒山，你…知道吗？”
  “知道，田墨和我们说过。”
  朱虹雨轻轻点头，“一个骑士，被当做了杀戮之神神降的道具。”
  “嗯…”
  孟毅將手伸向茶几，任由待在上面的小跳蛛爬到他手心，看来这傢伙先前被嚇得不轻，隨后，他嘆了口气：
  “欒山是一个好人，一个骑士，当然，这可能是由於他沟通到公正之神造成的强制精神变化，就像育虫师那样。
  但他毫无疑问是一个值得拯救之人。
  做了那么多好事的人，凭什么不该获得一个好结局呢？”
  小跳蛛顺著他的胳膊爬到了肩膀上，歪著脑袋看向朱虹雨。
  “我当时也有机会救下他，就像当初救你一样，只要他向吾主祈祷。”
  孟毅微微摇头，“可惜，欒山自己选择了放弃。”
  朱虹雨微微动容，旋即神情一黯，“可这次不同，我当时要是拉住她，说不定就没事了。
  就差那么几步…”
  她的声音满是苦涩的味道：
  “我蒙吾主拯救，自认为也该宣扬祂的仁慈，践行救赎的道路，可惜，就差几步。
  这份责任或许不在我，但是…遗憾在我。
  何况…”
  她微微低下了脑袋，“那是她母亲啊，为什么啊？”
  “就像你以前吃虫子那样。”
  孟毅冷静回道：“就像绝大多数人那样，这不是她们愿意走的路。”
  “我不傻，道理我都懂！”
  朱虹雨深吸一口气，“只要吾主的光辉笼罩更多人，这种事情就会越来越少。
  甚至，如果我的实力足够强，这种事情我也会有能力阻止。
  可是道理归道理…”
  她伸手將茶几上那截破烂的骨头给拿了起来，轻声道：
  “心里却还是过不去那个坎。”
  孟毅一时间有些气馁…
  但是事实又確实如此，这些道理，显而易见的大道理，谁人不懂？
  说来说去也是那几句话。
  难不成要弄一些特別的超凡道具来安抚心灵？或者说…五阶心灵术士有没有这个能力？
  “不过…谢谢你们。”
  朱虹雨的话语將孟毅思绪打断，她伸手將孟毅肩膀上的小跳蛛捏了过来，塞到右眼眶中。
  “我有这么多的好朋友会因为我心情不好而劝我，甚至放下了一些紧要的事情。”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脸颊，以舒缓僵硬的肌肉，隨后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我比绝大多数人要幸运的多。
  我也不会停止我的脚步，吾主將我拯救，那我必然也会去拯救他人。”
  她扬了扬手中的破烂骨头，“只不过，我会一直记得，我有一个朋友。
  她叫沈从霜。”
  她从沙发上起身，“我想…我们应该继续做正事了。
  那些人造乞丐的改信事宜，寧先生之前和我有过一些討论。
  我先出去看看。”
  孟毅看著她离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三只大虫子，还有一个带刺大肉球，你追我赶地挤出了房门。
  从情绪感知来看，朱虹雨的心情仍然很阴鬱，绝对称不上好转。
  而且…
  也不知道对方经歷这种事情后，会有什么改变。
  可惜，改信救赎之后，她就將曾经那个可以抑制內心痛苦的戒指给出售了，否则的话，这次不至於有这么大反应。
  或许是沈从霜母女两人的特殊情感和结局，引起了朱虹雨的共鸣。
  她以前是育虫师，既把虫子当亲密伙伴，又要去吃虫子。
  確实很像…
  好像…她曾经也说过，育虫师是很容易自杀的途径。
  这又能和沈诗雯对上。
  这其中的扭曲，或许，她的体会最深，怪不得反应这么激烈。
  孟毅抬手摸了摸身侧的小灯泡，无奈开口：
  “小呜啊，人还是太复杂了呀。
  还是你比较快乐，呜哩哇啦就行。”
  小灯泡忽闪了两下，似乎在做回应。
  孟毅身下，那一抹赤红之色开始凝聚。
  最后顺著地板…沙发…来到了他右手。
  “想回去？哈…”
  他望著自己变得红彤彤的右手，不由摇头失笑。
  这抹红色以前就老想“回家”，现在也一样。
  不过，蕴含神性的红色，待在神国確实比待在小呜这里要更合適一些。
  最起码，可以无视距离，透过代表信徒的星辰发动攻击。
  而在关键时候，也可以隨时將其从神国呼唤而出。
  隨著他心念一动，停留在他右手的红色涌入他意识深处…开始回归神国。
  他轻轻拍了拍手，缓缓从沙发上起身。
  该去看看那些新入城的人了。
  不能有了大管家，就真当甩手掌柜啊。
  他推开房门，来到大街之上。
  瞥了眼路边茂密至极的树木之后，孟毅展开血翼，冲向高空。
  很快，在他视线范围內出现了一大片空地，那里如今，人声鼎沸。
  “吾主与其他神灵截然不同，在祂的指引之下，圣城才会亲临酈安城。”
  还未落下，他就听到了岑綺云那熟悉的声音。
  “讚美救赎！”